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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第5章
第五章

 “你就這樣讓他拜師?”

 坐在搖搖晃晃的車輦中,隔著車窗兩眼直視著鄰車許久顧長空,一手放下厚重的窗布,回首看著坐在車中手捧經書的冉西亭。

 “不然呢?”埋首在書裡的冉西亭應了應。

 “二叔,這樣真的好嗎?”心底還是防得緊的顧長空不禁要憂慮,“那個叫袁天印的也不知是什麽來頭,咱們可以信任他嗎?”

 自那晚玄玉在袁天印的要求下,對袁天印行完拜師大禮後,這對師徒倆就開始行影不離,就連乘車也都共乘一車,每回看向他們,不是見他們師徒倆在對奕,就是在說些任誰也聽不懂的明來暗去的話。還有,那個袁天印帶來大漢堂旭,打從第一眼見到他起,就從沒聽他自口中蹦出個字過,簡直就是沉默寡言到了極點,要不是袁天印說過那家夥隻是不愛說話,他們還真以為那個叫堂旭真是個天生的啞子。

 “玄玉說行就行。”素來就很相信玄玉的冉西亭,邊說又邊將手中的書本翻了頁。

 他沒好氣地翻著白眼,“你也未免太相信他了吧……”玄玉也才不過十九,而這個四十有余的冉西亭,卻是對玄玉言聽計從,這情況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座下的車輪,此時突地輾過硬石,使得車身大大顛躓了一下,被震得東倒西歪的冉西亭,經顧長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坐好後,也學顧長空掀起窗布,看了眼走在一旁的鄰車。

 “放心吧,玄玉這孩子做事向來就有他的主張,既然他會拜袁天印為王傅,那便定是有著他的道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玄玉既覺得袁天印可用,那麽他們這些身邊的人,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二叔……”顧長空嘴裡拖著長長的歎息。

 “到洛陽的外郭城了。”一逕看向窗外的冉西亭,兩眉忽地攢緊。

 “怎麽了?”顧長空連忙也擠到窗邊一探究竟。

 他一手指向過於冷清的外頭,“情況不對。”

 “怎麽半個人也沒有?”顧長空也訝然地瞪大了眼,“接罵的人呢?”按理說,洛陽眾官員,應當在他們抵達洛陽的外郭城之前,就該在西門的次北西陽門前列隊迎駕,可怎麽外頭,不但半個官員也無,就連百姓也沒見著一個?

 帶著滿腹的不解,在明德門前下了車輦的顧長空與冉西亭,不明究裡地環首看著四下好一會兒,始終也沒見著在他們意料中應當出面來迎接他們的洛陽官員,他們不解地轉首,就看也下了車的玄玉,正面無表情地仰首眺望深深緊閉的西陽門,而在他身後的袁天印,則是興味盎然地輕搖著墨扇。

 冉西亭忙不迭地走至他們身旁提醒。

 “玄玉,你是不是事前忘了要知會洛陽太守一聲?”說不定就是因他們一路上為了躲避那些想行刺的人,所以行蹤隱密,才讓洛陽太守沒接到消息。

 “我早派人知會過了。”臉上表情完全看不出陰晴的玄玉,兩眼直定在城門上方正在嘻嘻鬧鬧的守城護軍身上。

 冉西亭登時皺緊了一張臉,“那……”

 “沒人接駕那就算了。”滿肚悶火的顧長空,不是滋味地指著明德門,“哪,你們倒是說說,這座城門是怎麽回事?”關得緊緊的,裡頭的人是不想讓他們進城,還是故意想賞他們一記閉門羹不成?

 在心底輾想了半晌後,玄玉朝身後的親衛統領彈彈指示意。

 “洛陽總管齊王駕到!”親衛統領立即往前一站,扯大了洪亮的嗓門朝城門上的守城護軍大嚷。

 位在西陽城上頭的幾名守城護軍,隻是撥空瞧了底下的人一眼,又繼續在上頭打渾說起笑話來。

 “洛陽總管齊王駕到,開門!”這一回親衛統領更加奮力揚高了聲量,並因大吼而嚷得滿面通紅。

 “什麽洛陽總管?”一名軍衛嗤之以鼻地哼了哼,臉上猶嘻嘻哈哈的,“咱們隻知洛陽有洛陽太守,可不知有什麽總管!”

