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氏當著眾多親友面如此不留情面的責罵,王琴雅心中被壓抑多年的怒意終於到了爆發的邊緣。她恨恨的瞪著李氏,似是在極力隱忍一般。
看見王琴雅的樣子,李氏心中的怒火更盛,不由提高分貝怒罵道:“小賤人,怎麽著,你難道還不服?被祖母教訓卻不知悔改,你還有沒有一點孝心?以前見你裝的挺老實的,怎麽現在裝不下去了,狐狸尾巴總算是漏出來了?”
沒等王琴雅有什麽回應,一個中年婦人忽然擋在了兩人之間,一臉不滿的說道:“你個死老太婆,動不動就對孩子們非打即罵,還有沒有一點做長輩的心胸?”
看見這個出面的中年婦人,素問臉上忍不住露出莞爾的神情。這人乃是王琴雅的親生母親,王佳老大的媳婦。問題是她以前在人前一直保持低調,沒想到這次竟然有膽量出來替王琴雅爭辯,看來果真是女為母則強。
被兒媳婦頂撞,李氏感覺身為婆婆的面子被人落了,便情緒激動的尖聲叫罵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你一個做人兒媳婦的,如今卻敢當面對婆婆吼。”
面對李氏的尖聲叫罵,老大媳婦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卻還是故作心平氣和的說道:“娘,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別忘了我們可是一家人,怎麽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有什麽話我們可以回去說,沒必要在這裡鬧得不可開交。”
提到外人的時候,老大媳婦還故意往素問這邊瞥了一眼,她雖然沒明說,但禍水東引的意思卻已經表達的十分清楚了。
看見老大媳婦的用意,素問心下好笑。她既然敢來,就沒有怕他們找麻煩的道理,才不會把禍水東引太當回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當不當回事暫且不論。這種禍水東引的歪風無論如何是不能聽之任之的,否則以後定然會樹立一個壞典范。
想到這裡,素問就朝李氏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她就瞧見了她一臉猶豫不決的神情。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大局觀念的,只是不知道這種觀念到底有多強了?
趁著李氏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素問果斷開口說道:“嘖嘖,你們當著這麽多人面就敢落老太太的面子,那要是回家閉起門來豈不更是無法無天。真要是在家裡發生了什麽意外,外人又看不見,說黑說白還不是都由你們這一張嘴決定?”
聞聽此言,李氏心中一凜,馬上就提高了警惕。她雖然不太願意,卻又不得不承認素問這番話確實是有道理。(a href="" target="_blank" 平南文學網)
一想到回去的可能待遇。李氏心中立刻堅定了當場論個明白的決心,馬上就尖聲叫罵道:“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們那點花花腸子,別以為老娘不懂。趁著今日親戚們都在,我們直接把話攤開了講——這個家到底是誰說了算?”
聽她這麽說。素問心下歡喜,就差沒給李氏拍手叫好了。必須承認,她這一句“到底誰說了算”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簡直讓對方辯友毫無招架之力。
被李氏當著眾人面質問誰說了算,老大媳婦簡直不知該如何作答。若是按照本意,她當然想說是自家丈夫說了算。只可惜當著這麽多人面,她還真不敢說出口。但凡她敢表露出這個意思來。那不孝的帽子可就永遠都別想摘掉了。
現如今,王琴雅已經到了說親的年齡。如果他們一家被扣上了一頂不孝的帽子,誰家的好兒郎還敢把她娶進門?
就在這時候,王佳老大站在了媳婦旁邊,一臉憨厚的對李氏說道:“娘,您消消氣。這回是我媳婦和小雅的錯。您可是家裡的長輩,說了算的當然是您。現在可是在仁義的墓前,這些話等我們回家再說怎麽樣?”
聽了他前半句話的保證,李氏心中的怒氣終於得到了一些緩解。當著這麽多人面說出來的話,她相信大兒子沒這個膽量言而無信。
聽到後半句的時候。李氏心裡卻感到一痛。王仁義是她的幼子,她從小就格外偏愛一些,如今卻早早的便去了。今日便是他的葬禮,她本來想讓小兒子好好走的,不曾想卻被大兒子一家攪和了。這使得她真心實意的感到難過。
心中雖然難過,李氏卻沒有太明顯的表現出來。現在畢竟有不少外人在場,她並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現在眾人面前。
收起經典的茶壺造型,李氏還沒忘出言抱怨道:“你也知道這是在仁義墓前,還以為你們都忘了呢?仁義這輩子就這最後一次風光了,你們還不能讓他走的安心點。怎麽說你們也兄弟一場,何必把事情做太絕?”
