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天空一片晦暗,所有星光、月光仿佛在這一刻瞬間消失了。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沐陽城的一座大殿之內,燈火通明,將整個大殿都照的十分亮堂,數十個官員正在此處忙碌,將一份份剛剛送來的考卷進行著整理。
科舉三年一次,每一次的參加的士子都是十分之多,此次科舉人數,竟然高達三千二百人之巨。
這三千二百多份試卷,讓這數十個官員整理起來,頗為耗費心血,若不是能以文氣、氣運采選人才,定額童生,這一份份試卷看下來,當真會叫人眼前發黑啊。
只見一份份考卷在大殿的長桌上堆積成山,經過這數十個官員的整理,很快便整理出了一個章程――一千二百份直接罷黜,這是很多題目沒有填上去的考生,自然留著無用,按照規矩,就算有足夠的才氣與氣運,這麽多題目沒有寫完,還是得落榜。
才氣與氣運雖然是考童生的關鍵,但並不能決定一切。
另外二千份考卷,卻是待定,等待‘以才取人,以氣取序’的章程來辦。
往日能有一千份考卷留下待定,就已經是足夠驚人的數量了,此時竟然出現二千,這實在是驚人。
見此,一個考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今年的士子真是才華出眾呐,沒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數量,卻隻能取三十,真叫人難辦。”
旁邊一個考官也說道:“說的是,不過,也隻能這樣了,朝廷的氣運與格位都是有限,豈能夠隨意封賜下來?童生雖小,卻是踏上天途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不得不慎重,你我隻要奉公職守,尋出最為出色的三十人便可。”
“說得有道理啊――大人來了!”不知是誰應和了一聲,隨即低呼起來,頓時所有官員全部站起。
只見一個眉眼深沉,身著五品官府的官員走了進來,正是同知李元庭。
所有官員連忙行禮:“見過大人!”
李元庭點了點頭道:“不用多禮,這些考卷可整理好了?錯漏太多者,一一細細挑出了?”
“我等都挑出了!”數十個官員連忙回應。
李元庭微笑說著:“這就好,這步是一個關鍵,也是最為瑣碎的一個關鍵,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再廢話,開始第二個章程。”
“是。”
李元庭微微撫了撫胡須,身上緩緩衝出濃鬱的赤紅色氣運,帶著一種懾人心魄的氣勢,這讓在場所有官員全身不自覺繃緊。
只見他的眸子中,有著金色光華一閃而過,並沒有太過顯露,並且緊接著那些赤色氣運也漸漸消失不見。
此時,李元庭不知道何時,已走到了大殿的上方,將一個供奉起來的金印拿起,淡淡說道:“解開文氣壓製!”
這話音剛落,大殿之內的三千余考卷,頓時轟一聲,爆發出各色氣息,有濃鬱的白色,粘稠的赤色,閃亮的金色,甚至還有一些閃現著高雅的青色。
有幾絲青色,就出現在那些被罷黜的試卷之中,這讓諸多考官連連歎息:“如此才華,何至於此?”
白色是最基礎的色彩,隻有鄉間小才之能。
紅色為白色之上,是能出縣的中才。
而金色又在其上,是在整個郡府之內少有的大才。
那最為珍惜孤傲的青色,則是有機會驚豔一州的絕才。
而如此絕才,竟然連四書五經都沒有讀通,不少經貼都沒有填上,隻得落榜,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不過這一幕同知倒是見慣了,不由冷笑說著:“這些才子,真是居才自傲,殊不知,先賢大能之才高於他們百倍千倍?這樣的人,留下何用?將他們統統罷黜,再磨練磨練,才是正經!”
一個考官連忙應和:“大人英明無雙,所說之語真是發人深省。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將他們打落下去,讓他們明白這些道理,才更有益於他們,想必他們也會記得大人的用心良苦。”
其他幾個考官暗罵這人的拍馬屁之快,自己也連忙應和起來。
李元庭點了點頭,淡淡說道:“隻是分內之事,好了,快點以此統計出來才氣具體的分部份額。”
“是。”頓時,數十個官員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而李元庭則漫步在大殿之內,隨意翻看著那些或青色,或金色的罷黜考卷,一是檢查,二是記住這些人的名字,以後好點撥以及敲打。
不一會兒,旁邊有人道:“大人,我等已經整理完畢。”
“嗯,說。”
“這二千份試卷合格之中,青色才氣二人,金色才氣二十六人,赤色才氣三百零八人,白色才氣千余人。”
“按照慣例來,這白色才氣全部罷黜,青色、金色才氣暫且錄用,赤色才氣取七十二人暫且錄用,如此湊滿一百,等待最後的氣運取序。你等好好在裡面挑選,切要公正,明白了嗎?”
“明白了,大人!”
“好。”李元庭坐下,淡淡吩咐道:“先將那二十八份暫且錄用試卷拿過來。”
很快便有將那些試卷全部拿了過來。
李元庭便細細瀏覽起來,首先是那二個青色試卷,一人叫做‘秦子玉’,一人叫做‘李政’。
看著這兩個熟悉的名字,他不由露出了笑容,淡淡道:“原來是李振和秦子玉,怪不得,雖然他二人的才氣僅僅隻是淡淡的青色,勉強達到了那個層次,但這是一道門檻,隻要越過了,便是驚豔絕倫的大才,進士有望!”
