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傅卓眯起眼,接道:“以這鄭龍的財力,不可能用這等桌椅,說明是有人匆忙之間大批購置的,原來的桌椅肯定都被損壞或者被帶走,如果是鄭龍,就是掏空這個宅子也沒什麽,沒必要多此一舉,而且這些松木桌椅上面灰塵不少,依舊是一個疑點,這裡臨湖,外面的路清幽,哪來那麽多塵土,二來表面上塵土極多,但是牆角桌椅的四角都有來回挪動的痕跡,反而顯得乾淨,說明有人經常來回...”
他一邊說著,忽然臉色一變,冷冷看向曹生,“鄭龍最後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
“啊?一個月前啊,剛剛我說過了,怎麽,大人,那鄭龍是凶手?....”曹生狐疑後大喊道。o
郡守也看向傅卓。
“也許,反正他若不是凶手”
後者已經大步走向門口。
“便是死了!”
“而且舉家死絕!”
一聲霹靂,驚嚇住了很多人。
傅卓帶人前去尋找鄭龍,宅子外面那些圍觀的百姓看到那抬出去的血肉剛髒都是叫聲四起,一片嘩然。
太慘了!
慘無人道啊!
隔壁宅子,那一男一女看著,表情都異樣。
“師兄,怎麽會這樣...”
“難道是那個宅子,而不是我們這個?”
傅卓很快便回來了,鄭龍沒找到,那客棧早已沒了他的蹤跡。
這麽一個驚天大案就此陷入了一個僵局。
等這些仵作跟衙門中人將證物提取完畢後。那曹生提出要給隨弋換一個宅子...
“不必了,就它吧”
這話讓所有人都是錯愕,那郡守左看看隨弋。右看看隨弋,跟傅卓出門後,說了一句:“此人有古怪,很有可能就是真凶,嚴密監視”
傅卓:“....”
說起來,凶案發生在臨湖邊上,恰好這個女子幾天前也從湖中出現。 有這麽巧的事兒?
不過仔細一想,這人又不像是凶手,若是凶手。沒道理這麽主動跳出來吧?
湖邊的重案驚動了整個余杭,這種影響還直接蔓延開區,只因余杭是商業重城,漕運經過之地。人流往來多。消息傳得也快,兩天時間就搞得民聲沸騰,人心惶惶。
其中讓很多人口口稱道的便是那宅子現在的主人竟然不懼這宅子慘死了人,還安心住下了,不僅如此,還出了十倍的價格請人重新打掃整理這個宅子,又購置了新家居等等...
而且連著好幾天都不出來走動,好像宅在裡面生根了似的。
這人是蛇精病吧!
還真是!
傳說她仙女美貌。蛇蠍心腸...這樣奇異大膽的作風,她不是凶手。誰是凶手!
而五天后...
城中的武林人卻是多了很多。
這一日,隨弋正坐在涼亭中,她在看書。
周邊水色空幽,湖聲涼涼。
陡然!
水中一片暗影襲起!
一劍客從水中躍射而出,帶著大量的水,劍出鞘,刺喉!
鏗!!!
一顆石子擊打在他的劍上,連人帶人被擊倒下去,在墜落湖中之前,一條繩子如同套馬駒一般,從屋頂甩出,套住了這個劍客的頭,一拉一拽,便是整個人被拉提了起來,甩到亭子裡,此人正要掙扎。
刷!
劍鞘抵住了他的喉。
傅卓冷厲得看著他:“在我傅卓眼前襲殺,你是不想活了?”
這個人自是驚恐,不過看了看平靜自若的隨弋,便是口不擇言得大喊“傅捕頭,我以前敬你是條漢子,也是一個好捕頭,怎得被這妖女迷惑,她可是殺人狂魔!殺害鄭龍一家!還鳩佔鵲巢,這等惡鬼,應剝皮抽筋死不足惜!我們這些武林人也只是想替天行道”
他剛說完,便是水中跟附近湖岸躍出一個接一個的武者。
皆是出了兵刃,殺氣騰騰。
亭中,安靜的隨弋,憤怒狼狽的劍客,面色冷峻的傅卓。
左側那宅子中的男女,右側宅子裡的一戶人家是一個文弱書生。
他們都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眼前一幕似乎都有些驚訝。
風有些靜。
傅卓緩緩轉動了劍刃,淡淡道:“官府還沒定下的事,你們就這麽確定?有哪一個凶手會表現得這麽明顯?這樣跟脖子上掛一個牌子說她是凶手有什麽區別!但凡想想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可此人作風太過蹊蹺,如此宅子,她竟一點也不懼,尋常人哪裡還會住!”有一個拳師冷笑。
這些人義憤填膺、
忽然,右側那個宅子裡的書生說道:“這也只能說明隨姑娘膽子比較大而已,何況這個宅子價值不低,若是不信鬼神,又有何懼之,且,恰恰不是凶手才不懼鬼神,隨姑娘心裡沒鬼,又有什麽可怕的!”
