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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霸九天》第1962章 第2境,癡纏愛戀
“你父母是誰?”教書先生問道。

 “我……我沒有父母……”不足十歲的小乞兒許陽怯怯說道。

 “胡說!”教書先生一臉嚴肅,“沒有父母,哪來的你?你隻可說不知道父母來歷,卻不可說自己沒有父母!”

 小乞兒許陽的神色有些恍惚。若是父母在身邊……他便不會忍饑挨餓,與野狗爭食,衣不蔽體,每天都要擔憂能不能活到第二天;他應該也會像這些學童一般,在學堂之內學習經義吧?

 只不過……父母卻在何方……

 教書先生放緩了語氣,道:“你的父母,必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將你丟下。天道倫常,血肉至親,如果不是有苦衷,怎能舍棄。記住,不要怨憎你的父母。另外,你以後每天都可以在學童們的座位之後聽講,不必站在窗外。”

 小乞兒許陽似懂非懂,不過他卻知道了一點,這個教書先生,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他冷眼相待。

 時光荏苒,轉眼間,幻境之中的十年過去,曾經的小乞兒許陽已經長成了一個清瘦書生。這一年,他參加了科舉考試,一舉奪得狀元,名動四方。更加難得的是,當今皇帝對他青眼有加,自此之後,許陽平步青雲。

 在功成名就之後,許陽回到了他的家鄉。當初的那位教書先生已經逝去,只有他留給許陽的道理,依舊銘記於心。

 “每個人都有父母親人,我的親人又在哪裡?”

 所有人對許陽笑臉相迎,奉承之語如潮不絕。然而,許陽卻感到了深深的孤獨。

 這個人世。是親族構成的一張大網,許陽卻是脫離於這張網以外的一個小小節點。

 但是,在許陽功成名就之時,卻有一個個親族找上門來了。

 首先是外縣的一個貢生,捧著族譜來尋許陽。言稱他是許陽的遠房表弟;然後是本鎮的一個大戶,考證許陽是當代家主的第三支族脈嫡孫;更有多人陸續到來,要和這位新科狀元,皇帝面前的紅人扯上關系,攀上親情。

 當時在學堂中嘲諷許陽的學童,自稱許陽的同窗;學堂之中後繼的兩位夫子。自稱是許陽的授業恩師……一張無形編制的虛幻大網,試圖將許陽這個有用的節點給籠絡起來。

 只不過,許陽並沒有接受這些虛假的親情。他揮筆直書: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橫批:世態炎涼。

 我貧賤的時候,你們冷眼待我。嘲諷與我,將我當成野狗一般。我富貴了,你們奉承我,攀附我,把我當成遺落在外的親族。

 ——多麽醜陋的嘴臉!

 在那位去世的教書先生墳前,許陽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老師,你說的血濃於水,親情大義。在學生看來,不過是虛假的東西罷了,我不會被這些浮雲一般的感情蒙蔽理智。”許陽輕輕撫摸著老師的墓碑,喃喃說道,“可是……為什麽我會感覺這麽冷……”

 看到這裡,幻境歸於盡頭,未曾覺悟的許陽,再度循環。回歸幻境的起點,再次成為了那個小乞兒。他必須一直經歷這種幻境。直到覺悟出屬於“親情”的真正道理,道心才能無懈可擊。

 太虛鏡之靈撇了撇嘴。

 “真是個防備心重的家夥。第一座幻境。就將其命名為‘虛假的親情’好了。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許陽內心深處的投影吧?嘖嘖,真是難以置信,難道他在天玄星的那些親人,都是假的麽?”

 將這個疑問埋在心底,太虛鏡靈進入了第二座幻境,繼續它的偷窺大業。

 在第二座幻境之中,天地之間的玄氣能量並未消散,正處於修玄者的黃金時代。

 許陽出生在臨淵城許家,分管許家位於城池南郊的一個農莊。在那裡,他遇到了一個善良溫柔,名叫補衣的婢女。

 許陽天資穎悟,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參與了海雲上國選拔人才的考試。在初試之中,他結識了禦家天才少女,性格倔強好勝的禦玄雨。

 而在海雲院的一次歷練行動之中,許陽又遇到了一個名叫采籬,古靈精怪的少女。此後,他的一生便在這三個女孩之間交纏浮沉。

 三個女孩,都傾心於許陽。那麽在三人之間,便不可避免地生出了矛盾:誰該和許陽一起,共度一生?

