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來遲,聞春意跟鍾池春商量過後,直接在院子裡擺了兩桌飯菜。三子家的和喜鵲兩人的廚藝,的確是家常菜的水準,然而半大的小子們,卻吃得開心不已。原本開成的兩桌,到最後拚成一桌,桌上擺著的果酒,很快的飲盡。
天色暗了起來,孩子們懂得的笑嘻嘻打鬧回家了。氣死風燈掛在院壁上,鍾池春和聞春意梳洗過後,聞春意低聲問:“池春,我們去給父親和母親道晚安?”聞春意聽說鍾家的晚輩,也需要早晚給長輩請安。鍾池春輕笑著搖頭說:“我已經讓人去聽聽父母院子裡的動靜,要是兄嫂們都在,我們就過去跟著湊熱鬧。”聞春意眉眼閃過擔心的神色,鍾池春伸手按了按她的眉間,低聲說:“父親說,有心,不必事事表現在面上。”
三子家的很快過來傳話,鍾池畫和鍾池南兩家人已經前往鍾家三老爺的院子。鍾池春笑瞧著聞春意說:“我們也跟過去湊熱鬧,你和兩位嫂嫂多親近一些,日後,遇事,也有人幫襯一二。”聞春意輕笑著點頭,兩人行到院子裡,鍾池春對跟隨著的喜鵲和喜妮兩人說:“我和你們少奶奶在自家走走,一路上,都有氣死風燈照路,你們不必跟著我。”喜鵲和喜妮打量聞春意的神色,見到她微微點頭,兩人衝著鍾池春行禮退到一邊去。
夫妻兩人行出院子門,順著路前往第三重院子。聞春意一直沉默不語,她能感覺到鍾池春不時打量她的神情。行到第三重院子門,她瞧見幾個院落裡面,都透著暖暖的燭光,還有孩子們細許的說話笑鬧聲音。鍾池春伸手點了點兩個院子,說:“那是二伯家的院子,挨近那個院子,是池堂哥家的院子。再往近一些,那是叔叔家的院子,池成哥家院子就在側邊。父親和母親旁邊的那個院子。是畫哥家的院子。”
聞春意抬眼望向鍾池春。他放慢了腳步,輕聲說:“大伯和大伯母陪著祖父祖母住在第二重院落裡面,大哥和二哥兩家人也陪住在院落裡面,池遠哥哥和池聲哥哥兩家人。住在第四重院落裡面。另外幾個哥哥家。也一樣住在第四重的院子。等到輪到我們成親時。第四重院子隻余下一個非常小的院子。我跟祖母說,縱使科考過後,依舊需要繼續上進。便求得暫時獨居進第五重院子。”
鍾池春打量著聞春意的神情,見到她神態坦然自若,心裡放心下來,他其實很怕聞春意會為一些小事計較不休。聞春意就著鍾家的院子居住安排,就已明白過來,鍾池春在鍾家盡管很受長輩們的寵愛,但是長輩們明顯還是有一個度。聞春意向著鍾池春微微一笑說:“池春,聞府的庭院布置比較松散,太過熱鬧了,我還擔心自已一時不能夠適應。”鍾池春頓時心安起來,相對聞府四房的住處,他們住在第五重院落,實在不算什麽偏處。
鍾池春和聞春意經人通報,進了三房的正室,聞春意一眼瞧見鍾家三老爺望著她淡淡的眼神,而鍾家三夫人望著她陰了陰的神情。只有薑氏歡喜的過來,拉著她的手說:“今日,孩子們去吵鬧你們了。他們回來後,跟我們說,在小嬸嬸的院子裡坐著,吹著風,用著餐,很是舒服。還跟我吵鬧著,下一次還要去你們院子裡熱鬧。”聞春意微微笑起來說:“他們一個個很是懂事,小小年紀,就這般的有包容心。
廚事用的是生手,飯菜味道實在太過一般般,難為孩子們一個個都不挑食,才讓我安心許多。”薑氏待聞春意的熱情,明顯不是面上的應付的事,而是發自內心的親近。鍾家三老爺神色沉吟些許,鍾家三夫人的臉更加的冷了下來,她瞧著聞春意越更不順眼起來。這才嫁過來的第二日,就攏了她長子媳婦的心。薑氏暗裡輕捏一下聞春意的手,她笑著說:“母親慈愛,才容我擋著你說話,我還是不攔著你和母親親近。”
鍾池春和聞春意上前跟鍾家三老爺夫妻請安,鍾家三老爺眼神溫和落在幼子的臉上,說:“侄子們親近你,你平日閑時,多帶著他們用心在學業上面。”鍾池春笑著點頭說:“父親,我們家的人,都是一心向學的人,侄子們年紀雖小,可是讀書還是能讀懂要義。”鍾家三夫人慈愛的望著鍾池春說:“你雖說成了親,要是吃用方便不順心,你直管來母親這邊。”聞春意低垂眉眼,安靜的立在鍾池春的身側。
