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豔兒寶貝,你……你你你怎麽受傷了?”剛跨進二樓的香閣,水若就見著豔兒正在包扎手上的傷口。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豔兒的小手怪叫起來,“嘖嘖嘖,是哪個沒心沒肺沒肚沒胰子的家夥,竟敢弄傷豔兒的纖纖玉指,太太太……缺德了。噢,甜心兒,一定很疼吧!別哭,讓吹吹就不疼了。噓——噓——噓——”水若惡心巴拉的樣子一時嚇得周人目瞪口待,這到底來了個什麽小怪物呀?!
水若還嫌大家被嚇得不夠,繼續賣弄,一指勾過豔兒有些驚訝小臉,說道,“來來,親愛的豔兒,告訴我。是誰傷了你的玉指,我一定替你報仇雪恨。把他的手指全剁了,給你做紀念。還不夠消氣兒的話,我再把他的皮扒了,做成人皮燈籠,叫他三世不得為人。那剩下的肌肉剁成肉渣包餃子吃,肉髒就賞給情人果腹,骨頭還可以磨成粉做花肥。怎麽樣,消氣了吧!不滿意的話,我還有第二套方案供你選擇,我想用硫酸給他洗……”
“若若,別說了。”柳豔兒趕緊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捂住了水若的惡嘴。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越來越鬼靈精怪無法無天了,再讓她這麽肆無忌憚地說下去,非把一樓的人給嚇跑了不說。
“不說就不說嘛!”水若拿開柳豔兒的手,端起桌上的一杯玫瑰花茶猛喝了一大口。好在她也口幹了。“唉,可惜人家還有幾個非不錯的方案說……”
“若若,你不是病了嗎?怎麽跑我這兒來了?將軍他……”柳豔兒急忙打斷她的廢話。單看龍禦那下午的言行,就知道他非常重視這女孩。果然,換回女裝的水若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安啦!我已經好了,是紅霓帶我來的。不然我就成迷途的羔羊了。”水若執起豔兒受傷的手,仔細查看起來。豔兒知道她在軍中醫帳待過,也就任她去了。免得她又出口狂言,擾亂一屋子人心。
柳豔兒抬眼看向紅霓,瞧她已經被水若一連串驚世駭俗的言辭給嚇呆了。輕咳了兩聲,“紅霓,謝謝你帶小若過來。你別怕,她只是跟你們開玩笑罷了。習慣就好!”
紅霓立即隱去滿臉的驚詫,勾起一抹笑意,“呵呵,小事一樁。我跟小若已經是朋友了哦!”
“是嗎?”豔兒了然一笑,水若就是如此與眾不同,交朋友從不問出生,只要對味就行。“她就是這樣子,習慣就好。呵呵呵!”
“是呀!習慣就好。”兩個女人心有靈犀,相視而笑。
這會兒水若已經將手傷包扎好了。“幸好傷口不大也不深,不然留下痕就不漂亮了。嗯,塗上白芳膏,就萬事OK了。再過三天,一雙白嫩嫩香噴噴小手就出爐了。”
“若若,你個小色女呀!”豔兒擰了一下水若的嫩臉,看看手,“這百芳膏是將軍送你的,約我擦你不怕將軍知道了不高興麽?”他們這些人幾時有資格用上這種名貴藥膏呀。
“這有什麽好怕的。藥做出來就是給人用的,”水若眉眼一笑,“更何況用在像豔兒這樣的美人手上,可是這藥膏生來的福氣。紅霓,你說對吧?”