 對於許陽而言,要在這三人之中做出選擇,無疑是難於登天。

 禦玄雨提出了決鬥。

 三個女孩之中,補衣的實力最差,基本上沒有什麽戰鬥力。禦玄雨修煉勤勉,不過資質所限,在三人之中排在第二。采籬雖然懶散了一些,但資質絕佳,實力超過禦玄雨一線,是三人之中的最強一個。

 所以,禦玄雨提出決鬥來選擇歸屬,正合采籬的心意。三人之中已經有兩人同意,補衣的意見已經無足輕重。

 補衣選擇了退出,不參與這場決鬥,也就放棄了爭奪許陽的機會。

 背著許陽,禦玄雨和采籬定下了決鬥的時間和地點。

 在決鬥開始之後,許陽才從補衣的口中得知了消息。他急速趕到了戰場,卻只看到了戰鬥的最後一幕。

 禦玄雨手持霸戟,采籬在她的面前倒下,臉色灰敗。

 “許陽,你終於來了……”采籬看著許陽的眼睛暗淡無神。許陽將采籬攬在懷裡,帶著揪心的疼痛,檢查她的傷口,最終卻只在左肩處,發現了一道擦傷。只是,那道擦傷之上,有些藍瑩瑩的色彩。

 毒。

 “只是一場決鬥,你竟然在霸戟之上塗毒……”許陽看著禦玄雨,眼神變得無比陌生。

 “我沒有。”禦玄雨矢口否認。她的神色,帶著濃重的惶惑。

 采籬在許陽懷中的身軀,漸漸冰冷。

 許陽閉上眼睛,隨即重新睜開,眼神中一片冰寒:“夠了,從此之後,我與你不再有任何關系。”

 抱著采籬的身軀,許陽向決戰之地的谷口走去,那裡溫柔的補衣在等待著他。

 “我明白,我明白了!是你,是你做的!”禦玄雨如風一般衝到了補衣面前,“是你在我的武器上下毒……你好狠,我殺了采籬,許陽必將恨我一世,那你就能稱心如意地和他在一起!”

 補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許陽卻擋在了補衣面前,轉頭看向禦玄雨:“你已經殺了采籬,現在還要冤枉補衣麽?”

 “是啊……一向溫柔的補衣會下毒,你自然是不信的,”禦玄雨慘然一笑,“不過,你卻低估了女人。”

 說完這句話,禦玄雨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

 那時采籬生前使用,和禦玄雨決鬥的那把劍。

 禦玄雨輕輕在手腕上,割開了一道傷口,冷冷地看著補衣說道:“只在我的武器上下毒,並不能保證你的計劃成功。所以……采籬的武器上,你應該也有塗毒。”

 補衣的眼神慌亂了。

 許陽的眼眸縮緊了。

 在禦玄雨手腕上的傷口處,同樣有藍瑩瑩的光澤。禦玄雨的臉上,迅速爬滿了一絲絲黑氣,她頹然倒下。

 “不……”

 許陽衝上前去,將禦玄雨抱在懷中。

 “你現在相信我了?”禦玄雨笑了,笑容很甜,“許陽,你知道麽?與死亡相比,被你誤解會讓我的心更痛。”

 許陽已經麻木,他懷中左右抱著兩個死去的女孩。這兩個女孩都是他無比珍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愛人。

 而這兩個人的死,竟是由許陽的最後一個愛人一手導演。

 “為什麽……”許陽抬頭,看向補衣,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神采。

 補衣長長地歎了口氣。在禦玄雨決意以死明志的情況之下,她的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玄雨有句話說的很對,你低估了女人。在愛的驅使之下,再溫柔善良的女人,也會變成蛇蠍。

 “其實……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只不過,和你一起到白頭,這種巨大的幸福,卻讓我在做出了這些事情之後,還有勇氣支撐自己活著。現在你都已經識破了,我的幸福也成了泡影。所以,我活下去的理由也就全都不存在了。 ”

 補衣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谷中。她雙手倒持著禦玄雨留下的長戟,緩緩刺入自己的心臟。

 許陽渾身僵硬。

 將摯愛的三個女孩埋葬之後,對著他們的墓碑,許陽苦澀地笑了。

 “人生多苦,你們都走了,留下這麽龐大的痛苦,讓我一個人怎麽承擔?”許陽笑著,眼中卻滾落了淚珠。一滴滴淚滑落,從上揚的嘴角沁入口中,鹹鹹的。

 在三個女孩的墓碑之前,許陽飲下了一杯藍光閃爍的酒,從此一醉不醒。

 幻境閃爍,這一生結束。沒有明悟的許陽,只能一切又從頭再來。

 “人類的感情真是讓我無法理解啊,”太虛鏡靈悄悄抹了抹眼角,“這一座幻境,可以命名為‘癡纏的愛戀’。多少天才豪傑,無法勘破情關,許陽陷在這一關中,倒也不算奇怪。不知道剩下的兩座幻境,他又遭遇了什麽幻景,引發了哪一方面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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