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崖間陰影裡走出的是一名身穿銀色袍服的少年。
他的身上也和丁寧一樣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甚至連身上的銀色衣袍看上去都很新,沒有刮出什麽裂口。
然而不知為何,這名少年看起來卻甚至比徐憐花還要疲憊和虛弱。
當抬頭看到刺目的陽光的瞬間,這名少年的身體晃了數晃,似乎連再抬腳都不願意,就想直接在地上坐下。
只是他身後的崖間石道上又響起清晰的腳步聲。
&nb:豬:豬:島:小說 3w.osp; 這名銀袍少年深吸了一口氣,不願意讓人見到自己太過軟弱無力的樣子,硬生生的直起身體,轉身往向自己剛剛走出的崖間。
幽暗的光影裡,陡然飄起幾縷血樣的詭異色彩。
銀袍少年眉間頓成川形,他懷疑是自己的精神消耗太大,以至於感知上出了問題。
再過數息時間,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一條瘦削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顧惜春?”
銀袍少年的眼瞳微微收縮,有些意外的出聲。
因為不想顯得自己過分虛弱,這名銀袍少年說話的聲音反而要比以往更加響亮,在這幽靜的山谷裡遠遠傳出,正在安靜處理自己傷口的張儀和徐憐花聽得清清楚楚。
“顧惜春?”
徐憐花皺了皺眉頭。這個名字對於長陵所有的年輕修行者而言都並不陌生,徐憐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影山劍窟一名真元修為只是三境上品的學生會在上排名第三,甚至壓過了先前所有人都以為必定要排第一的獨孤侯府的獨孤白。
“是易心。”
張儀看了徐憐花一眼,有些驚訝,旋即他又覺得徐憐花可能誤解,馬上補充道:“說話的這人是心間宗的易心。”
“易心?”
就在此時,屋棚的另一端,崖間的出口處響起這樣的聲音。
“你和易心都很熟麽?”徐憐花奇怪的看著張儀,輕聲問道。
顧惜春對於整個長陵而言也只是後起之秀,徐憐花和他之間自然沒有多少交集,至於易心雖然出名,然而心間宗卻是注重靜修的宗門,平日裡生怕弟子染了煙火氣,根本就不放出院門,所以徐憐花雖然認識易心,然而之間卻也沒有多少交往。
張儀有些羞澀道:“我和他並不熟識,只是才俊冊剛出時,我師弟丁寧被逼和周寫意一戰時,易心出聲說了不少公道話,所以我便記住了他。”
徐憐花微微一怔,“只是說過幾句話,你就記住了他的聲音,你倒是好記性。”
張儀更加不好意思,道:“哪裡,哪裡。”
徐憐花皺了皺眉頭,忍不住說道:“雖然知道你只是謙虛,但以後你還是不要謙虛,否則不明你性情的人定以為你矯情虛偽。”
張儀愣住。
兩人和顧惜春、易心都不熟,甚至張儀因為丁寧的關系和顧惜春還有些間隙,所以都不想主動出聲招呼,此時也都是低聲交談。
“久聞心間宗的念劍極為獨到,即便未到第五境,依舊可以禦使飛劍一般令劍氣有如活物,雖未曾親眼得見,但想必傳言不虛,否則易兄也不會以首名通過此關。”便在此時,崖間出口處的聲音便又響起,清晰傳入他們的耳中。
聽到這樣的聲音,徐憐花微微一怔,頓時反應過來,微嘲道:“張儀你看到屋棚內無人,便以為我們是最後出來,這顧惜春卻是自負,看到屋棚內無人,卻以為在他和易心之前是沒有人過關。”
張儀點了點頭,輕聲道:“顧惜春的確是有些自負的。”
此時在易心面前出聲之人自然正是顧惜春。
和劍會開始時相比,顧惜春的形容似乎根本都沒有什麽改變,身上不見有任何傷口,就連身上的都極為平穩,只是他眼角幾縷血絲卻更濃。
看著甚至可以用氣定神閑來形容的顧惜春,易心心中怪異的感覺更加濃烈。
“我心間宗的念劍雖然出名,但相比之下,恐怕卻是你影山劍窟的劍經更為精妙。”沉默了會之後,易心緩聲說道。
顧惜春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卻是轉過身去,看著來時的山道,“不管如何,不是那人首名。”
