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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王朝天驕》一十
和玫蘭分手後,李如冰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座車,那是一台像戰列艦一樣威風凜凜的黑色奔馳房車。這一次,李如冰可是大開了眼界,因為裡面不但有沙發,有軟床,還有一個微型會議室,甚至一個簡易的洗手間。

 之後,負責公共關系的副總帶著他來到了一個保密的房間,從保險箱裡拿出了一個黑皮包,鄭重其事地交到了李如冰的手中。裡面裝的是什麽就不用詳述了,李如冰只看了一眼,心中就祈禱永遠不要有機會用到它。

 「你要小心,每使用一次,就要及時登記上報,因為它們在槍械管理局都有詳細備案的。我們是正規公司,不是黑社會,安全工作無論多隱秘,也一定要遵守特區的法律。」副總很是認真地說明,並不因為李如冰的年紀而有所疏忽。

 「可是,萬一我判斷失誤,出現了誤傷的情況呢?」李如冰想的卻是另外一層,自然而然的問道。

 「只要不是有意為之,我們會請來全香港最好的律師為你辯護。另外,我必須提醒你,在任何情況下,董事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只要判斷有危險襲來,你有權采取任何有效的手段進行製止。要知道,董事長是我們銀河集團的靈魂,沒有他,我們大家就不會有明天。你是他的貼身護衛,要像兵蟻保護蟻後一樣,甘於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名譽和自由!」

 聽了這一番話,李如冰在承受巨大壓力的同時,也體會到了一種深深的感動,那就是銀河集團上下對孟德人發自內心的愛戴和依賴。不過,他隨即就有點奇怪了,如果孟德人是蟻後,那麽孟振南算什麽呢?為什麽一旦孟德人不行了,「我們大家就不會有明天」呢?

 作為公司最令人矚目的新銳力量,李如冰很快就晉見了總經理孟振南。

 到底是當門立戶的長兄,他的做派和弟弟孟振松完全不一樣。這是一個典型的精明強悍的商人,身材高大寬額闊鼻,頭髮一絲不亂,衣服一塵不染,舉手投足充滿了自信,有一種說一不二的強勢和霸氣。從相貌上看,他和自己的父親孟德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只不過一個垂垂老矣,一個風華正茂。李如冰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在行為風格上,孟振南也很像孟德人,或者說,他正在努力學習父親的風范,做最終接班的準備。

 孟振南有些刻板地說道:「父親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他在一天,你就替我們兄弟姐妹盡一天的孝心吧,倘若有那麽一天,他老人家有個意外,我們也會給你安排一條好出路的。」

 一向傲慢如公牛的孟振南肯屈尊降紆和李如冰交談,進一步說明了他在公司中的特殊地位。

 中午吃飯的時候,雖然李如冰自降身價,不去專為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設定的俱樂部就餐,而是來到了底層的員工自助餐廳就座,可是眾人看他的眼光大不一樣,尤其是那些漂亮又可愛的小姐們,平常像麻雀一樣喊喊喳喳的,一見到他就鴉雀無聲了,等他一轉身,又在竊竊私語了。彷佛他是一個不可接觸的傳染病患者。

 李如冰感覺很無趣,他想和同齡人交往,可是在大家看來,他已經成了董事長的 一部分,屬於「上層建築」了。何況,關於這次招聘的細節,已經在公司上下播揚得神乎其神,比如那場人鱷大戰就有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全新版本,說蒙古人巴特爾已經被一條鱷魚吞進去了一大半,可是李如冰雙手抓住鱷魚的上下顎,使勁一鉗,鱷魚的嘴巴就硬生生地被折斷了,蒙古人這才沒去見成吉思汗。

 短短半天,他這個新晉的辦公室紅人「熱血殺手」的風頭之勁,早就蓋過「印度神女」玫蘭小姐了。

 當晚,李如冰將孟德人送回家後,將奔馳車停在了別墅的專用車庫裡,又換了一台專屬於自己的白色雪佛蘭,去赴玫蘭的約會。一路上,他看到街邊繽紛的燈光和裝扮時鮮的簇簇人群,心情輕松愜意得像一隻春天的風箏。他突然發現,雖然隻想把這裡當做周遊世界尋找問題答案的跳板,可是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喜歡上香港了。

 李如冰來到了位於中環皇后大道的紅樹林酒吧,玫蘭已經先到了,她依舊是一身一麗紗打扮,不過白天臉上的濃妝已經洗盡了,一起被洗掉的還有那股讓人吃不消的辛辣勁兒,反而顯出了她清雅秀麗的本來面目。

 「我發現,你一進來時,所有女士的眼睛全盯在我們這一桌了,請你告訴我,她們究竟在看什麽呢?」玫蘭皺著眉頭問剛剛坐下來的李如冰,似乎真的被這樣的一個問題難住了。

 「是嗎?我卻只聽見有不少男士在暗中嘀咕,似乎在奇怪一個智商超過二百的美女,為什麽會邀請一個只會動拳頭的粗魯家夥?」李如冰輕松地反擊兼恭維地說道。

 恭維女人是男人的一種美德,學歷越高的女性越喜歡人家戴高帽子,果然玫蘭聽了心情舒坦,忍不住透露了一個消息,「你一定不知道吧?整整一天,你都是公司裡談論的焦點,尤其是那些女孩子全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過,你可要小心些,別看她們長得含苞欲放的樣子,其實哪一個不是情場老手?」

