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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王朝》第53章 元武12年春
紊亂的天地元氣在鹿山之巔四撞飛散,發出如巨鍾敲響般的震鳴聲,似要響徹整個天下。

 元武皇帝面容有些蒼白的負手而立,雙手不住的顫抖,有鮮血從他的指尖滴落。

 不停的竭盡全力這世間這些大宗師相抗,此時他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然而他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呼吸都是異常的甜美,一種從未有過的強大感覺,隨著呼吸不斷充盈在他的體內。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江山大地皆在腳下,今後還有誰能和寡人並高?”

 他傲然的抬起頭,看著遠處的江山,在心中緩緩的說道。

 鹿山上草木幾乎盡折,山壁上被雨水和天地元氣衝出了許多溝壑,流淌的水流裡有絲絲縷縷的血跡。

 山間駐扎的所有大秦王朝的軍隊看著紊亂的天地元氣消失,看著明媚的天光散落,再看到那條負手而立的明黃色身影,即便他們的身周落滿了殘破的軍械和血肉的殘肢,這一時刻,他們還是忍不住齊聲呼喝了起來。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

 ……

 在這樣的呼聲裡,燕帝的臉色難看至極,他不發一眼,轉身離開。

 齊帝呆了許久,然後他長歎了一聲。

 他心中很悲戚,但是他同時發現,自己也很佩服元武。

 韓辰帝糞車出逃,在關外躲避大秦王朝的者十余年…

 晏嬰半步,不惜身死也要引動最後殺局…

 宋潮生早在魏王朝覆滅之前便因秦人之計而家破人亡,目睹國破而無可奈何,淚灑如潮…

 郭東將一心想要為友復仇,雖瘋癲卻隱忍十余年…

 這些大宗師恐怕時刻都想殺死元武皇帝,苦苦等待、謀劃了十余年,終於風雲,得到了一個極有Kěnéng殺死元武皇帝的機會,然而卻依舊敗於元武皇帝手下。

 再加上先前的李裁天和方餉,鹿山一役之後,天下間能和元武皇帝抗手,有Kěnéng追趕上他修為的大宗師都快消失得乾淨。

 元武皇帝強的,又豈是修為?

 “原來葉新荷…也是聖上的一顆棋子。”

 黃真衛和不斷席卷身體的強烈睡意對抗,他努力的睜著眼睛,震撼和真正敬仰的看著身前天光沐浴裡的元武皇帝。

 讓這一個殺局,實則是誘殺之局最終形成的所有人裡面,葉新荷自然是一顆最重要的棋子,但是這顆棋子在元武皇帝登基之前就埋下,一直埋了這麽多年…就連黃真衛都根本不Zhīdào葉新荷的劍原來能夠為元武皇帝所用。

 驪陵君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楚帝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以楚帝的修為,方才心情激蕩之下便咳出一口血,便足以讓任何人明白楚帝的時日已然無多,他很快就會成為大楚王朝的新君。

 只是元武皇帝這樣的手段,鹿山盟會不僅收復陽山郡,將邊境推進百裡,而且還設下如此大局,令諸多對他有威脅的大宗師都盡數隕落。即便大楚王朝今後所有人都不質疑他和趙香妃,對他也無比的擁戴,他也是感到恐懼,沒有絲毫信心。

 他身旁的楚帝凝視著元武皇帝的身影,不知為何,面容卻是反而變得越來越平靜,最終變得若有所思。

 他的這份平靜甚至引起了元武皇帝的注意,令元武皇帝將目光再次投到這位即將落幕的老人身上。

 看著元武皇帝眸深處的那抹強大與滿足的神色,這位老人突然微微一笑。

 元武皇帝更加不解,在他想來,大楚王朝應是這場盛會中吃虧最大的,所以他無法理解楚帝此時的情緒。

 ……

 “恭喜皇子。”

 墨守城聽著前方鹿山響起的山呼萬歲的聲音,感慨的轉過頭來,看著扶蘇真摯的說道。

 扶蘇此時還處在巨大的震撼而帶來的些微眩暈之中,一時都未能馬上明白墨守城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心中冰冷的丁寧很清楚。

 鹿山會盟之後,大秦王朝將一躍成為這世間最強的王朝。

 扶蘇自然會成為這世間最強王朝的太子。

 一切都似乎在鄭袖和元武皇帝的掌控下行走。

 丁寧仿佛不敢正面鹿山上的無上威嚴一樣,緩緩側轉過身體,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一道分外綿長,好像可以將整個鹿山都圈進去的劍光發出的山頭上。

 那是相思劍。

 世上沒有哪一種情緒有相思來得纏綿悱惻而又難以理解,又是千山萬水難阻,千絲萬縷,難舍難斷。

 巴山劍場另外一門絕世劍經,也被元武皇帝禦座之下兩名宰相之一的李相參悟了出來。

 厲輕侯和那道卷宗的無名道人雖強,但比起這李相,終於還是弱了一線,方才再不走,Kěnéng便也永遠走不脫了。

 丁寧的目光再落在葉新荷墜落的山谷。

 此時那山谷裡濃煙彌漫,這些大宗師召來的天地元氣的對撞,令山谷裡的地面都下陷了數尺,但是丁寧也可以肯定,以方才葉新荷的傷勢,葉新荷墜落之後並不會死。

 “葉新荷!”

