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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荒嶺,夜深時分,一輪冷月高懸蒼穹,月華如水,灑落在這荒僻的山頭。
山丘峰,大石隨處可見,林木稍見稀疏,冷冷夜風蕭瑟吹過,樹影擺動如鬼影跳躍,散發著一股陰森之意。沈石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地躺在山一塊大石邊上,依然昏迷未曾醒來,在他身邊不遠處,黑站在一旁心而警惕地看著周圍這片黑暗的夜色山林,看去似乎有些緊張和焦灼。
呼呼山風一陣吹過,拂動了黑幾許毛發,它忽然回頭看了沈石一眼,只見沈石的身子仿佛因為寒冷而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歸於原來那樣的平靜,不再動彈。
黑怔了一下,連忙跑了過去,鼻子在沈石的臉上脖頸邊到處聞了一會,看他沒反應,等了一會又試著用自己的豬頭去拱了一下沈石的臉,只見沈石的頭向旁邊歪了一下,但仍然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黑默然片刻,也就沒有再嘗試什麽,而是慢慢地在沈石身邊的地上趴了下來,靠著他的身子,似是取暖,又似為他遮擋這夜色的蒼涼。
這般蒼涼的夜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冷冷月光之下,那片山林搖曳晃動,如一陣陣只在黑暗中出現的陰影浪潮,一波一波,永無止息。
忽然,黑的鼻子抽動了一下,那一陣山風吹過它的身旁,仿佛在風裡帶來了一絲異樣的氣息。黑豬看起來似乎突然有些緊張,它一下子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盯著山下,看著那片陰影搖曳的黑暗,那是連月光都照不光亮的地方。
夜色愈冷,山林在夜風中仿佛惡鬼向著夜空呼喊起來,帶著冰寒入骨的氣息,一波一波地不停湧來,而那股風中異樣的氣息,也慢慢濃烈起來,變得漸漸清晰。
那是血腥氣。
如同在屍山血海中走過一回,沾染了無盡鮮血的味道,那般濃烈,甚至像是刺激到了這片黑暗的夜色,讓原本清冷平靜的黑夜也隨之有了翻湧,如驚濤,如狂潮,變得那樣的可怖。
黑瞪著那片此刻看去仿佛正在狂舞的黑暗,擋在沈石的身前,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後退畏縮的意思。
過了一會,在那片黑暗最深處,響起了一陣輕細的腳步聲,中間似乎還有些細微的喘息,一個苗條的身影,就那樣安靜地從黑暗深處走了出來,正是鍾青竹。
月光如水,落在她的身上,蒼白卻清美的臉容,不知為何卻沒有那份古老傳說中月宮仙子般的美麗氣息,反而是此刻她的身影,似乎與那淒厲的夜色融為一體一般,顯得格外的刺眼與可怖。
因為此時此刻,在鍾青竹的身上,從頭到腳,赫然幾乎是每個地方都沾染了鮮血的痕跡,血跡斑斑,仿佛像是剛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一樣。那股血腥氣之濃烈,甚至連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住。
一路走了過來,她的臉色始終蒼白如紙,身軀看起來似乎也隱隱有些顫抖不穩,反倒是黑看到她的身影后,雖然沒有大喜過望地撲上前去的動作,但看得出也是松了一口氣。
鍾青竹慢慢走了過來,衣裳襟袍一片刺眼的血紅,在雙手衣袖邊緣,甚至還能看到一兩滴殘留的血滴緩緩滴落,染紅了一片腳邊泥土。回顧她走過來的這條路,隱約可見越來越淡的血色腳印。
走到跟前,鍾青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黑,然後目光落在了兀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石身上,看著那張同樣蒼白的臉龐,她眼中有幾分關切之色。
只是過了片刻,她忽然眉頭一皺,像是身子有些不適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目光掃過自己身上的那片血紅顏色,忽然間臉色陡然慘白,隨後一下子猛地衝到一旁,甚至是嚇了黑一跳,向旁邊跳了一下,然後帶了幾分疑惑的目光看著鍾青竹。
那個在這個淒冷的深夜裡,渾身血跡顯出幾分詭異的女子,這時正撲到旁邊一塊大石旁邊,身子緊繃著,彎腰對著地面,面上再也沒有絲毫的血色,一下子劇烈地乾嘔起來。
她的全身不停地顫抖著,仿佛正被無窮無盡的夢魘所包圍,又像是置身於最可怕的噩夢中無法醒來,就那樣痛苦地哀鳴著,乾嘔著,在那劇烈的顫動中,她的眼角仿佛有淡淡的水氣淚珠。
過了很久,鍾青竹才慢慢平複下來,在那邊喘息著休息了一會後,看去終於像是鎮定了下來,這才轉過身走了回來。
夜風吹過,她身上的血腥氣依舊那般濃烈,讓黑有些不適,低聲哼叫了一聲。
鍾青竹在黑的身上站住腳步,看了它一眼,黑口中咕噥了一聲,最後還是讓開了身子。
鍾青竹蒼白的臉上嘴角微微動了一下,看著像是微微笑了,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向黑的頭上摸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她身上莫名的血腥氣實在有些過於濃烈,又或是其他的緣故,黑看起來對鍾青竹的手掌有些抵觸,輕輕向後退了半步,不過還是很快站住了身子。鍾青竹白皙的手掌落在它的頭上,在它光滑柔順的皮毛上摸了幾下,隨後輕聲道:
“黑,我知道你跟石頭是最好的,一直都在看著他?”