 「我才不會擔心呢!實在躲不過了,我就把你當擋箭牌,反正我們天天在一起,即使事情能分清楚,嘴上也說不清楚。那時候,只要我小小地暗示一下,她們一定會絕了這個念頭的。」李如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他當然明白玫蘭是在轉著彎子提醒自己,和許多公司一樣,銀河集團也是禁止男女員工之間建立情侶關系的,因為除了影響工作外,這樣的關系並沒有太多其它的用處。

 「免了吧,我可不想擔那個名,讓人家背後罵個要死。」玫蘭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可還是忍不住有些開心,任何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在男女交往上,假戲真做的結果,十之是弄假成真。不過,一想到那些女孩子們妒忌得發瘋的樣子,她的心裡忍不住泛起一陣陣興奮。

 玫蘭雖然是個印度人,可生長在一個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從小接受的是英式教育,淑女不該向紳士打聽,不過,對於這個像印度教中風神一樣倏忽而來的青年男子,她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好奇。

 「他們說你在荒島上救了好幾個競爭對手,和中國古代的大俠一樣,是真的嗎?」

 「他們說你在電梯裡修理了廣告部的老錢,讓他一個月也直不起腰來,也是真的嗎?」李如冰反問道。

 於是,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流言就是這樣可怕,我那天不過是踢了他一腳,也算是便宜了那個老色鬼呢!?蘭若無其事地說道。

 李如冰可不覺得流言有什麽可怕之處,因為到目前為止,它們就像上升的氣流一樣,讓自己的身價像羽毛一樣飛到了天上。同時在他看來,銀河集團作為一家傳媒公司,本來乾的就是煽風點火、無事生非的勾當。

 「你怎麽來到這裡的呢?我是說,你的家人都在印度,只有你一個人在香港謀生,不覺得孤單嗎?」覺得自己詢問得有些太過私人化,李如冰補充道:「我只是隨便問一問,如果你覺得沒必要回答,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我也想回去,可是哪裡能自己說了算呢?」玫蘭幽幽說了一句,眼神黯淡了許多,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是啊,剛來香港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在乾一番很重大的事業,可是現在,每天都不知道過得有什麽意義。」李如冰故作同情狀地點了點頭,其實他沒法理解她的感受,因為整個世界正在他的面前敞開,要做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何況,再過幾天,劉瑤就要來了,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就幸福得像灌了蜜,恨不得一路翻著觔鬥去啟德機場迎接她呢!

 r 我真羨慕你。」玫蘭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我有什麽可羨慕的?我只是個頭腦簡單的傻小子,差點連大學的門坎也邁不進去,現在跟著孟大老板,不過是踩到狗屎罷了,以後還要自找出路呢!哪裡能跟你這樣優秀的女子相比?」李如冰當然不明白玫蘭的想法,不過雖然才來一天,他也能感覺到,銀河集團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運轉得有條不紊,其實隱隱彌漫著一股讓人不安的氣氛,玫蘭是個典型的職業女性,對自己和別人的要求都很高,難免有諸多不如意的地方。

 「不,我覺得你很好。你不是傻,而是心地純淨,用印度話來說就是那種『 明哲之人』 ,其實頭腦簡單一點也未嘗不好,神不喜歡人太聰明,尤其是女人。」

 這一下,李如冰算是徹底迷茫了,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幾天后的周末,正好是這個月的月底。

 每個月底,孟德人都要在自己的豪華別墅舉行一個小型聚會,受邀請的不多,除了自己的子女之外,還有故交老友和世家子弟們。

 孟德人的家在香港島西南側的淺水灣,這是和紐約第五區、巴黎楓丹白露、芝加哥五大湖南岸、悉尼黃金海岸、瑞士日內瓦湖畔齊名的世界六大著名富人區。孟德人的別墅就築在海邊的山頂上,可見其與眾不同的地位。不過別墅的名字卻不是什麽「皇」什麽「豪」的顯貴稱呼,而是普通的「平頂軒」。

 站在別墅的觀景台,可以身臨其境地俯瞰港粵百裡市井,遠眺南洋萬頃碧濤,平頂軒這個名稱也就多了一些別人所感受不到的韻味。

 從環島公路下來,順著蜿蜓的車道上了碧螺山,西側那一座頂部削平的山頂就是平頂軒。這是一片佔地數百畝的園林式山莊,錯落分布著一組組風格各異的精舍,適合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天色甚至不同的心情居住。別墅中央沒有高堂大廈,而是一個人工開挖的湖泊,名為百卉湖,裡面種植了四季的時鮮花木。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這才是真正的富貴氣象。孟德人漁民出身,年輕的時候沒受過正規的教育,不過珊略通文字而已,做起生〈 思來也是光憑一股意氣死打猛衝,不講究章法。年過三旬以後,有幸娶了一位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小姐,在這個賢內助的影響下,才漸漸洗褪了浮躁的江湖氣,企業也走上了正規化的發展道路,從而成就了一世英名。