 親衛統領怒聲一斥,“放肆!”

 “哼!”上頭的軍衛隻是笑挑著眉,“也不瞧瞧你是站在誰的地頭上,究竟放肆的是你還是我?”

 不動聲色的玄玉,再次朝身後勾勾指,副官立即取來仔細保管的聖諭,兩手捧至親衛統領的身邊。

 “聖諭在此,現在馬上為齊王打開城門!”

 “聖諭?”城上的軍衛聽了,好似聽了什麽笑話般地笑成一堆,末了,又朝他們擺擺手,“待我向我家主子請示過了再說吧!”

 “什麽渾話,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怒火中燒的顧長空邊說邊挽起衣袖,“你們……”

 玄玉一掌按下他,“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是他們也未免太──”兀自不滿嚷嚷的顧長空,話還沒說完,就遭玄玉以凌厲的兩眼一瞪,霎時他趕緊閉上了嘴。

 “別說了。”玄玉深吸了口氣,“一個字都別再說。”

 “玄玉,現下咱們怎麽辦?”挨站至他身邊的冉西亭,小聲地在他耳邊問。

 硬是沉住氣的玄玉,一把握緊了拳心,“就等他們去請示。”

 “啊?”冉西亭傻愣當場,“要等?”他有沒有說錯?他可是洛陽最大的官,而他卻得拉下身段……低聲下氣的等下頭的人來替他開門?

 “等。”他再次重覆,兩眼灼灼瞪向城上的守城護軍。

 始終站在玄玉身後的袁天印,在看了玄玉的反應與決定後,甚感欣慰地一笑,而後邊搖著墨扇邊踱回車輦,就等著看接下來玄玉將如何應付將發生之事。

 ΩΩΩΩΩ

 一座空宅。

 在城外捱站了一個晌午後,姍姍來遲替他們開城門的,不是地方官洛陽太守康定宴,而是洛陽太守的上司,權掌河南府的郡令程兆翼來迎他們入城。在入了城後,玄玉打算先去見見那個竟鬥膽不來接駕的康定宴,可程兆翼卻推說康定宴日前得了風寒,目前仍在病中無法見客,隻領他們到他郡令府府上坐了一陣,而後便差人帶他們來到為他們安排好的洛陽總管府內,說是先讓舟車勞頓的他們稍事休息一番,改日再為他們安排與康定宴見面之事。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此刻擺在他們眼前的洛陽總管府,外觀雖是華美,但骨子裡卻是名符其實的空宅一座,不但府宅內遍草叢生,窗欞紙片殘破無數,就連屋瓦也掀了幾處可見頭上青天,更過份的是,府中不但半個府沒家仆也無,就連家俱也空空如也。

 “欺人太甚……”咬牙切齒的顧長空,想起那些讓他們進城的衛兵那時目中無人的嘴臉,再回想起申梁甫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以及眼前空無一物的景況後,就恨得牙癢癢。

 冉西亭沒想到他們會做得那麽絕,“居然就連張椅凳也不留給咱們……”

 “來人。”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玄玉,馬上朝身後吩咐,“立即將府務整頓好,並派人去買齊府內所需用品,天黑前若是買不齊,也務必要想法子將寶親王安頓好。”

 “是。”得令的親衛統領,忙支使著下頭的人去辦。

 發派完底下人後,玄玉宅中大廳走了一陣,四下審看了一會後,親自關起能用的窗扇以抵颯冷的西風,命人清出一塊乾淨之處,忙扶著冉西亭席地而坐。

 冉西亭按著他的臂膀,“玄玉……”

 “看樣子,得暫時委屈二叔了,不過二叔放心,這景況不會太久的。”扶他在地上坐下後,滿面歉意的玄玉拍拍他的肩輕聲安慰。

 “不會太久?”一肚子怒氣無處可泄的顧長空跟在他的後頭直數落,“你是沒瞧見他們對待咱們的方式嗎?難道你還嫌他們不夠猖狂?”

 沒把他的話聽進耳的玄玉,自顧自地迎來站在外頭的袁天印後,也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給他。

 “也得請師傅屈就一下了。”

 “王爺不需為我擔心。”過慣市井生活,隨處皆可安的袁天印,笑笑地抬起一掌。

 玄玉轉眼看了仍在廳裡蹦蹦跳跳的顧長空一會後,回過頭來端謹地向袁天印請示。

 “眼下的情況,不知師傅有何高見?”