這個書生也是前兩日才跟隨弋說上一兩句話,其余再無交情,可這麽一說,那些武者也隱約覺得有些道理。
“都說最不起眼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可能,沒準她也是故意這樣表現的呢~”
忽然而來的一道女聲又提起了這些武者的懷疑。
傅卓轉頭看去,那出聲的便是一男一女中的女子。
這兩人身份他也查過。
李玲,張勇。
那個書生則是謝俊。
李玲此刻盯著隨弋,表情譏諷,眼神有些敵意,朝傅卓說道:“傅大總捕一向公正嚴明,為何獨獨在這個女人身上優待幾分呢?難道只因了她的美貌?”
“幸好這些俠客義士不會這樣”
這話一說,謝俊面色薄怒。正要說話....
隨弋放下了書,眉眼稍稍一抬,手指彈了下桌子上的茶杯。
刷!
茶杯飛射出去!
在李玲眼前高速旋轉。但是杯子中的茶水卻是丁點不露,且旋轉之後..
又沿著原來的軌跡嗖得一下回去。
落在隨弋指尖,手指緩緩轉著茶杯。
“短期內,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沒經過我允許靠近這個宅子”
“有點煩”
噤若寒蟬。
須臾,所有劍客都抖著手作揖道歉,然後狼狽逃走。
那李玲早已膽怯,小臉煞白。被有些驚慌的張勇拽著走進了屋中。
謝俊欲言又止,不過終究沒說什麽,回了屋子。
“好武功!至少是江湖一流高手。我小看你了”傅卓沉沉說道。
“傅捕頭來我這兒不單是詛人襲殺,或是前來說這些話的吧”隨弋放下了書,看向傅卓。
“你來得太巧了,也做得太巧了。難免招人懷疑”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
其實隨弋也覺得這事兒真是太巧了。她的運氣這麽好?難道真的被宮九說中了,她渾身自帶“躺槍”屬性,走哪兒都被動掉坑。
“我懷疑你,不是因為太巧,而是你的做法太奇怪”
隨弋偏過臉,看向宅子內部。
其實她發現這宅子裡面藏著死人的時候,倒是可以決定什麽都不說,隻管自己住著便是了...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
“櫃角還有玩偶。碗筷皆有四小份,這一家十二口裡面有四個幼童。”
隨弋摸著書卷,輕輕道:“小孩子一般比較吵”
“若是不讓他們安息,這宅子我恐怕也睡不安寧”
“這個理由,你覺得呢?”
傅卓有些啞口無言,“所以你想查案?”
“恩?”隨弋挑眉,“那是你們官家的事情,我隻管前頭提個醒”
“不過你應該也知道,十二個人,沒有人皮,沒有骨頭,想來是剝皮削肉,而地板斷裂處那麽多,牆壁皆有粉刷過,想來是激鬥極為慘烈,也沾染了極多的鮮血,附近住戶怎麽著也有好幾家,如此激鬥,但凡有一人慘叫也能聽見,可都無人得知,說明短時間內就結束了一切,此人武功很強,且心狠手辣,慣以殘忍著稱,且有相當可怕的酒量。”
“好酒?你怎麽知道?”傅卓眉目銳利。
“百個酒壇本來都是滿的,若是要裝十二人的屍塊,首先就多出了至少三十個酒壇的酒量,這些酒水必然要處理掉,若是運走,又許不少盛酒器具,運輸麻煩,也容易招後人懷疑跟盤查,若是倒進湖裡,如此大量的酒必然會引起酒香逸散,順流而下也能讓人聞到,最簡便的方法便是喝去大部分的酒,至少也要十壇,且要在兩天內喝完”
傅卓已經坐下了,沉思些許,說:“江湖上的確有這一類的人物,我約莫能想出三個懷疑對象,可我這兩天盤查過,這三人裡面,一個人在外地,有不在場證明,一個早已失蹤多年,一個十年前就死了,根本無從查證”
聽起來的確是很難。
“那你來找我做什麽?”隨弋淡淡問道。
“下水”
隨弋手指一頓,看向傅卓:“下水?”
“是,十二人的皮肉內髒等皆藏於酒壇,其余皮膚跟骨頭都不見了,你覺得哪種拋棄方式最穩妥?”
當然是...水裡咯。
“你要我下水?”隨弋看著他,表情有些古怪。
“是...我不放心其他人,而你水性極好,且有特殊能力,所以我想...你能幫上我”
“你不會水?”
隨弋一句話,讓傅卓陡然一愣,繼而板著臉,“是,否則我一個男人,又怎麽會讓你一個女子下水”
聽起來是一個好理由。
“好”隨弋看了她一眼,起身。
“你答應?”
“恩”
“報恩?”
“不是”
隨弋走進屋子。
“我不習慣讓另一個女人下水”
傅卓瞬間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