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入夏時節,畢業離別的傷感氛圍,就會不可避免地在校園裡彌漫,滲透到各大學院、各教學樓、寢室樓的犄角旮旯。頂點 .[2][3][][]
只不過,去年還曾因為受到學長們離別時的情緒感染,不禁懷念高中時期從而矯情地跟著一塊兒傷春悲秋的張展飛,今年全然沒有了那般情懷,他這幾天正興高采烈地忙碌著樂隊的事情——兩個月前他和社團裡幾個關系要好的哥們兒組建了名叫“海虹”的樂隊,號稱集搖滾與流行樂一體,在社團的支持和宣傳鼓勵下,迅速崛起於京大校園,一時間混得風生水起,還真就搞出了幾首有點兒意思的原創歌曲。
期末考試結束的這天傍晚,334寢室的幾個哥們兒聚餐時,張展飛沒有參加,因為這小子和他的隊友們正忙於今天晚上在京大舉辦的首次演唱會。說是演唱會,其實根本沒什麽商業演出那種售票收入,只有社團裡幫著籌措到的一些商家企業的讚助費用,並且打出了頗為感人的旗號“海虹抒歌,送別學長!”
京大西門外,街上一家普通餐館二層的包間裡,楊波端著酒杯感慨道:“真羨慕展飛啊,有了目標之後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努力,現在好歹也算是半個成功了。我呢,高中時覺得自己很牛-逼,大一時也覺得自己不差,現在看看,差遠咯,能到京大來讀書的,挨個兒數數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咱得墊底。論智商,我們班有幾個哥們兒真是生猛,看書過目不忘,選修課比咱多一半,平時也不見人家怎麽挑燈夜戰努力學習,嘿,到考試的時候全他-媽拿高分!這還不算,我漸漸的發現,自己除了上課,完成作業,考試以外,別的地方我,不不,應該說是我們,咱們,當然,展飛現在可以不算,我們都已經遠遠落後了。我是不知道你們班裡有沒有,反正在我們班,我們系,已經有不少同學開始讀各種學業論文,有同學都能和教授探討所學科目的前沿問題,甚至能扯到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高度,有的同學已經圈定好自己感興趣的方向開始研究,還有同學聯合辦了學術雜志……”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顧天恩輕輕歎了口氣,隨即笑著說道:“你小子是喝多了犯迷糊,剛才說咱們寢室除了展飛,這可不對,因為咱們寢室還有一個刁翔呢,這小子將來肯定是咱們全國一線的頂級黑客專家。”
眼鏡度數越來越高的刁翔推了推鏡框,嘿嘿笑道:“哪有哪有,我現在就已經是一線了好不好?”
“去你的吧!”
幾個人哄堂大笑。
蘇淳風微笑道:“還得算上譚哲一個,這家夥已經連續兩屆班長,而且是咱們學院學生會外聯部的副部長了是吧?”
“暑假後就是部長了,部長。”譚哲笑眯眯地故意拿腔作調地點頭,擺出一副官架子。
“譚部長你好。”刁翔立刻配合著說道。
譚哲點頭,神情和藹地說道:“嗯,刁翔啊,你這次表現得不錯,以後更要好好表現,學習上一定要認真、勤奮,爭取早日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不要每天單純地迷戀電腦軟件和程序之類的東西,要博學多才……”
“謝謝譚部長教誨。”刁翔一副恭敬的模樣。
於是大家又都大聲笑了起來。
舉杯同飲。
笑過喝完之後,譚哲表情認真地說道:“平時沒怎麽注意,現在想想,其實楊波剛才說的那些例子,咱們學院系裡、班裡也有不少,我還聽說過其它學院那些更牛的人才,簡直就是些非人類啊,理學部那邊有位仁兄,本科四年把數學、物理、化學、計算機四個院系的課全他-媽都給修完了。化學與分子工程學院有一位仁兄更牛-逼,大三時設計出了一種催化劑,直接救活了一位教授的課題組,然後帶著好幾個博士做實驗,你能想象到幾個博士給一個大三學生打下手做小弟的感覺嗎?”說到這裡,譚哲撇著嘴搖了搖頭,一副難以置信欽佩不已的神情,繼而笑道:“當然,這些東西雖然不得不承認有智商方面差距的因素,不過我個人感覺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咱們搞科研不行,那位帶著博士做實驗的仁兄,不見得就能乾得好我這個學生會外聯部副部長的角色,所以楊波,你完全沒必要這麽沮喪,重點是,你要知道自己想幹什麽,要有目的地去做,如果你不喜歡搞學術研究,那麽學習成績中上就可以,沒必要在這方面花費太大的精力。”
顧天恩點頭道:“譚部長再總結下,精煉點兒,咱們以後當座右銘。”
“得,老大你別寒磣我了。”譚哲笑著擺擺手,道:“我覺得吧,其實最關鍵的就三點,理想,見識,執行力!”