細細看了一番,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讚不絕口,愛不釋手,過了好長時間才放下,再看那數十份金色才氣考卷的時候,便感覺明顯的差了一個格局,顯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一份份試卷隨意翻過,越發的襯托出那兩份青色試卷的不俗。
“果然沒有辦法相比啊,這雖然不錯,但和李振還有秦子玉相比,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看來今年的案首,定然是從這二人中選出無疑了。”李元庭不由感慨說著,突然,他的眼前一亮:“這份試卷的字體好是端正奇特啊。”
當下看了看名字――‘周離’。
“這是何人?從沒有聽說過,這字體雖然少了幾分形意,但勝在端正,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真是古今少有。”被這字體吸引,李元庭便靜下了心,細細看了下去。
將這份試卷看完之後,也略微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份試卷還算不錯,雖然和李振、秦子玉相比,還差了一些,但勝在一題未錯,絲絲相扣,並且這策論,很是有新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他的考官終於將七十二份試卷挑出,放在李元庭的面前。
接下來,是最後一步,以氣取序!
李元庭取出鎮壓金印,當即催動,“解開氣運壓製!”
轟!
只見百份試卷之中,瞬間爆發出屬於這些試卷主人的氣運,最高為赤色,最低為灰色,白色最多,白色之中摻雜著赤色的也有不少。
很快,這些試卷之間的氣運分了一個高低。
李振第一,秦子玉第二,都是赤色氣運。
第三到第十四,都是赤色氣運與白色氣運混淆。
第十五到第二十六,都是白色氣運。
第二十七到第九十三,都是灰色氣運與白色氣運混淆。
第九十四到一百,盡皆是灰色氣運。
“大人,名額已定,按照章程,就這樣定下了?”一個考官出聲問道。
李元庭掃了一眼試卷名詞,看到自家侄子是今年案首,不由一喜,又看了一眼,那被自己中意的金色才氣的周離,迅速從第五的位置,落到了三十開外,最終竟然是第九十名,不由有些歎息與失望。
時也命也,若是三十開外,五十以內,還能提你上來,九十名,隻能作罷啊。
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就這樣定了!”
自府考之後,一轉眼便過去了七日,這日便是放榜日。
一大早,天還未亮,周離便睜開雙眼,一日日過去,他漸漸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忐忑,此時終於放榜,更是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府內周山的兩個子嗣還有周源之子都已經是童生,此時都在外地求學,不在府內。
唯有周宏之子周明與周離還未考上童生。
周明自小雖然桀驁,但也聰慧,三年前府試太過大意馬虎,耽誤了一次機會,所以這一次,家中之人對他很有信心與希望。
至於周離,從小便是憨傻,笨拙,幾乎沒有人覺得他能考上童生。
家中主仆,不少人聚在一個涼亭內等待,可一連從早晨等到了中午,都沒有等到敲鑼打鼓的告喜之聲,所有人的臉色不由難看起來,難道今年周明還沒有考上去?
角落內,雨落看著臉色漸漸有些發青的周離,鼓氣道:“公子,你一定能中的。”
“怕是中不了了。”周離喃喃說道。
考完之後,他也和幾個士族子弟聚會過,聽聞了一些科舉秘聞,知道了‘以才取人,以氣取序’的章程,當下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落榜。
若是正常程序,斷無落榜之理,但現在要比拚氣運,這簡直是周離的最弱項,落榜的可能性極大。
不僅僅是周離,周明更是臉色發白,汗流浹背,咬牙說道:“難道我還中不了?這怎麽可能……”
突然,就在此時,門外敲鑼打鼓起來,緊接著便傳來聲音――
“高中了,高中了!!恭喜高中!”
一隊人馬歡歡喜喜趕了過來。
亭子內的所有人瞬間站了起來。
“我中了?”這是周離與周明一瞬間的想法,緊接著,二者一個升到了天堂,一個落到了地獄。
“恭喜周明少爺高中!!”
“恭喜周明少爺,高中沐陽城第三十名!!”
這對人馬走了進來,連忙道喜說道。
“最後一名,好險!不過中了就是中了!”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聽著這個消息,周明身軀一震,忍不住狂喜起來:“哈哈哈哈哈!!我中了!!我真的中了!!!我中了啊啊!!”
旁邊的周宏看著兒子的失態,不由無奈一笑,雖然很想訓斥, 但這大喜日子還是算了吧,連忙道:“快去取十兩銀子來。諸位一路勞頓,還請喝茶。”
周離隻覺一股失望湧上心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著那周明的狂態,嘴中苦澀萬分。
“公子?”“小公子?”江娘與雨落擔心的看著周離,出聲詢問,一旁所有人都去恭喜周明,無人注意到這一個角落。
周離搖了搖頭,心中百感交集,這周明是三十名,也就是說是最後一人,怪不得來得如此之遲,並且同樣說明了,自己斷無可能中榜了?
渾渾噩噩,周離被攙扶走到了西院小屋,幾乎沒有回過神,眼中還有著不敢置信的神色,有智能芯片的幫助,居然還沒有考上這小小童生?
原本以一個穿越者的角度,幾乎帶著一種自上而下的俯視,雖然這個世界有諸多神奇,各種超凡之力,但他還是有著一種獨一無二的高傲,覺得有芯片的幫助,很多東西,基本上是隨手便來。
此時竟然落榜,這簡直落差太大。
無法接受。
周離咬了咬牙,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雨落,隨我出去一趟!”
“啊?”雨落不知道在收拾什麽,見周離出屋,趕快收拾好,背著包裹,也連忙跟了出去。
“公子?公子?”雨落一路跟著周離來到屋外,不解的看著周離,這是要去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