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
平陽市火車站外小北風刮得嗖嗖的,出站口處,昏暗的光線下,七八名黑的司機把接車的人都給堵在了台階下方,擋著出站口不停地向陸陸續續走出來的乘客們詢問、吆喝著:“去哪兒您?打車不?”
“西山,西山縣的打車走咯……”
“金州有人湊車不,馬上就走……”
蘇淳風拎著倆提包,背著書包,拖著行李箱,領著張麗飛和王海菲,不慌不忙地走出車站。在他們身後,是同樣拖著行李箱拎著提包背著書包的龔家姐弟二人。
沒有去理會黑的司機熱情的詢問,幾人走下台階。
張麗飛四顧著看了半天,才撅著嘴不滿地說道:“我爸我媽肯定是嫌冷,躲到加州面館去了,哼!”
蘇淳風和王海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車站廣場東南面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加州牛肉面大王面館的店門外,停放著幾輛轎車。遠遠看去自然認不出哪輛轎車是,不過火車站廣場不允許停車,即便是開車來接人,也不方便直接開著車到出站口,而緊鄰著車站廣場的中心大街邊上除了出租車之外,沒有別的轎車,所以前來接女兒的張開達和徐香兩口子,肯定是在加州牛肉面大王面館裡避寒了。
“火車晚點,你手機又沒電了,不能告知他們一聲已經下了火車,還非得讓他們等在出站口啊?”蘇淳風微笑著斥了一句,然後邁步往那邊走去。
龔曉蕊和龔曉磊也沒看到有人接,神色間就略有些失望,下台階往中心大街走去。
在火車上和龔曉磊、蘇淳風發生衝突的那幾名青年,已然率先走出火車站匆匆趕到路邊,把行李什麽的放入兩輛麵包車內。此時看到和他們發生衝突的蘇淳風、龔曉磊,還有那三名女學生,都拿著行李往路邊走來,一看就是沒人接的主兒,而且凌晨三點多鍾,火車站廣場冷冷清清根本沒有警察的身影,於是幾個人一商量,夥同來接他們的三個人,氣勢洶洶地迎著蘇淳風他們小跑而來。
剛走到火車站廣場中間的蘇淳風見狀,趕緊拎著提包拖著行李箱跨前兩步擋住張麗飛和王海菲,一邊催促道:“你們先走,快!”
“姐,你先走!”龔曉磊大吼一聲,把包和行李箱往旁邊一扔,毫無懼意地做好準備與對方廝打——他倒是想跑,可如果跑的話,他的姐姐跑不了啊。
三名女生一下子嚇壞了。
張麗飛拖著王海菲就跑,一邊尖叫道:“爸,媽……你們快來呀!”
八九名青年呼啦啦衝了上來,其中兩人手裡還拎著在工地上乾活兒用的桃形鏟、瓦刀,一個個臉上滿是凶狠和猙獰之色。
“媽-的,你們不是很牛-逼嗎?”
“艸!”
“今天非得弄死你們!”
蘇淳風知道,雖然龔曉蕊和龔曉磊姐弟二人從小都沒有和老爹龔虎學習修行術法,但他們還是很清楚術法的存在。而蘇淳風現在又不方便讓這姐弟二人知道自己是術士,所以也不好當著他們的面使用術法去解決這場衝突。於是往後稍稍退了一步,放下行李箱和提包,左手暗暗掐決,心中默念術咒。
眼看著八九名青年快要衝到了跟前,龔曉磊抬腳乾脆利落地把衝在最前面的一人踹飛,與此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暴喝:“都給我住手!”
幾名青年豁然怔住。
龔曉磊也呆在了當場。
鎮魔吼!
對付這幾個民工般的社會青年,蘇淳風只是動用了三四成的功力,隨即趁著幾名青年愣神兒的片刻時間,大步衝上去劈裡啪啦一通猛揍,尤其是當先兩名手裡拿著家夥的青年,全都被他乾翻在地,然後左手撿起桃形鏟,右手攥住了瓦刀,指著幾名青年的鼻子怒喝道:“還反了你們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不想回去過年啦?”
“一個個的,全想著在拘留所裡過年了是不是?”
“想去監獄裡蹲幾年還是想著挨槍子兒了?”
這一刻,蘇淳風絕對是大義凌然,氣勢懾人,沒有絲毫書呆子文青病發作的模樣,儼然一位有身份有地位臨危不懼的強者風范,似乎根本沒有把眼前八九名身強體壯猙獰凶悍的青年放在眼裡,就這麽像警察訓犯人似的,先是一通暴打,然後厲聲呵斥。
鎮魔吼的功效,被蘇淳風以粗暴直接的方式間接擴大。
走出車站的乘客們,都遠遠地圍觀著這一幕,更有許多同在十號車廂的乘客們認得發生衝突的雙方,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頭議論紛紛。
幾名被鎮魔吼震住的青年回過神兒來,隻覺得後背發冷,看向蘇淳風的眼神中都透出了些許畏懼。但畢竟人多勢眾,好幾個人被當眾打了一頓,又被訓孫子般訓斥一通,面子上也過不去啊,挨了耳刮子被踹翻在地的幾位當即咬著牙就要撲向蘇淳風,要群毆這個裝-逼的貨——媽的,裝什麽大尾巴鷹,你就是泰森也架不住俺們幾個聯手。
“艸,弄死你!”
