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深夜,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聲聲低呼。淺眠的那拓祁睜開了褐金雙眼,看到幾個人靠了過來,有男、有女、有老,還有條狗?!他看了看懷中的人,應該是來找她的吧,看來她的人緣還不錯。
無疑,這一切也落入了角落裡,暗牆後的那雙黑冷雙眸中。
“小若。”妍兒看到水若,靠了過來,其他人也紛紛聚擾。
一見水若被個男人抱著,女人們就慌了,“喂,你是什麽人?快放開水若,不要動她。”
“大膽,她可是王爺的人。”
見那拓祁沒動一下,妍兒急了,向李邦求援,“李哥,你快打開牢門,別讓那男人佔了小若的便宜呀!”
“你們別大呼小叫的,吵醒了其他囚犯就麻煩了。”李邦一邊囑咐一邊開門,幾個女人也乖乖噤聲。只聽見情人低嗚了幾聲。“你們放心,那拓祁將軍不會傷害小若。”
一群人進了大牢內,幸而這只有一級要犯兩個。
“是那個突厥大將。”妍兒低呼。
那拓祁瞥了他們一眼,看著懷中的人兒沉聲道,“你們小聲點。我不會傷她半分,只是幫她禦寒。”
女人們似乎還想說什麽,全教那拓祁的冷眼打了回去,紛紛嘀咕幾句即做罷。
綠扣紅裳拿出禦寒的毛裘披風為水若蓋上,難掩憂色。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牽動著每個人的心,一雙雙秋瞳全蒙上了霧氣。
“唉!君丫頭也太膽大了,怎麽可以輕易與敵交友,這弄不好會出亂子的呀!”黃媽媽猛歎氣,卻仍不掩對水若的關心。
周圍的吵動,終於驚醒了水若,她緩緩睜開眼,半晌才適應牢裡昏暗的光線,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印入眼的陌生男人讓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小若,他是突厥大將那拓祁。你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就是那次誤闖軍帳之時。李邦提起,不過水若這時候想不到那麽遠那麽多。
“謝謝你。”水若真誠地道歉,那拓祁點頭接受。
黃媽及時送上帶來的飯菜,“小若,你晚餐還沒吃,現在補補吧!來,我喂你。”
“黃媽,”抬眼看到黃媽關心的慈祥臉龐,水若哽聲,“謝謝你,若兒不餓。”
“傻丫頭,人是鐵,飯是鋼!不餓也吃一些墊著。”黃媽夾了片肉送入水若嘴中,“有力氣才好跟那些壞人鬥,知道嗎?黃媽相信你。來,多吃一些!”
一句話解到水若痛處,她難過得直想吐,可也不想讓眼前的人擔心,硬是吞下了飯菜。
“罷了!她不想吃就放著,別勉強她。”那拓祁看不下去,止住了黃媽的食物進攻。這一切落在他們身後的柳豔兒眼中,一瞬間扭曲了那張美豔臉龐,攪著絲巾的手扯爛了絲巾。
“這……”黃媽遲疑地看看水若。
“好了,你們別急。我吃一些就是。正好也有些餓了。”她一說,那拓祁扶正她,“將軍,你也吃一點吧!反正這麽多我也吃不完。”
“不必了,我不餓。”
“吃吧,別客氣。算是我們感謝你幫我們照顧小若。”
“就是呀,你也得保存一些力氣別讓我們若兒被老鼠跳蚤給犯著了。”
“難不成你嫌我煮的飯不好吃麽?”
一乾女人不計前嫌,勸起飯來。讓那拓祁騎虎難下,也意思意思了一下。一時間,讓他覺得這些女人比牢裡的跳蚤還擾人的緊。
吃飯的當口,又靜了下來。英媽心疼地撫撫水若的臉,歎道,“你這麽弱的身子怎受得了這麽冷的牢房,看看才這麽一會,臉色都沒了。這下去……”
“黃媽媽,您別擔心。我這不是把你的愛心飯菜都吃了麽,不會有事的啦!”
