幾位婦人的臉色都白了白,她們初初在小姑子起意要跟來時,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推拒,只是抵不過小姑子嬌甜的懇請聲音,轉而想起婆婆的冷臉,那話就說不出口,只能順水推舟由著小姑子跟來。她們想著小姑子不是第一次跟著來鍾家做客,瞧著鍾池春也不象是介意的人。
然而如今聽聞春意的話意,她們立時想明白太多的事情。年少時,有些朦朦朧朧的事情,對男人來說是雅事,而對女子來說,少年時的不知事,指不定在後來誤一生的姻緣。而聞春意語氣裡警告意思明顯,將來如果因小女子年少時不知事,而惹來她們夫婿的多心猜測,她不會介意公布今日的真相。幾位婦人有心反駁聞春意幾句,然而細細思量下,還是覺得自已夫妻無禮在前面,而自家小姑子不懂事同樣在前面。
聞春意沒有留下來瞧她們的神色,這幾位婦人的神情,分明告知她,她們其實明白在這樣的情景下,帶小姑子過來,有給主人家填堵的意思存在,她們還是帶了過來。終是面子之交的人,聞春意淡淡笑著前往廚房。瞧著廚房裡的熱鬧情況,她問了問管事的貴子家的,知道樣樣齊全後,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聞春意再次回到院子裡,瞧著會客廳的門已經合了了,她瞧一眼方成家的,見到她微微點頭,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鍾池春和聞春意院子裡的人。還是第一次應付這樣大的場面,雖說有些手生,幸好薑氏和陳氏派來的都是做事非常老到的人。有她們在一邊幫著彌補,瞧著還是象模象樣的把中餐安置妥當了。女人們安靜的用著餐,而屏風那邊男人飲著酒,時不時說幾句話,惹得女人們跟著交換一下笑臉。等到女人們這邊用完餐,婦人們和丫頭們開始收拾桌面,重新上茶水點心上來。男人們依舊談興正隆的說著話。惹得小女子們一個個眼神興奮不已。
陳氏輕扯扯聞春意的衣袖,用眼神提醒聞春意去打量那些小女子的神情。她的神色裡有著濃濃的不屑。聞春意輕歎的瞧一眼那些太過表露神色的小女子們,年少無知才能這般的放肆輕狂吧。只是這個時代,容不得小女子這般直爽的表達對優秀男人們的賞識。薑氏遠遠的笑瞧一眼聞春意,笑著跟身邊已經熟起來的朋友聊天說:“我曾經見過你的小姑子。瞧上去非常的嬌俏靈動,有些日子沒有見了,她是否有喜事了?”
那婦人笑容可掬的點頭說:“幾個月前定下親事,就等春天裡出嫁了。從前她的性情天真爛漫,一家人都只能暗自著急不已。這親事定下來後,人就懂事詵多,人瞧著就長大了不少。”她這話說出來,身邊有兩位婦人緊跟著點頭起來,她們笑著說:“我家小姑子的心眼實在。就是從前親事沒有定下來,有些如孩童般的稚氣可愛。如今親事定下來,立時變成大姑娘了。知事許多。這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紀,還是要早早談妥親事。”
女人們說著話,總離不了家長裡短的事情,幾位婦人提及小姑子時,都不由自主的放大聲音。陳氏笑瞧著聞春意,低聲說:“誰的心眼都不少啊。”聞春意微微笑瞧著她。輕聲說:“嫂嫂,你也可以順帶和她們聊一聊姑姐未嫁時。你們姑嫂親近的事情。”陳氏斜一眼聞春意,笑著說:“我才不做這樣的事情,說了又能如何,我們待小姑有幾分情意,也要瞧小姑是不是真正知事人,男人們也不是一直會笨下去的人。”
聞春意輕輕的笑起來,姑嫂什麽的,自是互有來往。她想起曾氏快到產期了,她大約瞧不見小侄子出生。過年時,回娘家時,聞雪意和她商量過將要給侄兒的禮物,聞雪意和麻家姐夫準備了玉鎖,而聞春意跟鍾池春商量過,已經去訂做了長安金鎖,就等初八開市去取貨。聞雪意和聞春意都給新生兒備下了一些棉軟布做的衣裳,兩人又商量著了新生兒滿月禮物。聞春意還是信服聞雪意的妥當,自是把這些事情全權交付給她。
午餐過後,男人們談興正隆,又全部轉往後院。女人們因此更加放松起來說話,只有小女們的臉上有著明顯不悅的神情,她們在各位嫂嫂嚴厲警告的眼神下,都不敢出聲提議要跟在哥哥們的身邊,一塊去後院跟著長長見識。申時前,男人們總算起了心思告辭離開,女人們自然是跟從行動,她們一個個邀請薑氏陳氏和聞春意有空出席她們舉辦的小宴會,又笑著說了各自相約的大致時期。
