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老世族後,魏郝先後接到魏晨與魏武捷報,魏晨攻下函谷關和崤關,而魏武攻下離石要塞,現在河西之地盡歸魏國所有,黃河天險成為攻秦坦途,鎖秦鐵鏈,魏郝大喜,命人在王宮擺下宴席,邀請文武大臣於王宮聚會,同時商討滅秦事宜。 魏國新法後忌奢侈,故每個大臣的長案上僅有幾個小菜,一壺魏酒,雖是簡陋,但君臣間觥籌交錯,卻也交談甚歡。
這時,一名內侍從宮門外進來向魏郝稟報有一人自稱張儀要面見君上。
魏郝大喜,讓內侍去領張儀進宮,又派人在身前擺了一副長案,以示對張儀的尊重,魏郝的這一舉動卻引起了朝臣的不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子,何以得如此待遇,特別是龐涓,他身為大將軍,可張儀的長案還擺在他之前,頓覺失了面子。
不久,一身著長衫,披頭散發的青年士子兩袖飄飄進入魏王宮,來到魏王宮後,見魏郝身旁有一長案,竟也不客氣在長案前坐上,旁若無人,喝起酒來。
張儀的這一舉動引起滿朝文武的不滿,就是魏郝心中也不痛快,雖說你張儀有才學,但也太過分了,進宮也不拜見,坐上便飲酒,也太不把他這個魏王放在眼裡了。
“大膽狂徒,竟敢無視王上。”還沒等魏郝發話,龐涓已然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怒斥張儀。
張儀嘴裡吃著東西,不清不楚地說道,“哦,不是你們請我進來的嗎,今天為了進宮求見魏王,我張儀連一口飯都沒吃過,讓我先吃了東西再覲見魏王不遲。”
魏王宮眾大臣看到張儀狼吞虎咽的模樣,都暗暗搖頭,禦史大夫見了也深為不滿,有些武將甚至怒目而視,只等魏郝一聲令下就要架其出宮。
對於張儀的態度,魏郝也是滿頭霧水,但就張儀這個名字就值得讓魏郝等他解釋,於是靜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群臣見魏郝沒有下令,也一個個放下酒杯碗筷,看著張儀在那狼吞虎咽,王宮變得出奇的平靜。
很快,張儀桌上的幾碗小菜被他全然吃完,猛地喝了一口酒,打了個飽嗝,方才發現魏王宮眾人都望著他,尷尬一笑,“沒吃飯,肚子餓,對不住諸位。”說完起身,來到宮殿正中央,向魏郝深深一稽首,“魏人張儀拜見王上,王上萬福。”
“你叫張儀?”魏郝語出疑惑,顯然是不相信站在王庭之下的就是張儀。
張儀爽朗一笑,“張儀無名之輩,想來也沒人會冒充,不才正是張儀。”
魏郝點頭,現在的張儀初出茅廬確實是無名之輩,想來也不會有人冒充,“聽說張子乃鬼谷門人,定有長策相獻,還請張子明言。”
魏郝的話聽得廷下的龐涓一驚,驚訝於他的老師鬼谷子居然又收了徒弟。
張儀微微訝然,沒有想到魏郝居然會知道他是鬼谷門人,但張儀也沒做深思,隻當是魏郝情報面廣,或是魏惠王已將他拜見之事告知魏郝,向魏郝一稽首道,“張儀確實老師門人,近日方才下山,沒想到王上居然知道。”說完整理了一下服飾方道,“王上以國士待我,我張儀當然有國策獻與王上。”
龐涓雖然知曉張儀是鬼谷門人,但鬼谷門人他也只服孫臏,“天下都欺世盜名之輩,你張儀自稱老師門人,可有師門信物。”
張儀大笑,眼神中對龐涓充滿不屑,“不知師兄下山之前,老師可交於你信物,當然,你嫉賢妒能,殘害同門,老師深惡痛絕,想來也不會留什麽信物於你。