“傻丫頭,都這節骨眼了。你還安慰我做什麽。瞧瞧你這小嘴兒,又烏又紫。唉,中叫你別多事,凡事三思而後行。可就是改不了,性子好動又不管不顧的,這奸細的罪名,可怎麽好辦呀?”
看來他們並不知道,明天她也會隨那拓祁一起上刑場的事。唉……罷,不知道也好,省得他們跟著傷心難過吧!至今,能有這麽多人相信她是無辜的,也舍得了。
“小若,”李邦開口了,“你不該承認的,尤其是你與另外一個男人的事,無論他是敵是友。為什麽你偏和自己過不去呢?”
“是呀!你不承認,說不定王爺還有辦法救你,而且還有邑南小王爺也向著你的。”可惜現在小王爺在皇城,鞭長莫及。
“我不承認又如何。他們全串通好了。”水若冷淡地回應,對於什麽未來她也沒報多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何苦讓自己再一次心碎。
“小若,別說喪氣話。你呀……唉!要見面也要找個隱蔽點的地方,不要光天化日地就和不該見的人見面呀!即便自個兒是被迫的,也該仔細想想,好好斟鑿一下。你是讀過書的人,也該明白世上沒有透風的牆的道理。”
刹時,水若睜大眼,“黃媽,你也看到了。是在……”
“那晚,我送湯的路上,路過走廊的時候。你呀,太大意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也太不知輕重了。“我跟獵憲沒說任何軍情,黃媽,相信我。”
“信,我當然信。黃媽當你是自個兒的女兒,怎麽會懷疑自己女兒呢!”黃媽心疼地摸摸水若的小臉。
難怪,世界上最偉大的情,還是親情呵!如果換做是自己的媽媽黃靈蘭,她也會毫無條件相信她的呵!而那個男人……
此時,暗色中的黑眸變得又冷又硬,迸出腥紅的殺光。他一甩袖,丟掉手中的白裘,轉身離去。腦中回蕩的是她私再一次背叛他,會情郎,是他又一次親耳所聞的背叛。
他不該無情嗎?不該狠心嗎?是她背叛他在先,又何怪於他?!
背叛他的人,以前有,但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絕不允許他掏心掏肺的人如此對他不忠,絕不允許!
“可是,可是他不信,他不信呀!我真的沒有背叛他,從來沒有,我那麽愛他,怎麽可能背叛他,怎麽可能……”淚水再次崩落,渲瀉出她心底的委屈。水若拉住黃媽的手,仿佛這樣可以喚回些什麽,可這一聲聲哭求,傳進了離去之人的耳中,卻達不到他已經封閉的心。
大雪不停地飄落,掩住了大地本來面目,同時也封凍了一顆火熱的心。
過吵的聲音驚動了四周,獄頭來催了。眾人無奈,只有拜托那拓祁照顧水若,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他們不知道,今晚可能是見水若的最後一面了。而情人猛叫不停,終被李邦製住,抱出了大牢。
那拓祁拍著懷中的人, 幫她順著氣。此時安慰沒有任何作用,只有挑起她更多的傷心罷了。她那心口的傷,是很難愈合的了。
水若哭著,想止也止不住,一聲比一聲淒苦,末了她幾乎精疲力竭。剛吃下的飯在胃裡翻攪,一陣抽搐,她一躬身就哇了一地。那拓祁忙護著,可吐完了所有吃的,水若仍止不住嘔吐,最後昏了過去。
這丫頭呵,都這個樣子,剛才居然還安慰別人吃下那麽多食之無味的東西。唉……
那拓祁抱著水若坐到一角,拿出獵憲探牢時給他的金丹給水若服用,以補她失去的神和氣。他也正是靠這金丹,才能保存體力,沒在這大牢裡失了精氣。
看她稍微平息後,他點了她的睡穴以防她又受夢境傷害,然後他抬起她的手把了把脈。驀地一震,放下了她的手。
唉!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要是大哥知道,他鍾意的女子已經懷了敵人的種,他還會要她嗎?!或許打掉她胎的機率要大得多,跟龍禦比起來,他大哥一樣自私狠辣。不過,他知道,這女孩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會願意跟他們走的。唉!明天,會是怎麽個混亂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