 “隻有一字。”袁天印隻是朝他亮出一指。

 霎時廳內所有的人全都聚到袁天印的身邊,紛紛拉長了耳,就盼能聽到什麽能救他們於此窘況的金玉良言。

 “忍。”他愉快輕吐。

 “忍?”顧長空當下又哇啦啦地扯大了嗓門,“這口鳥氣教咱們怎麽咽得下去?”

 “忍。”笑咪咪的袁天印有耐性地再次重覆。

 “長空。”有些不耐的玄玉,冷眼往旁一瞟,“你若是閑著,就在府裡繞個幾圈,看看府裡需要些什麽東西,列張清單好讓親衛們去買。”

 “但──”氣得額上青筋直浮的顧長空還想說些什麽。

 “走吧。”看不過去的冉西亭乾脆拉著他走。

 “我到院裡走走。”他們兩人一出廳門,細心的袁天印隨即也托了個藉口出去,把廳裡留給他一人靜心思考。

 “嗯。”玄玉點了點頭,心底直在想著那個忍字的字義。

 忍?

 這忍字,是該忍洛陽眾官,抑或是忍他自己?

 伸手推開窗的玄玉,望著園中遍生的雜草,在秋風的吹拂下,凋萎枯黃,滿徑殘葉。

 要對付這些洛陽官員,若他抬出身份來,的確,是可以壓住那些對他不敬、也擺明了要跟他過不去的洛陽眾官,但做得太絕,又怕那些前朝遺臣們以及居住在洛陽裡頭的異姓王,將會在不滿他之余,找個名目合力對付他,並藉此與朝廷抗衡,更甚者,或許他們還會聯合起來起兵謀反,因此,以目前形勢來判斷,高壓,絕非良策。

 既是不能高壓,那也隻能懷柔。但,該怎麽懷柔才能讓洛陽眾官既不會把他給踩在腳底,又不會將他給視為除之後快的眼中釘?關於這一點,他得好好想想、得從長計議,免得一個不妥、那麽他就連在洛陽的立足之地都將不穩。

 袁天印說得沒錯,在他想出個懷柔對策之前,眼下的一切,雖是令人難咽下梗在喉間的這口氣,但目前,也唯有忍這一字可行。

 走在庭間漫步的袁天印,透過園中的枯木草葉,兩眼定放在玄玉那張思索的臉龐上,他笑了笑,轉身朝園中另一個方向走去,但未走幾步,另一陣步伐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首一看,向來總是跟在他身後的堂旭,正伸出手朝他遞來一張字條,在堂旭的另一手裡,正捉著一隻信鴿。

 攤開小字條的袁天印,在閱完上頭所寫的後,忽地覺得,這座洛陽城,在玄玉抵達後,日後,恐將變得更加熱鬧。

 ΩΩΩΩΩ

 由洛陽舊宮城大業殿改建為總管大堂的大堂內,在這日,河南府內各職員,在河南郡令令下,齊聚大堂之上參見新任洛陽總管齊王玄玉。

 安安靜靜的殿堂內,無人出聲,坐在大堂案內的玄玉,在聽完治下各官員的簡報後,冷肅著一張臉,兩指不斷翻閱著案上呈來的公摺,其它前來的官員們,則是靜立在堂兩側,個個神態清閑從容,與玄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翻摺的兩指突地一頓,埋首閱摺的玄玉緩緩抬起頭來,一手x上摺子將它舉起。

 “這是什麽?”

 堂上所有官員,經他一問,隨即不約而同地私下交會了一下眼神,而後有默契地噤聲保持沉默。

 “為何河南府不上稅?”拎著摺子的玄玉,首先就將兩眼射向總管河南府財稅之務的戶部司大人梁申甫,“梁大人,你倒是說說。”

 有備而來的梁申甫,不慌不忙地將兩手往前一揖。

 “回王爺,不是不上稅,而是無稅可上。”

 “哦?”玄玉懶聲一應,“說清楚。”

 “河南府鬧旱,已有三年之久,百姓無稅可交,河南府自然無稅可上貢朝廷。”早就與所有官員套好招的梁申甫,答來流暢無礙。

 “鬧旱?怎麽在我到任之前無人知會我此事?”頗為驚訝的玄玉,又將兩眼一轉,目光直落在程兆翼身上,“程大人,你身為河南郡令,你又怎麽不向朝廷上摺稟奏這事?”