“你他媽誰啊?”
“乾!”
不曾想他們罵罵咧咧地剛要衝上去,就被今晚來接他們的一個同夥阻攔在,厲聲喝斥道:“住手!”
幾個青年全都怔住,一臉的莫名其妙。
“都他媽給我住手!”阻攔他們的同夥又大聲警告了一句,這才轉身走到蘇淳風面前,仔細看了兩眼確認後,就露出討好的笑容,伸出右手道:“這不是蘇總的長子蘇淳風兄弟嘛,你好你好,誤會,一場誤會……幾個兄弟不認識你,實在是抱歉啊。”
“您是?”蘇淳風詫異地看著對方。
“嗨。”青年訕笑著擺擺手,道:“我叫胡寶國,是鴻運建築公司閆總的朋友,上次你和閆總的兒子在動物園發生衝突之後,我還去了呢。”
蘇淳風做恍然大悟狀,道:“哎喲,想起來了,您好您好。”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胡寶國滿臉歉意,心裡當然明白蘇淳風這般態度只是客套而已,根本不可能記得他,但還是要裝出一副親熱的模樣,道:“閆總在京城那邊與人合作,接了幾個活兒,這不,幾位兄弟都是在京城工地上的工頭,沒想到和淳風兄弟還有你的朋友發生了一點不快,真是對不住啊。”
“小事小事。”蘇淳風大度地擺了擺手,繼而板起臉又看向幾名青年,半和氣半生氣地呵斥道:“我說哥兒幾個,你們好歹也是代表著閆總,代表著鴻運建築公司去京城工作的,好好想想你們今天在京城火車南站,還有在火車上,下了火車這一連串的卑劣行為,簡直是太混帳,太丟人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行為,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人,丟的是鴻運建築公司,丟的是閆總的臉面,丟的是我們平陽市,我們所有民工兄弟的臉面!”喝斥完,他又一副痛心疾首怒其不爭的姿態,語重心長地說道:“出門在外,咱們就不能表現好點兒嗎?非得讓人在後面戳脊梁骨,笑話咱們民工沒素質,都是粗暴的流氓惡棍?你們這麽做,會成為壞了滿鍋湯的那幾塊臭肉啊!”
幾名青年壓根兒沒想到,這個能夠考入京大的學子,不僅氣勢懾人身手了得,而且還是閆鴻強的朋友!
閆鴻強是什麽人物?
雖然現在看似洗白,但想當初那可是在平陽市跺跺腳許多人就得肝顫的人物,到現在更是財大氣粗,在平陽市可以呼風喚雨。
而身為閆鴻強的小弟,他們深知大哥的脾姓!
蘇淳風和閆鴻強的兒子在動物園發生的那次衝突,他們也是有耳聞的。當時強勢的閆總不但沒有替挨了打的兒子出口惡氣,反而和打了他兒子的蘇淳風好好聊了半天,又把自己的兒子給訓斥了一頓!
現在再看看,這個叫做蘇淳風的家夥,有胡寶國從中調解說和,明知他們是閆鴻強的小弟,是鴻運建築公司的人,但還是厲聲呵斥他們……
這說明什麽?
蘇淳風不是他們幾個小蝦米能惹得起的人物!
於是幾個本來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剛才又稀裡糊塗挨了頓打,還被蘇淳風狠狠訓斥的青年,隻得連連點頭稱是,還得不住地道歉。
發生衝突的那一刻,張麗飛和王海菲在蘇淳風的提醒下,已然向東南跑出了十幾米遠,而待在加州牛肉面大王面館裡的張開達和徐香兩人聽到女兒的尖叫聲,又驚又嚇地趕緊跑了出來, 遇到女兒和王海菲後,就趕緊把她們給拽在了身後擋著,氣呼呼地就要看看誰膽大包天敢欺負他們閨女。
和他們一起跑出來的,還有一位身高體闊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龔虎的大徒弟許萬發,他遠遠看到是龔曉磊和人發生了衝突,頓時嚇得魂兒都差點兒蹦出來,抹著滿腦門兒的冷汗大步衝過去,擋在了龔曉蕊和龔曉磊身前。一看到龔曉磊鼻青臉腫的模樣,許萬發就差點兒瘋掉——師父的兒子和女兒被一群混混在平陽市火車站給欺負了,他這個負責前來接站的躲在面館裡吃飯?
以龔虎的脾氣,還不得把他掛到樹上大罵三天三夜啊?
怒氣衝天又擔心不已的許萬發,本想不由分說先把那幾個青年給暴打一通呢,結果提前出手的蘇淳風已經控制住局面,並且開口大聲訓斥了起來。
一時間許萬發也不好再上前動手激化矛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