聞言,紅霓跟著周圍的丫頭小伺都笑開了。水若的精怪也終於被大家接受,習慣了。
“可惜豔兒手受傷了,我的耳福暫時泡湯了。”
紅霓一愣,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嬤嬤已經問主事去了,還不知道行不行。撫琴換成獨舞,由旁人伴奏,我想應該沒問題。只怕主事的不答應,因為這是咱們當初爭取來敦煌的最大優勢。”
“豔兒手受傷了,今晚還要撫琴,那怎麽行?”水若立即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樣兒。
“若若,這事還在商量,沒那麽嚴重。”豔兒安撫道。
“還不嚴重,這種情況根本沒得商量。不行,為了豔兒我去跟那主事的什麽商量,說什麽也得換。”水若的正義感一來,活似拚命三郎,什麽也不管不顧了。
“小若,這胡來不得。如果惹惱了主事,我們這一趟的飯錢就沒有了,會害了嬤嬤和跟著我們討生活的大夥兒的。”紅霓說出嚴重的後果。
“可是,豔兒她的手……”水若也知道,這年代戲子很受輕視,很多事是她不能理解的,但生在了這個年代似科只有入境隨俗。
正當眾人沉默時,一個濃妝豔抹、徐娘半老、風韻尤存的婦人走了進來,應該就是嬤嬤了,一臉焦急的樣子,八成為了此事而來。
“豔兒,你的手怎麽樣?咦?你有客人?”柳三娘,正是醉仙坊的老板娘。
“已經處理好了。只是撫琴恐怕不行。這位是我的朋友君水若。”柳豔兒杏目一轉,沒有直接道出水若背後的身份。
“喲!好俊的小姑娘,唇紅齒白,嘖嘖嘖,這身段兒也不錯。”柳三娘立即發揮職業本能,非常專業的打量起水若。
水若聞言頭皮一麻,小臉一沉,正想開口反駁。紅霓率先開口,“媽媽,若若可是龍將軍的嬌客,您的算盤別亂打了,小心……”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龍……龍將軍?!”柳三娘立即噤聲,臉色一變,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呵呵,瞧我,真是老眼昏花,有眼不識貴主兒。您……君姑娘可別介意呀!”
“算了算了。”水若懶懶地擺擺手,端起香茶品起來。等她自己說明來意。
柳三娘轉向柳豔兒,又是一臉焦急,“我已經向主事的說了,這事有點兒難呀!今晚跳舞的已經夠多了,就等這琴韻表演了,特別是咱們醉仙坊聞名京城的醉仙曲,已經定為今晚的壓軸好戲了。”
“可是豔兒她的手……”紅霓看著豔兒被水若包扎,還打著一個漂亮蝴蝶節的手,心亂成一團。
“不能找人代替嗎?蝶兒的琴藝也非常不錯呀!”豔兒提議。
“唉!那死丫頭,我求了半天也不應。”很明顯,蝶兒跟豔兒是兩死對頭。對於坊裡的頭牌姑娘,她這做老板的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做夾心餅乾,難呀!
“算了,還是我來吧!”說著,豔兒就要拆布條。
“豔兒,不行呀!”眾人都出言相阻。如果因此而廢了手,就等於廢了她的一生,賣藝怎麽也比直接賣身好。
“這……豔兒,能行嗎?可別勉強了,我再想想有沒更好的法子,說不定……”柳豔兒可是一塊金字招牌,要是她有損傷,想她的醉仙坊一時半會兒也難在京城立足。
“總不能讓宴會開天窗。那些將軍都尉都是得罪不起的。媽媽,就讓我去吧!”
“豔兒。”
“慢著——”一聲輕斥,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接著,緩緩揚起一陣琴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琴聲由緩愈急,優美婉轉,跌宕起伏,仿若奔騰長洪,又如泉水低吟,一弦一聲無不貫入人心,余味不歇。直到琴音嘎然而止,眾人尤沉浸其中,回味久久。此琴聲正出自水若之手。
半晌,豔兒暴出掌聲。“彈得真好,從沒聽過如此美妙的曲子。”
“太好了,君姑娘,真看不出您的琴藝如此出色。”柳三娘仿佛發現了大救星,精明的小眼睛裡閃著金光。
“小若,你彈得真棒,和豔兒不相上下呢。”紅霓讚道。
“既然你們都這麽說,這個撫琴的活就由我頂了。”水若拍拍手走了下來。開玩笑,她剛剛彈的可是千古名曲《春江花月夜》,不好聽才怪。不過,她只是用她來通關。真要表演嘛,不來點刺激的怎麽行,她相信到時候將軍們一定能大開耳界的。
“若若,不行。你一個正經女孩子家,怎麽可以做這種事。會壞了名聲的。而且要是被龍將軍知道了,後果……”柳豔兒話一出,眾人立即面色沉了下來。依龍禦的性子,誰動了他的人,後果不堪設想呢!