 就連揖手作恭都懶得做的程兆翼,邊剔著手指指縫間的汙垢,邊漫不經心地應著。

 “下官的摺子是上奏朝廷了,但那是在三年之前,當今聖上禦極不過二月有余,時移世易,許多前朝舊事聖上尚不及處理,下官怎知朝廷那方面是如何交待王爺的?”

 “大膽!”坐在一旁的顧長空,頭一個看不過去他那目中無人的傲慢之狀,但坐在案內的玄玉隻是朝他擺擺手。

 “康大人。”重新在案內坐正後,玄玉交握著十指,再把問題指向在場另一個也該負責的人,“河南府鬧旱既已有三年,你身為洛陽太守,洛陽官倉歸你治下,你可有開官倉派糧救濟百姓?”

 年過四十,儀態穩重持成的康定宴,先是慢條斯理地朝玄玉恭身一揖,而後徐徐緩緩地應道。

 “回王爺,洛陽官倉裡早已無一米一栗。”

 “你說什麽?”面色微變的玄玉,交握的指掌忍不住收緊了些。

 康定宴大方地仰首朝他一望,不介意再把話說一回,“洛陽官倉無糧。”

 就在康定宴話一出口後,堂上其它官員,唇邊紛紛揚起笑意,而有恃無恐的康定宴,則是將腰杆挺得更直。坐在堂上將他們一舉一動都看在眼底的玄玉,馬上回想起那日要入城之時,城上軍衛所說的話,半晌,思索出個端倪的玄玉,總算是明白了眼前洛陽城的狀況。

 搞了半天,前頭那兩個答話的,不過是在洛陽城中看人眼色的,雖然程兆翼身為河南府之長,但在這座洛陽城真正為首的,卻是這個手握錢糧的洛陽太守康定宴。

 他不急不徐地再問:“洛陽官倉含嘉倉,糧窖數百座,儲糧可達數百萬石,按理,這足以讓洛陽百勝飽食十年有余,而你卻告訴我,官倉無糧?”

 康定宴仍是一派從容,“事實如此,官倉的確無糧。”

 “為何無糧?”

 他又答道:“回王爺,早在下官到任之前,含嘉倉裡的官糧本就只剩百萬石,這些年來鬧旱,臨近各州各縣都向洛陽求援討糧,洛陽含嘉倉身為國家官倉,沒理由不給,因此幾年下來,含嘉倉內早已無糧。”

 玄玉忍不住要問:“那麽現下百姓們的吃食都打哪來的?”沒道理,既是鬧旱又倉中無糧,那他這個洛陽太守又是怎麽能夠讓洛陽城不出半個饑民?

 “回王爺,那些都是由下官一手張羅的。”康定宴得意地向他使了個眼色,“下官自掏腰包買糧濟民已兩年有余。”

 明白他眼神的玄玉,面色無改地接下他的暗槍。

 哼,沒追究他官倉無糧之罪,他倒邀起功來了?

 “即便眼下的米糧都是由你張羅的,那也隻能救一時燃眉之急。”玄玉乾脆順著他的話鋒打蛇隨棍上,“官倉無糧這事,你說,你打算怎麽辦?”

 豈料康定宴卻是推得一乾二淨,“王爺,你這話問反了,你是洛陽總管,權掌整座河南府,治權遠在河南郡令之上,而下官不過隻是河南郡令之下的一名太守,下官以為,應當是下官問王爺一句,王爺你打算拿全河南府百姓怎辦才是!”

 當下面色轉為鐵青的玄玉,兩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堂上推他入套的康定宴,而康定宴,則是好整以暇地摸拈著自己所蓄的長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隔著堂簾,站在內堂將外頭聽得一清二楚的袁天印,反應隻是冷笑地揚了揚嘴角,而後走至內堂的案上振筆書了兩封短箋,將它們分別摺妥後,他又自候在一旁的堂旭手中取來兩隻信鴿,分別在鴿腳的箋筒內裝上短箋。

 推開窗欞分送兩隻信鴿一東一西振翅遠逸後,將兩手扳在身後的袁天印,又再次踱回案內,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冊,提筆在上頭以紅墨勾點了幾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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