薑氏和陳氏應承下來,聞春意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只要下帖子,她閑著一定會跟前往。薑氏和陳氏走在最後面,聞春意滿臉感激神情衝著她們連連道謝。薑氏笑瞧著她說:“男人們不知事,做女人的難道不知,這樣的時節,一下子來這麽多的人,對你這樣的新媳婦能不能撐得開場面?我們是一家人,怎麽也不能讓外人瞧笑話。何況你今日安排格外妥當,行事大度有理,特別是跟特別不懂事的人,挑明你的不悅。”
陳氏在一旁點頭說:“十八,你性情太好了,要是我,我瞧見那樣不知事的人,我當時就給冷臉讓他們瞧得分明。”聞春意苦笑的瞧著她,說:“嫂嫂,我覺得哥哥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所以你才會有心思來看我冷臉瞧人。我聽我們爺說,往年這時節,他只要在安城,也是會有朋友不請自來的。”薑氏在一旁點頭,說:“至少他們這一次還懂事知道帶上自家妻子來,往年這時節,他們一般隻帶妹妹們前來。”
陳氏瞪眼瞧著薑氏,說:“嫂嫂,這些往事,用得著跟十八說得這般明白嗎?”薑氏瞧著聞春意的神情,說:“我們現在不跟她說,難道將來要她從別人嘴裡聽說這些舊事嗎?”聞春意輕輕笑起來,說:“不過是些從前的舊事,那時君未娶,妾未嫁,都是懵懵懂懂少年人,能有多少情份存在。再說各自嫁娶之後,她們就是心裡有酸意,有幾人敢在人前重提起舊事。”陳氏聽她的話後,立時反駁說:“十八,厚著臉皮的人,一定會尋機會在人前暗示你,在人後明示你。”
薑氏聽她的話,捂嘴笑起來,對一臉驚訝神情的聞春意說:“你二嫂說的是很有心得體會的話,她嫁過來那兩三年,受夠了那些多情人的冷語。”陳氏直接白眼向著薑氏,然後轉頭跟聞春意說:“兄弟三人,我覺得大哥為人最穩重,不會讓嫂嫂沾染這些煩心的事情。從前我覺得自已難過,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跟你相比,我覺得你二哥比池春強太多了,他為我遮風又擋雨。池春在這方面還有一段路要走,你就多包容吧。”
薑氏輕歎一聲說:“十八,我覺得池春待他們再有情意,也經不起他們這般的消磨。池春在這方面,不會永遠是一個笨人,我瞧著他這一次的表現,就特別的滿意。那些小女子趕著跟他招呼,他表現得客氣有禮節,瞧上去也沒有從前那份待鄰居家妹妹的親近感。十八,有些事情,你還是要跟池春直言,男人有時在有些方面天生的反應遲鈍,需要女人去點酲開竅。”聞春意沉默過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在這個時代裡,也許鍾池春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聞春意低垂的眉眼,隱匿了她對情意殷切期盼心思,她終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選擇去遷就現實。她想起前世閨蜜在得知她和男友分手時,跟她咆哮說的話:“女人遲早要結婚,你和他交往幾年,一切水到渠成,他的父母待你平和,是難得通情達理的一對公婆,而他有一份前途廣闊的工作,待你又不是沒有心意。你就遷就著去正式上班,用不著介意因別人暗戀他,讓他起了別的心思。你們結了婚,他就是你的人,再有孩子,以他的個性,就穩打著不會再挪動一步。”
然而那時的聞春意是不肯遷就,她寧願選擇相親與陌生人相識,重新開始一份新感情,也不願意去遷就一份經過男人一再選擇長短之後的感情。何況在那時,她心裡已經明白過來,他們終將錯過彼此,在他們最為想結婚時,他們選擇繼續準備,而這一準備把婚期無限的拖曳沒了痕跡。聞春意再活一世,也從來不悔當日的選擇。 難怪許多人說,結婚就是一種衝動,過了,也許就證明彼此無緣。
聞春意覺得她大約命中注定得不到深厚的男女情意,那就誠心下來,經營一份深厚的夫妻情意。金氏能夠在等待多年後,等來聞朝青的一心一意,那她也能夠做到,在努力之後,讓鍾池春感受到她的誠心。當然,如果鍾池春實在無心,她也不會強求。世界這麽大,路這麽多條,能夠走最簡單的路,她不會故意選擇去行一條艱難的道路。
鍾池春送了客人,進了房,瞧見悠閑自在喝茶的聞春意,他放松的坐在她的對面,很是感歎的說:“年少時,大家無憂無慮,最為親近。大了,一個個有了各自的小心思,說話都要動心眼,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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