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從細作那裡得知,劉繼興真的在興王府準備把皇宮一把火燒光!大軍兵臨城下,南漢國的護城河都改成了水塘種荷花,據說兵器甲胄全都繡了,南漢國主不想辦法整軍備戰,卻要燒自己的皇宮財物,實在有點荒謬;不過有傳言劉繼興昏庸,曹彬有點相信他真要乾那等蠢事。
曹彬不得不承認劉繼興這招還是有點效果的,這兩年朝廷擴張軍備、連年征戰,耗費非常巨大,君臣都非常重視將要從南漢國都“收繳”的財物。
那南漢國除了與吳朝(越南)打了一場仗,也是多年休養生息,又從與諸國貿易、海外貿易中積累了不少家底,財富非常可觀。
但是曹彬不能因此答應劉繼興的條件……大軍一路幾千裡過來,已經打到距離都城不遠處;而興王府不修武備,連城牆也華而不實。要曹彬就此收兵,絕無可能!
就在曹彬左右為難之時,千牛備身呂端求見。
呂端獻策道:“曹公此事勸降一人可解。”
曹彬正是束手無策,便姑且問道:“何人?”
“樊胡子。”呂端道。
曹彬一聽恍然大悟。上次呂端在兵事上進言,讓曹彬覺得很蠢很想當然,但這回倒是覺得比較巧妙。曹彬甚至有些懊惱:這麽簡單的事,我怎麽沒想到?或許他並不擅長劍走偏鋒的思慮。
樊胡子何許人?本是一個裝神弄鬼賣治百病的符水的女巫神婆,有一次號稱玉皇大帝托夢給她,說她是國師,皇帝要用她才能保國泰民安。南漢國主竟信以為真,忙拜其為國師。
樊胡子又收了一幫女子和宦官為黨羽,代天說話,把這些人推薦給劉繼興。南漢國又多了一個女宰相盧瓊仙。
若是真能拉攏樊胡子,讓她再替神仙說句話,照南漢國主那麽昏,說不定真會聽。
曹彬忙問:“這等人如何拉攏?要些什麽條件?”
呂端一臉淡定自若,仿佛已經將上次進言被呵斥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說道:“什麽都不要。”
他接著道:“只要給她點醒一句就夠了。”
曹彬又問:“哪一句?”
呂端道:“興王府破滅之際,南漢國主還可能封王拜侯,她如何能逃過一劫?”
曹彬聽罷在帳中踱了幾步,轉身看著呂端道:“呂千牛為使節前往興王府,若能辦妥此時,本將定親自為你請功!”
呂端一臉難色,似乎不想乾這差事……曹彬十分清楚原因,現在周軍正在和南漢軍交戰,不管怎麽,去南漢國都城肯定有性命風險。
曹彬又勸道:“呂千牛可知盧多遜此人?以本帥看,盧多遜遲早要做宰相。”
呂端這才說道:“下官對功名看得很淡。不過此計既出自下官之口,也不便推脫給他人。”
曹彬點頭讚道:“呂千牛甚是明白事理。”
呂端道:“實不相瞞,下官挺糊塗的一個人。”
……一個多月後,南漢國主竟忽然改變態度,送信來表示願意投降!曹彬一時間對呂端刮目相看。
複見呂端,曹彬道:“樊胡子這等人不缺錢,大周朝廷不是南漢國,不可能給一個裝神弄鬼的女人官位。她除了要求保障身家性命,呂千牛還答應了樊胡子什麽條件?”
呂端拜道:“樊胡子要與隨從見陛下一面。”
“就這樣?”曹彬皺眉沉吟片刻,又問,“你見到樊胡子了,姿色如何?”
呂端道:“半老徐娘,喜女扮男裝。”
曹彬更是不解了,問呂端。
呂端答道:“下官糊塗,亦不明所以。”
曹彬始終琢磨不透,便道:“只要不是退兵,別的條件都可以想辦法。此時雖未請旨,但讓陛下見個人,就免去更多死傷、獲得南漢國國庫大批財貨,陛下也定然讚成的。”
呂端拜道:“下官也這麽認為。”
……
南漢國戰爭結束,戰事強度並不激烈。郭紹收到捷報時,他的人馬已經進入中原,很快就要到京了。
此時氣節已進入秋季,空中正刮著東風,已有陣陣寒意。不過此次西巡的時間卻也巧妙,離開西北的時間正好,不然現在的西北更冷。
曹彬攻陷韶州後,郭紹只是看了一下地圖,就知道南漢國沒什麽打頭了。如今消息傳來,他也並不驚訝,只是打得很快、讓他比較驚喜。
隨行的魏仁浦、盧多遜等人進大營恭賀大捷。
有人提起了吳越國,如今吳越國已是孤懸東南,卻仍舊沒有要投降的意思。有大將請旨帶兵與曹彬南北圍攻吳越,郭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沒有必要。”
郭紹片刻後又道:“等我朝攻下幽州,吳越國還不主動請降,那就是不識時務;現在攻打,平白有一場多余的戰爭。”
眾人聽罷反倒一下子沉默下來,因為郭紹的意思,再度北伐已經決心已下!
過得一會兒,魏仁浦等人商議論功行賞。
郭紹的目光一下子投向盧多遜,沒有任何糾結,盧多遜這次肯定應該升官。還有曹彬等人,封賞十分清楚,只需按照功勞大小。
有些不好升官的, 比如魏仁浦主持西巡功勞苦勞也不小,可以加兼名譽職位,提高俸祿。
唯有一人,讓郭紹覺得有點難辦:陸小娘。
南漢國雖弱,但這回曹彬運氣不好,被瘴氣所困。若非陸小娘,攻南漢之戰結果如何,卻是難料。
陸小娘是女子,不能封官,誥命也不行、她還沒成婚。但郭紹內心卻是十分感激她,他談不上恩怨分明,但真對他有恩的人,他便十分清楚。
封宮中嬪妃?現在一後四夫人的位置已經滿了,陸小娘最多封為嬪。照郭紹看來,除了名分較高的幾個妃子,其它的宮廷婦人和妾有多大區別;而且一旦有了名分,一輩子被關在皇宮裡,真的對陸嵐是好事麽?
很多民間女子還是很想進宮的,若是在宮裡混出點名分那更是天大的好事……那是因為一般女子缺錦衣玉食,所以才在乎。
郭紹坐在上位心裡琢磨:如何報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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