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春意一身清爽從內室行了出來,見到鍾池春神態悠閑坐在窗邊吹著風。他聽見聞春意的腳步聲音,抬眼望了過來,眉眼間自有一股風流神色。聞春意瞧著他眉梢間的美妙神采,在心裡輕歎息一聲:“幸好此人對女色清淡,要不然,只怕內宅永無安寧之日。”
鍾池春目光落在聞春意挽起的發上,他微微地皺眉起來,站起來走到聞春意的身邊,伸手把她的發散了開去。聞春意怒目瞧向他時,他已經快步轉身往內室行去。聞春意惱怒的伸手再次去挽發,鍾池春手裡拿著一塊乾帕子行了出來,直接把她身子輕挪動方向,他立在她的身後,用帕子為她擦拭著半乾的頭髮,嘴裡警告說:“十八,我跟你說過,餐後,不能急急的去沐浴,對身體不好。
從前你不聽,現在就是為了孩子,你也應該聽我一言。”聞春意輕輕的點了佔頭,難得鍾池春近些日子,努力做好賢夫的角色,她怎麽都會成全他的心意。聞春意瞧著榻位上鋪開的頭髮,她有些煩躁起來,跟鍾池春說:“頭髮太長,我想剪短一些。”在聞府時,金氏不喜歡她剪發,最多只能容許她剪一些發尾。而她嫁進鍾家後,有鍾家三老爺夫妻逮著機會,就給她進行一些人生體驗教育講課,她也沒有太多心思關注頭髮,再說也習慣了頭髮慢慢長長。
鍾池春聽聞春意的話。探頭過去瞧了瞧她的面色,見到她一臉執意的神情,他也沒有想過要反對。只能提醒說:“你不能動剪子,你說,要剪多長?我幫著你剪。”聞春意詫異的要轉頭去瞧鍾池春的神色,卻被他輕按住頭,警告說:“你別轉來轉去,要是一會扯疼了你,你又會跟人生氣。”近來聞春意的脾氣。越來越變幻莫測,她非常容易遇事高興。又非常容易突然就無端端的生氣。而王大夫說是女子懷孕時的正常情況,讓鍾池春多包容一二。
聞春意只能背著手,在腰部以上做了一個動作,說:“就剪到這裡。發長足夠挽發。池春,要不,再多剪一些,剪到背部?”聞春意試探的跟鍾池春說話,鍾池春把她的頭髮擦拭得幹了之後,他進了內室,拿了剪刀,在聞春意的身後比劃幾下,又把要剪的發。直接伸到聞春意的面前,說:“十八,我這一剪刀下去。可要剪這麽多的發,你可舍得?別我前面一剪,你後面就跟我哭起來要你頭髮,我可沒有辦法幫你再接發。”
聞春意聽他的話,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惱羞成怒的低聲說:“就剪這麽多。我只不過看書。看到傷心處,掉了幾顆淚。已經讓你說了三四次了。”鍾池春仔細的幫聞春意把頭髮剪後,又拿一個空的繡包裝起來,問他:“十八,你從前剪的頭髮,存在那個地方?”聞春意輕挽起頭髮,轉頭瞧見鍾池春把她的頭髮裝起來,她的心裡猛然間想起許多中年婦人,頭上那明顯做假了的厚厚發團,她直接先在心裡先冷了一冷。
她趕緊衝著鍾池春擺手說:“我用不著存什麽頭髮,我一會包起來,直接丟了出去。”鍾池春把那個繡包直接往那處一丟,他有些奇怪的坐回來,瞧著聞春意打量過後,說:“我有一次在母親房裡睡著,醒來時,恰巧聽見母親教兩個姐姐把頭髮存起來,以方便將來用。你母親沒有教過你這些事情嗎?”聞春意瞧著鍾池春,好奇的問:“你那時幾歲?”鍾池春想了想,說:“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約是六歲吧。”
聞春意不得不佩服他的記憶力不錯,這麽久的事情,時隔多年,他竟然還能記起來,順帶拿來問尋聞春意。鍾池春瞧著聞春意的神情,他慢慢的臉紅起來,一臉窘色望著她:“十八,你別瞎想想,我不是有心要記住這種女人事情。而是我覺得很是奇怪,又知曉要是跟母親問為什麽,她會很不耐煩。我後來去問了哥哥,大哥跟我說,這是女人要準備做的事,我們男人聽聽就算了,千萬別到處跟人問話。你是我妻子,我跟你坦承相處不好嗎?”