“精辟。”蘇淳風舉手輕拍。
其他幾人也都紛紛鼓掌。
說過笑過,蘇淳風心裡也不禁開始反思,進入京大已經兩年,重生至今已經六年多了,細細想來六年多時間裡,自己竟然只有一個真正的目標——如果,想要遠離奇門江湖平平淡淡與家人享受幸福安穩的生活,算是一個美好的理想和目標。
但很顯然,這個理想和目標,到現在已經成了奢望。
那麽,自己在京大接下來的兩年,又應該抱著一個什麽樣的理想,然後去奔著目標而努力呢?想及此處,蘇淳風忍不住苦笑,端起酒杯與眾人同飲,心中悵然若失:自從考入了京大,不知不覺間,已然與奇門江湖走得越來越近,更確切地說,無論自己願意與否,在這個詭譎神秘又氣象浩然的江湖上,已經有了自己這個人。
擺脫不開了。
至於學業的問題,蘇淳風惶然發現,重生以後自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竟然真就顛倒著應了前世時父母教育他的那番話。
他記得前世自己上初中時不好好學習,父親和母親苦口婆心教導他時,總會說“淳風,別嫌爹娘嘮叨得多,你努力學習,學到了知識又不是給我們學的?你是給自己學的啊,我們沾不到一點兒,這可都是為了你好……”而重生六年多來,自己努力學習的最大動力,竟然就是為了讓父母欣慰,讓父母驕傲。
蘇淳風考上了京大,做到了這一點。
而知識,學到了自己的手裡。
蘇淳風恍惚了。
“淳風……”譚哲輕輕推了下他,問道:“你怎麽了?”
“嗯?”蘇淳風回過神兒來,發現幾個舍友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便趕緊笑著端起酒杯說道:“沒事,來來,走一個……”
顧天恩哭笑不得道:“淳風,大家都要被你灌醉了,你這酒量也太大了吧?”
“親哥,我真不行了。”楊波苦著臉說道。
蘇淳風稍作思忖,才恍然憶起,剛才自己出神兒想心事的時候,不斷地倒酒,不斷地端起來示意大家喝酒。偏偏因為之前楊波的話題,讓每個人都像是多了份心事,而且今天剛剛期末考試完,大家都想放松放縱,所以譚哲就吆喝著要了兩箱藍帶啤酒,一來二去,五個人竟然喝完了兩箱易拉罐的藍帶啤酒,這其中刁翔隻喝了三罐。蘇淳風自己,就喝掉了一箱——剛才見到他出神兒,譚哲惡作劇般示意大家都別提醒,然後蘇淳風喝完就給他倒上,喝完就倒上……
想清楚這些,蘇淳風面露歉意地苦笑道:“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想到了一些心事,失態,失態了啊。”
譚哲已經沒有了之前惡作劇的想法,有些吃驚地問道:“淳風,你到底能喝多少酒?”
“唔,不知道。”蘇淳風微笑道。
“操!”顧天恩搓了搓一雙大手,欽佩地說道:“咱們哥們兒幾個沒少在一起喝酒,可每次你都不多喝,也沒見你喝多過,今天可算是看著你多喝了吧,一箱啤酒乾下去,怎麽看著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啊,你這家夥……”
楊波詫異-地說道:“淳風哥,你,你再能喝,難道這麽多啤酒下去,不想尿尿嗎?”
“想,快憋死了……”蘇淳風說罷,起身故意撅著腚捂著肚子做出憋尿的樣子,匆匆拉開房門小跑了出去。
剩下四個哥們兒全都大笑起來。
回到學校時, 已經晚上七點了,顧天恩、譚哲、楊波、刁翔他們要去五四體育場那邊觀看演唱會,給張展飛捧場吆喝,蘇淳風則是和他們打過招呼,說自己還有些事,要晚些才能過去,然後獨自去了考古文博學院。
明天本校部大一、大二、大三的學生放暑假就可以離校了,而大四的要晚一個星期才會正式畢業離校。
所以今晚上,京大學生術士協會要召開一次送別會。
今年畢業離校的學生術士較多,縱萌、高盛、潘慧瑤、謝成飛、呂偉陽五個人,其中高盛是在京大讀研一年之後,申請了提前離校,半工半讀。其實大家都明白,他當初選擇考研留校讀書是因為潘慧瑤,此次離校,也是因為潘慧瑤畢業了。
如此一來,暑假開學後的京大學生術士協會,就只有蘇淳風、單蓁蓁、袁朗、劉悅、李欽虎、寧沾露、郭子陽七人了。
當然,也許還會有新的學生術士入校。
亦或還有,本該離校的學生術士,不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