男人們開始在一處說著大事情,孩子們湊過去聽話。鍾家三夫人招呼兩個兒媳婦到身邊說話,無意當中,聞春意被擠往偏處。鍾家三房目前為止,只有鍾池畫夫妻生有一個女兒,平日裡,多跟著鍾家老夫人身邊。前不久,已經定下親事。在鍾池春和聞春意來之前,她已經先行請過安,被鍾家老夫人傳去陪著說話。聞春意隻匆匆跟她打了一個照面,隻覺得那個小女子花容月貌,面上笑容甜美,很是讓人喜愛不已。
鍾池春被人圍著說話,他無意間探頭望見聞春意獨坐在一旁,面色笑容依舊淡淡,他的心裡微微生疼起來。他一直以為他能護得了她,能給她一份非常好的生活。然而短短的日子,他已經瞧見長輩們對她的不怠見。明明不是她的錯,錯隻錯在他誤以為家裡人這般的寵愛他,一定會包容他所喜歡的人。鍾家三老爺和鍾池畫兄弟望見神色淡了下來的鍾池春,他們同樣望見那個恬靜坐在偏處的女子。
鍾家三夫人和兩個兒媳婦親親熱熱坐在一處說話,而越更顯得那個女子如同旁人一樣。鍾家三老爺一下子散去了談興,他開口說:“夜了,你們回吧。”房裡人,全站了起來,跟鍾家三老爺夫妻道別。房裡人散去後,鍾家三老爺望著鍾家三夫人歎息著說:“她已經進了鍾家門,就是鍾家人,你何必做得這般明顯冷落她?”鍾家三夫人瞧著鍾家三老爺的神情,她陰著臉說:“我的心氣平不下去。
我好好的兒子,要不是她有心去勾引,怎麽會瞧中她這樣的一個女子。”這樣的一件事情,鍾家三夫人是惱了聞大夫人,覺得她沒有盡心盡力守護鍾池春。鍾家三老爺瞧著鍾家三夫人輕搖頭說:“你啊,從來什麽都擺在面上去,說了你多少年,你都沉不住氣。你瞧她小小年紀,心氣多足,你那樣待她,我瞧著她是沒有上心過。”鍾家三夫人斜眼望著鍾家三老爺,說:“老爺,是你說了,我做了婆婆,就可以擺婆婆的威風凜凜。”
鍾家三老爺輕搖頭瞧著她:“我跟你說了許多的話,你隻記得對你有利的話。”他們夫妻多年,鍾家三夫人是什麽樣的人,鍾家三老爺心裡有數。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有時是無法勸說的。鍾家三老爺瞧著鍾家三夫人搖頭說:“你這般舒坦了,只怕池春那裡就無法舒坦。”鍾家三夫人的眉眼都豎起來,說:“她敢對我們春兒不好,難道她要我這個做婆婆的人,把她直接供起來嗎?”
鍾家三老爺瞧著鍾家三夫人的神情,輕笑著說:“她面上是不敢,然而心裡敢不敢,誰知道呢?”鍾家三老爺隻覺得聞春意神情太過冷淡,鍾家三夫人那般區別對待她們妯娌三人,她都能沉得氣,面上還有淡淡的笑意。這樣的人,要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心裡極其不悅, 面上還裝出一副無事模樣。要不,就是心裡不在意的,對鍾家和鍾池春不曾上心的人,才會覺得任何事都沒有關系。
鍾家三夫人聽著鍾家三老爺的話,她面上神情緩和許多,說:“如我們春兒這般的人,她能嫁了過來,已經是福氣多多了。她要是聰明,就應該知道要一直捧著春兒,事事遵從春兒的要求。哼,至於她的那些心眼花樣,在我面前別想玩轉過來。明日,回門的禮物,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來。這個面子,我還是會給春兒的。”鍾家三老爺聽她後面的話,心裡安穩下來,鍾家三夫人不管如何,行事還是有一個底線所在。
鍾池春和聞春意回到院子裡面,聞春意安排明日回門跟隨的人,她進了房間,望見鍾池春已經一身清爽的坐在敞開的窗前。她進了內室,把自已打理的清爽,換上居家的薄棉裙,她行了過來,見到鍾池春衝她招手,她行了過去。鍾池春拉著她坐在身邊,伸手往窗外指了指,說:“月色下的庭院,總給我一種朦朧的感覺。十八,你陪我賞月吧。”聞春意靜靜的陪著鍾池春賞月,滿天的星子,仿佛是她無法說出來的心事一般,在天空上,靜靜的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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