聞春意瞧著他象要爆起來公雞一樣,臉紅脖子精,她無心刺激他,趕緊解釋說:“池春,我只是驚歎你的記憶力卓絕,我都不記得我六歲時發生的事情了。有時,峻弟會跟我說,那時候,我和他做了什麽事情,我都是一臉莫明其妙的神情瞧著他,覺得他說的是別人的事情,往往把他氣得跳起來,說我是天生忘性重,沒有良心的人。”鍾池春很是讚同的點頭,說:“我覺得峻弟對你評價非常的到位,你的確就是沒有良心的人。”
聞春意立時氣得發毛起來,直接瞪瞧著他,問:“我幾時變成沒有良心的人?我待你,什麽時候沒有良心了?”鍾池春再一次覺得今天他跟聞秀峻犯了衝,這一提起他,就惹火了自家妻子。他趕緊安撫說:“十八,慧極易傷,你就這般最好,能陪我長長久久,我這是歡喜的發瘋了,自個都不知道自個剛剛說了什麽話。”聞春意皺眉想了想他的話,立時反應過來,有些訕訕然的說:“池春,跟你相比,我的確是笨人。”
鍾池春如今待聞春意是輕不得重不得,他只能啞口無言望著她,好一會後,見到她拿出針線籮打著絡子,他有些不高興的說:“十八,你眼下有了身子,應該閑著時,就要閑著。”聞春意抬眼瞧著他眼裡擔心的神情,她伸手輕拍額頭,說:“池春,我母親有我小弟時,日日都沒有停過打絡子。我如今身子還不錯,再說要我閑上幾個月,我怕還會閑出毛病出來。你就讓我做一些輕事情吧,我會注意的。”
鍾池春沉默一會,終是輕輕點了點頭,悶聲說:“你別擔心家裡的銀子不夠用,我閑著時,會畫畫會寫字,總能得一些潤筆費用。”聞春意聽他的話,她把手裡的絡子放下來,一臉正色的瞧著他,說:“池春,那些東西流傳出去,越少越精湛將來越能傳世。我記得祖父說過,你只要不著急,等到過些年頭,你的字你的畫,一定比今日功力深厚。家裡的用度,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雖說會讓人在外面做些事情,也不過是想給兒女們掙一些筆墨紙硯用銀兩。
我沒有多大的野心,只要日子過得去,我絕對不會逼著自家夫婿日日不得停歇。”在池南小城,他們兩人之間沒有鍾家三老爺夫妻擋著,聞春意覺得日子還是能過得下去。鍾池春一直是一個非常勤奮的人,他幾乎沒有停過在這些方面的自修。難怪有名人說,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天才,有天賦的天才,同樣需要付出絕對的努力。
鍾池春輕歎息一聲,說:“十八,那些字畫放出去,我不會用自已的名,最多用別名。我剛剛起步,名氣太大,對我沒有什麽好處。有幾個才子,能真正往那高處走。我也不過是當成一種愛好看待,也許有一天,公事沉積,而我再也畫不出想畫的東西。”聞春意聽明白他話裡的惋惜情緒,然而這樣的事情,從古至今,都不曾兩全過。聞春意只是慶幸,鍾池春的愛好,還沒有那麽的悲情,在聞春意的眼裡,還算正當,如同有一門打發時間的愛好一般。
他要是一個詩人,只怕聞春意真要為自已悲歌的人生,提前吼上幾吼。聞春意瞧著他的神色,笑著說:“少時無憂,你的畫作自然是花團錦簇。而大後,你功課重心事多了起來,你要再如同從前那般,把所有的花全畫在一張紙上,那你也還是不曾成長過。我聽峻弟說過,你的畫在這時才有空白處。而如今,你成親了,明年就要做父親。你如果還如同從前那般,畫意瀟灑,我都要提前為我們母子先哭喊幾回,遇見一個這樣不撐事的夫婿和父親。”
鍾池春瞧著聞春意的神色, 他眉眼開懷許多,說:“十八,我許你明日去外面轉一轉,只是你要注意身子。”聞春意瞧著他,笑著說:“爺,我要早知說上這麽幾句話,就能換得你的松口。我早早就跟你說了,凡事順其自然,得失都看淡。”鍾池春好笑的瞧著聞春意,他笑著說:“十八,你就比我大幾個月,用得著,時不時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在我的面前顯擺嗎?你有時候,也照一照鏡子,這些日子,我可比你生得老成多了。”
鍾池春在池南小城開始主事,漸漸的臉上神情少了那麽一份稚嫩,人,越來越瞧著有一種威嚴感。他依舊如從前那般的對人笑,然而大家卻不再同從前一樣的輕看他。鍾池春很少跟聞春意提公事,他所說的都是一些小事情。然而鄰居們都是官府裡的人的家眷,有些事情,自然是隱瞞不了。婦人們偶爾在午時過後,會互相走動一下。聞春意盡管不習慣無約而至的客人們,但是對她們的直爽性情,卻沒有太過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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