 丁寧再次閉上了眼睛,在心裡用盡全身的力氣喝出這個名字。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梧桐落酒鋪裡的那面牆。

 那牆上的空處,有一朵碩大的花朵在妖異的綻放。

 ……

 當他在鹿山之外閉著眼睛想起梧桐落酒鋪的那面畫牆時,很多人在長陵城裡安靜等待。

 小小庭院裡,長孫淺雪在蒸著糯米。

 她的手指似乎比糯米還要晶瑩潔白。

 春風如剪刀,裁出了長陵滿樹的綠葉,也溫柔的卷入庭院,不時輕輕掀起門簾。

 看著偶爾在門簾後顯露一絲的那面畫牆,想到這面牆裡蘊含的一些意思,長孫淺雪清冷的眼眉間突然有了些燥意。

 她有些惱火的不再去看火,任憑灶堂裡的火焰熄滅。

 她確信就算丁寧在鹿山或者巫山出了意外,她也依舊要留在長陵,等著能夠殺死鄭袖和元武的那一天。

 但是她也可以肯定,沒有了丁寧,她會一切都不習慣。

 “你為什麽要死。”

 “你為什麽會死!”

 她沒來由的又想到了那人,眼眸裡升騰起恨怒交加的情緒,睫毛不住的輕顫。

 距離她不遠的另外一個小院裡,張儀也在燒水。

 他看著灶膛裡的乾柴,神情卻是非常的專注。

 每塞數根乾柴入灶,有數縷天地元氣便從他之間飛出,落入乾柴下方紅炭之中。

 乾柴瞬間便燃得異常猛烈,只是片刻時間,水鍋裡便汩汩作響,白汽翻騰。

 他並指為劍,雙指一掠,鍋裡微沸的水便像一條晶瑩長蛇飛卷出來,落入一側的大木澡桶裡。

 他加了些冷水,試了試水溫,又在水鍋裡加了些水備著,這才對著院裡喊了一聲:“小師弟,可以帶洞主來洗了。”

 沈奕扶著薛忘虛徐徐的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看著沈奕將薛忘虛扶入澡桶,並用一塊老絲瓜莖開始幫薛忘虛擦背,張儀放下心來,開始用熱水泡著薛忘虛換洗下來的衣物,開始揉搓洗滌。

 做這些事情時,張儀便像個在梧桐落生活了許久的尋常市井少年,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一開始在這裡是何等的拘束,連呼喊都不敢大聲。

 但是當喊“小師弟”的,他又不由得想起了丁寧。

 在沈奕未入門之前,丁寧才是白羊洞的小師弟。

 薛忘虛生活在這梧桐落中,似乎每一天都很平靜和享受,但他Zhīdào,薛忘虛的身體越來越不容樂觀。

 “也不Zhīdào丁寧師弟現在在哪裡,不Zhīdào是否平安。”

 他看著氤氳的熱氣,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明明Zhīdào,但還是忍不住探詢般的看著沈奕和薛忘虛,道:“今天鹿山會盟便應該結束了吧?”

 “鹿山會盟的正日就是今日。”

 沈奕透著蒙蒙的白色水霧看著張儀,認真說道:“丁寧比誰都看得清時務,只是遠遠的看著,當然不會有什麽危險,過了今天,就應該返程回來,準備參加岷山劍會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沈奕自己心裡也沒有底氣,萬一鹿山盟會上出現了些什麽變故呢?萬一聖上和三朝談判,沒有佔到絲毫便宜,反而有了些什麽意外呢?

 張儀輕嗯了一聲,似是讚同沈奕的說法,但是他的心裡也沒有底。

 薛忘虛自然比這些年輕人更加明白什麽叫做世事無常,他淡然的微微一笑,道:“兩個癡兒,擔不擔心有何用,我都等得及,難道你們等不得。”

 張儀和沈奕便不再說話。

 元武十二年的這個春裡,大秦軍隊收復陽山郡的消息和元武皇帝在鹿山的消息還都Wèilái得及傳到長陵。

 整個長陵在等待中,便都顯得格外的沉重,有些煩躁,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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