易心當然清楚顧惜春說的人便是之前連奪首名的丁寧,只是他本身無針對丁寧之意,此時又是疲憊到了極點,所以一時不願接話。
就在此時,顧惜春的笑意迅速收斂。
因為他身後的崖間又響起了腳步聲。
他的眼神變得陰冷起來。
他有些擔心丁寧又在這個出現,但即便丁寧真的在這個時候出現,也已經落在了他身後。
然而他的眼瞳又開始劇烈的收縮,一種不可置信的神色迅速在他的臉上泛開。
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
參加劍會的選生裡,女子的數量本身要遠遠少於男子,而這名走出的少女,更是比其余所有的女子更令顧惜春感到震驚。
若是隔著數間屋棚的張儀此時能夠看到這名走出的少女,也必定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此時走出的這名少女,竟然是謝柔。
雖然謝柔在長陵和關中非常出名,然而卻是因為她是關中謝家的長女,參與掌管著關中謝家的許多生意,並非因為她的修為。
顧惜春根本未曾想到她能夠通過那片,更不用說想到她能夠這麽快出現。
謝柔走得並不快,顯得極其吃力。
然而顧惜春的面容卻更為僵硬,因為他看到謝柔竟然也沒有受什麽傷。
他的目光落在了謝柔的手中。
然後他的目光便變得更加不可置信。
一柄和大秦製式黑劍一樣的長劍被謝柔當拐杖一般拄著,而謝柔的身上,並未見到其余任何的配劍。
“我聽到了你方才說的話。”
就在此時,謝柔卻也已經走出了崖間的陰影,走到了陽光下,她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屋棚,然後用一種有些悲傷,有些憤怒的目光看著顧惜春,接著說道:“但就算他沒有通過這關,你還是不如他。”
顧惜春的眉頭緩緩的挑起,面色漸寒。
他不由得想起了謝長勝。
謝長勝之前也最喜歡說話他。
可是那是以前。
以前能,不代表著現在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於是他冷漠的搖了搖頭,對著謝柔說道。
想到丁寧無法通過荊棘海,無法在劍會中勝出的後果,謝柔的心中更加悲慟,她咬牙就要再說話,然而顧惜春卻是搶在了她的前面。
“一名修行者的能力體現在很多方面,你若是硬要說我在有些方面不如他,我也無話可說。”
顧惜春的嘴角泛出冷諷的意味:“你要是說我前面幾關落後於他,我也無話可說,但是劍會隻論最後的結果。一顆流星再怎麽明亮,也只是流星。”
謝柔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視線中不見丁寧的身影,她的早已大亂,此時竟不知用什麽話來反駁顧惜春的嘲諷。
顧惜春和謝柔的對話清晰的傳到遠處的屋棚後。
看著想要出聲,但又顯得有些猶豫的張儀,徐憐花也忍不住鄙夷的冷笑起來:“張儀,你的耳朵聾了麽?到現在你還忍得住,你非要等到謝柔忍不住和他決鬥,你才出聲說丁寧早就在這裡了麽?”
聽到徐憐花此語,之前還在考慮有禮無禮的張儀頓時霍然醒覺。
他呼吸一頓,就將出聲。
然而就在此時,寂靜無聲的屋棚裡突然一聲悶響,就像是有人在敲擊牆角。
顧惜春、易心、謝柔三人的身體同時一震,都下意識的轉過身去望向屋棚之內。
張儀和徐憐花也同時一呆,兩個人的眼中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難道這屋棚之內還有別人?
一條深紅色的影跡出現在顧惜春等人的眼中。
謝柔呆住。
易心也是大吃一驚。
顧惜春微僵的面容卻是一緩,“原來是…”
“怎麽這裡會有這種異蟲!”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陣驚呼聲在屋棚後方響起。
“張儀?”
謝柔又呆了一息的時間,接著反應過來,驚喜的大叫出聲。
易心的面色瞬間變得精彩起來。
顧惜春的心驟然落到谷底,接著就如墜入地獄。
“不用緊張,這條蟲是我的。”
一聲熟悉的,讓他身體僵冷的聲音,在此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