水若大手一揮,大義凜然道,“後果由由我一人承擔,你們不用害怕。別多說了,快幫我換裝吧!還有什麽要注意的現在趕緊講,不是說快沒時間了麽。”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確實也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了。柳三娘不愧是京城第一青樓的老板娘,心一橫,立即吆喝起隨身的丫環們,雷厲風行,為水若梳妝打扮起來。如今有好料子送上門為他們解圍,何樂而不為呢!即是將軍的嬌客,想來將軍怪罪下來也不會重罰,先解決了眼下的問題才是要事,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此時,東院禦心宛已經陷入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慘況中,數十個巡邏兵並列院中,低垂著頭,一臉慘白地等候最後的判決。
寒朔的聲音雖然仍顯平穩,但骨子裡的寒意早已深入每個人心,“幾十個大男人連一個小女孩都看不住。人呢?該不會插翅飛了?”淡淡的諷刺,在寂靜的院落裡顯得尤為刺耳。
沒人敢吭聲,身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看不清主子的表情,這三魂七魄已經飛了一半。跟在主子身邊時間不短都知道,主子越是平靜,就越可怕,越會要人命。
“說。”輕輕一個字兒,頓時令小兵亂成一團,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一會抬頭瞧瞧主子,又嚇得頭差點垂到地上。
半晌,巡邏兵的頭頭只有冒死站了出來,顫著聲音回答,“將……將軍,屬下確實未發現小姐失蹤,自您離開的三個時辰裡,也沒有任何人出入,所以……”
“人不在了。”這是事實,總不會遁地了。
“這……我們……”頭頭略一抬眼,瞥見那微揚的暗紫色衣袂,嚇得頭一縮。嘖嚅不出半句。
冷眼掃過一乾人,黑眸縱過一道精光,俊臉仍是無絲毫表情。
突然,一個尖嗓門兒的小兵忍不住站了出來,“將軍,我曾在南牆聽到有女孩的笑聲,後察看無人,以為是雅樂小築的女賓。不知是不是君小姐?”
“麻痹大意,疏於職守。”此八個字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會好過了。
目光停留在院角的那棵大樹上,龍禦銳利的雙目微眯,在樹枝上掛著一絲白色的東西,一線了然劃過眼底。
“屬下知錯,立刻去找君小姐。若……找不到小姐,必提頭來見!”兵頭頭壯士斷腕般應道。
“哼!到時候提的可不是你的頭,而是你這幫兄弟的頭。”
一片唏噓聲起,兵頭頭艱難地應道,“屬下明白。”
“下去吧!”
“是。”
終於,一乾人抹著冷汗迅速尋人去了。那兵頭頭還是被眾兄弟給半扶著離開的。唉,這小姑娘真是折磨人呀!
三年時辰,他回來晚了。依她那性子,要真在這冷清的院子裡乖乖待著,他才奇怪。只是,才剛好的身子在這更深露重的夜裡待太久,又會舊病複發起來。不快點找到她,恐怕又要在床上待上三五兩天的。
拿上一件白裘,龍禦走出禦心宛,前往西院撫塵樓。很簡單,那丫頭向來不甘寂寞,必然會往最熱鬧的地方鑽,這會兒宴會場自然是她最大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