聽了她的抱怨,王佳老大馬上就一臉誠懇的賠罪道:“娘,您教訓的是。這回都是兒子的錯,光顧著替三弟鳴不平了,卻沒顧及到您的感受。”
聽了老大的解釋,李氏心裡終於舒坦了。說實話,若非他那句替王仁義鳴不平的話,這回的事情可還沒這麽容易接過去。她一心就想為小兒子賺臉面,如今大兒子給出來的這個理由倒還在接受范圍內。
見李氏這邊終於消停了,王佳老大這才一臉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娘,您看現在該怎麽辦?三弟被小紅這個賤人害死了,如今素問卻反而給她弄了一副棺槨,兒子實在看不過。”
聞聽此言,李氏立刻轉頭面對著素問,一臉陰沉的開口質問道:“哼,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小紅可是殺死你爹的仇人,這是多少人親眼所見的事實。面對殺父仇人,你不僅不知道報仇雪恨,竟然還給那賤人買了一副棺槨。”
被她質問,素問臉上的神情波瀾不驚,反而冷笑著問道:“代表王佳說話的到底是誰?你們亂七八糟的,我實在是搞不清楚。”
聽她這麽說,王琴雅趕忙搶過話頭道:“少廢話,想挑撥我們一家人的關系,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現在祖母在這裡,能代表王佳說話的當然是她老人家。祖母可是三叔的生母,你不會覺得祖母沒質問的資格吧?”
朝王琴雅淡淡的掃了一眼,素問便語帶戲謔的說道:“好奇怪!你口口聲聲說老太太代表王佳說話,但為什麽搶在前頭說話的人卻總是你?”
聽了她這麽輕飄飄一句話,王琴雅一時間感到一陣語塞。這個問題太刁鑽了,她還真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剛剛搶先回答,其實是為了杜絕素問繼續挑撥離間的可能,卻不料又一次落入了圈套。早知道素問這麽難纏,她剛才就不搶著說話了。
見王琴雅露出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李氏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才一臉陰沉的說道:“閉嘴。你算什麽身份,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看見王琴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素問心情變得格外好。敢站出來跟她叫板,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她剛才就是故意的,能見到王琴雅受氣,她就會覺得開心。知道仇人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喝斥住王琴雅,李氏就將視線重新定在素問身上,一臉陰沉的繼續追問道:“給殺父仇人買棺槨,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你是不是該給個解釋?”
朝李氏看了一眼,素問立刻就一臉嘲諷的說道:“原以為你心裡是有爹的,現在看來原來是我搞錯了。爹與小紅之間的恩怨糾葛,我一個做晚輩的不好說,但雲州城卻是人盡皆知的。你們雖然住在城外,但想必應該也是聽說過的。”
聽她這麽說,李氏露出一臉咬牙切齒的神情,恨恨的罵道:“小紅這個賤人,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兒子把她贖出來,她卻恩將仇報。”
憐憫的看了她一眼,素問這才故作一臉悲痛的說道:“爹與小紅之間誰是誰非,我們今日暫且不論。別的不用說,爹與小紅前後腳去的不假吧?小紅對爹原本就心存怨恨,死了這怨也未必就能消。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我才為小紅買了棺槨,只希望她能化去對爹的怨恨。”
對於素問的解釋,李氏明顯不滿意,當即就冷著臉斥責道:“胡鬧!就為了這麽一個荒誕的理由,你竟然就能給殺父仇人買棺槨,實在是可笑至極。”
素問聽了,臉上沒有絲毫怒色,反而語帶感傷的說道:“就算這是胡鬧吧,至少也是我的一份孝心。人們常說——人是男的凶,鬼是女的惡。按這句話講,在那邊定然是小紅比爹厲害的。即便希望渺茫,我也願嘗試一下,就當求個心安吧。”
聞聽此言,在場眾人紛紛點頭稱讚。就衝著這份細致的心思,素問對王仁義的孝心就做不得假。
相比之下,王家人的表現就顯得十分不堪了。在王仁義的葬禮上鬧事,他們竟是一點都不顧念生前的情分。莫說是素問這個孝女了,就連他們這些不相乾的外人看了,心中都不免感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