黑哼哼叫了兩聲。
鍾青竹笑了笑,然後走到沈石的身旁,也不在意亂石塵土的地上,就那樣隨意地坐了下來。她的目光看著那個昏迷過去的男子,看著他熟悉的臉龐,許久沒有說話,就只是這樣深深地凝視著。
好像,這麽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這樣仔仔細細真真正正地好好看他。
月華如水,照亮了他的眉宇輪廓,過往時光裡那一幕幕或久遠或深刻,深埋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如流水般泛起,在這個清冷的夜裡,他的面容似與過往的歲月緩緩重疊。
她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忽然有些細細的顫抖,看去想輕輕去撫摸一下他的臉龐,他臉上的肌膚,會是怎樣的溫度?
只是當手指快要接近沈石的臉頰時候,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和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有斑駁不一的血色痕跡,鍾青竹像是怔了一下,手掌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後,慢慢又收了回來。
這個時候不知何時又已經趴在沈石一旁地上的黑,抬頭看了鍾青竹一眼後,歪了一下腦袋。
鍾青竹安靜地坐在沈石的身邊,似在沉思,又像是在單純地看著他,從她漸漸恢復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什麽更多的異樣神色,過了一會之後,她忽然叫了一聲:
“黑。”
黑嘴裡動了動,過了一會,露出了半根咬了一半的不知名靈草草根。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呢?”鍾青竹轉過身來,語氣平靜神情也很平和,甚至還隱隱帶了一絲倦怠的笑容,輕聲說道。
黑耳朵動了一下,沒有什麽反應。
鍾青竹看起來不以為意,又或者說她似乎並不是太在意黑的反應,在說完那句話後,她緩緩抬頭,看向這片清冷的夜色與蒼穹之上的那輪冷月,夜風冷冷,吹過了她鬢邊發梢。
“其實不奇怪啊,從開始,就沒什麽人會喜歡我的。”
“生我的親生父親,想把我賣了去換幾個酒錢賭本;去了鍾家,端茶送水伺,廚房豬圈,我都乾過活的,不過還是經常挨罵;少吃少穿,天寒地凍的時候,我捧著冷水潑到臉上洗臉時,就常常在想,為什麽會這樣呢?”
“後來,我跟在青露姐姐身邊去伺候她,情況會好一些了。不過青露姐姐那個時候,好像也不是很喜歡我,對了,你知道嗎,黑?”鍾青竹慢慢轉過了臉,笑了一下,聲音柔和卻又低沉,道,“你知道麽,青露姐姐時候的脾氣也不太好呢,和現在那個千嬌百媚的溫柔模樣可是不一樣的。以前她發怒的時候呢,經常就拿我出氣,你看,”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白皙柔軟的臉頰,溫和地道:“看到了嗎,黑,時候她經常就打我這裡呢,一巴掌、一耳光地打著……”
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還是和剛才一樣趴在原地,安靜地嚼著嘴裡的草根,偶爾會看鍾青竹一眼,不過也許是一起呆的久了,它看起來在鍾青竹身邊倒是自然了許多。
鍾青竹卻沒有再看黑,她只是抬起了頭,怔怔地看著夜空中那一輪光輝的冷月,過了一會,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不喜歡我,不過不要緊,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她的眼中倒影著那輪明亮冷月,如冷冷燃燒的白色火焰。
“只要像那月亮一樣站在最高的地方,就再也不會害怕什麽,再也不用擔心了,對不對?”
她微笑著,這樣說道。
天亮的時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帶著幾分溫暖落在沈石身上時,他的眼皮動了幾下,然後緩緩醒了過來。
黑第一個發現了他的動靜,一下子蹦了起來,看起來十分歡喜,笑呵呵地湊過來不停地舔沈石的臉。沈石隻覺得身子乏力一陣眩暈,好一會才算好過了些,隨即目光越過黑,卻是看到了一身血跡的鍾青竹坐在自己的身旁,看去仿佛一夜不眠守在自己身邊,此刻正微笑著看了過來,道:“你醒了啊?”
沈石也笑了一下,隨即帶了幾分困惑看了看周圍,道:“我還好,不過……這是哪兒?還有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啊?”
鍾青竹微微一笑, 道:“這裡是那岩洞的山,昨天我帶你上來的。至於我身上的血跡,是我下去那坑洞之中,找遍了……所有的血肉碎塊沾染上的。”
沈石怔了一下,看著鍾青竹,愕然道:“那地方那麽肮,你一個女孩子……”
鍾青竹的臉色看去又有幾分蒼白,不過她還是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事的,我還忍得住。”
說著,她取過如意袋,當著沈石的面呼啦啦倒出一堆大大各不相同的東西,看起來都是各種妖獸身上一些可以充當靈材的部位,同時道:“這些靈材是我昨晚翻找到的,不管怎麽那洞裡死掉的都是些高階妖獸,所以這些妖軀靈材應該也是價值不菲。除此之外……”
她頓了一下,目光沉凝片刻,又伸手從如意袋中取出了三顆光滑圓潤靈力充盈的元丹,赫然都是妖獸內丹,輕輕放在那堆靈材之上,同時輕聲道,
“我還在那些血肉碎塊中,找到了三枚完好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