” “你……”龐涓一生征戰沙場,戰無不勝,後孫臏下山,他還怕孫臏才華在他之上,威脅他的地位,向魏惠王敬獻讒言,以致孫臏受到臏刑,天下都知他嫉賢妒能,卻因他地位無人敢當面頂撞他,但沒想到張儀剛到魏王宮就當著滿朝文武對他嘲諷,心中恨極,向魏郝一拜道,“張儀無禮於魏,請王上將張儀斬首於宮門外,以儆效尤。”
魏郝平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只有善於察言觀色的張儀發現魏郝臉色的輕微變化,神色一緊,心道: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
“張子入魏不談國策,先和本王談條件,恐怕不是士子處事之道。”
魏郝之言傳入張儀耳中,讓他長籲了一口氣,至少魏郝並沒有因他狂妄而看輕他,“張儀韶華虛度,囊中羞澀,家中老母至今尚居草廬,以縫補為生,張儀還祈望魏國能以國士待我,讓張儀有孝敬老母之資。”
禦史大夫憤然,向魏郝諫言,“王上,張儀求利如此心切,如此輔國,國必有大患。”
“此言大謬。”未待魏郝出言,張儀望向禦史大夫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爭之世,人人如此,為何到張儀這裡卻行不通了,可否請禦史大夫向張儀解惑。”
士子一般都把自己裝扮成正人君子,即使有齷齪之行,也會找一個好的借口,但張儀卻反其道而行,讓禦史大夫感覺憋氣,隻得忿然一甩衣袖,“蠅營狗且之輩,不足與語。”
“這話禦史大夫說對了,張儀確實是蠅營狗且之輩,廟堂蠅營皆為名來,張儀此行不僅求利,還要求名,有名才能獲得大利。”
聽朝堂上士子的吵鬧,魏郝大感不耐,他沒有心思再聽他們耗下去,聽張儀之言雖然可以看出他有辯才,但如果僅止於此,那真辜負了他偌大的名聲,“張子來此,難道只是為了展示自己辯才,和我魏國朝堂文武爭辯個高下?”
張儀微微向魏郝稽首,侃侃而言,“張儀聽說治軍不嚴,師出無名,酷政不仁,一意殺伐虜掠,這樣的軍隊會失敗,這樣的國家會滅亡,天下的國君都知曉這個道理,但天下的國君都是好戰之君,無論是北面的燕國、趙國,南面的楚國、韓國,東面的齊國,西面的秦國,都一味征伐,百姓怨苦,士卒畏死。”
“夠了。”龐涓臉色鐵青,“張子說盡各國,唯獨沒有說我魏國,自魏文王在位以來,我魏國征伐之盛,不弱於任何一國,然我魏國越戰越強,列國不敢欺,張子所言空洞膚淺,對我魏國毫無實用。”
張儀向龐涓拱手一稽,“大將軍所講也算是一家之言,請讓張儀饒舌稍作辯解,魏國,自文王以來,憑借國庫豐盈,兵甲強盛,與列國征戰,取得一定功績,然魏國現在之強,真如大將軍所言,越戰越強?恐怕有失偏頗吧。桂林之戰,魏國戰敗,糧草輜重損失無數不說,十萬大軍戰死沙場,馬陵之戰,亦有數萬大軍戰死,河西之戰,魏國再損兵數萬,如此,二十萬大軍盡去,再談談獲勝之戰役,離石要塞之戰,損兵數萬,征討齊國,損失近萬,大梁西塬之戰,損失近萬,如此,近十萬大軍盡去,魏國有多少男丁,一百二十萬,如今所剩幾何,一百萬,四年內,魏國損失二十萬男丁,四十年後,我魏國可還有男丁否?”
張儀之言振聾發聵,正是魏郝日夜擔心之事,也深深的勾起魏郝興趣,“今日廷議到此為止,張儀,你隨我入宮,我有要事相詢。”
張儀稽首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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