 由於夫人的身體一直虛弱,香港市區的空氣質量不好,孟德人發達後,起意要在海邊山頂為她建一座休閑別墅。別墅的建築布局、裝修陳設全按她的心意來安排,連每一處名字也是夫人起的。可惜她有福嫁得良人,卻無福享受晚景,還沒有看到「平頂軒」最終落成,就撒手而去了。孟德人倒真是條有情又義的漢子,夫人去世之後一直未婚,成了香港最著名的一個鰥夫。

 兒女長大後,有了各自的家,現在,真正長住在平頂軒的,就只剩下孟德人自己了,陪伴他的並不是他的子女,而是數目眾多的傭人,包括六個廚師、一名醫師、兩名護士、二十個保安、三個花匠和四條毛色各異的狗。

 既然有了外客,李如冰的神經就自然而然地緊繃了起來,顯然他還沒有適應保鏢的角色,穿上了緊身黑衣,像個夜行客一樣躲在戶外的林蔭下。孟德人看見之後哭笑不得,半晌後才笑著說:「不要這麽緊張,今天來的都是自己人,去換一身禮裝吧,我還想建議大家見識一下銀河集團的後起之秀呢! 」

 因天氣炎熱,孟德人讓家中的傭人將宴席擺在了百卉湖中的采月亭上。

 傍晚時分,荷花盛開,海上涼風吹來,湖面上水波漣漪,讓人心曠神怡,孟德人顯然也是心情極佳,在亭子裡走來走去,忽然張眼一望,笑著說道:「我們的花花公子回來了!哪裡熱鬧,哪裡就少不了他。」

 公子?李如冰聽了心頭一驚,他知道孟德人只有兩個兒子,而孟振南正一步不離地陪在父親身邊,難道是孟振松嗎?他和妻子袁英的感情那麽好,怎麽會有這樣一個「雅號」呢?

 從橋上跑過來了一個年輕人,不過不是孟振松,而是一個扮相滑稽、笑容可掬的小胡子青年。原來,他是孟德人的老朋友,香港最大的食品公司「一品堂」的創始人譚春齡的獨子譚公明。他先是親親熱熱地叫了聲「老伯」,然後必恭必敬地向孟德人請安,說父親也托他向老友問好,孟德人一一依禮回答,一番禮數盡了,孟德人才笑著戳穿了譚公明的老底子。

 「好了,你小子不要裝模做樣了!我從小就看著你長大,你屁股一獗我就知道要拉什麽屎。你整天眠花醉柳,行蹤不定,老譚想要見你一面,隻好到我這裡打廣告懸重賞了,怎麽可能會托你向我問好呢?」

 「真的,我保證,這次可是真的。」譚公明一點也不尷尬,依舊嬉皮笑臉。

 「吳瑕呢?」孟德人又想起了一個人。

 「她身子不舒服,不能前來問候您老人家了。」一問到老婆,譚公明就笑不出來了。

 「哦,看我這記性,上次似乎聽袁英說起過,她有了小寶寶。那就要多注意身體了,長輩那裡去不去都無所謂。你也該收收心了,都要做爹的人了,別把心思全放在那些風騷的野女人身上。我也知道,你爸爸對你有點苛刻,一直不肯放手讓你去做買賣。其實,我也是做爹的人,手心手背全是肉呀 己一到晚輩面前,在公司裡威嚴凝重、一字千金的孟德人就變成了一個愛嘮叨的老頭。

 「不是,孩子又流了。她進了醫院,要休養一下,恢復身體。」譚公明小聲說道。

 不過,譚公明見了孟振南就規矩多了,隻叫了一聲「大哥」,就沒什麽話好說了,孟振南似乎也不怎麽喜歡他,寒暄了兩句就說你隨便玩吧。譚公明一轉身,見了李如冰,立即原形畢露了。

 「嗨,早知道有個小帥哥鎮住了平頂軒,我以後再也不敢踏孟家的門了。你不知道,我寧可被女人殺死,也不能忍受女人的忽視。」

 被不熟的人調笑,年輕的李如冰馬上不好意思起來,幸好孟德人老而彌堅,笑罵他不正經,快滾到一邊去,解了李如冰的尷尬。不想這句話正中了譚公明的下懷,他一滾就滾到了玫蘭面前,也不知道他在人家面前嘀咕了什麽,玫蘭很快就媚眼如絲,眼波如水了。

 之後,孟振松和袁英夫婦也攜手而來了。孟德人在兒子面前總是擺出了做老子的威儀,可是對袁英就親切多了,還誇她是個孝順懂事的媳婦。之後,李如冰又和他們重新認識了一次,說了些客套話,就像演戲一樣。和袁英目光相對的時候,她飛快地眨了一下眼,李如冰機械地響應了一下,心裡很不安,盡管孟振松安插自己進銀河集團是為了父親好,可是自己總感覺像是欺騙了孟德人。

 一番笑鬧之後,孟德人舉行聚會的目的,也是最想見到的人終於來了,那就是孟振南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十六歲的孟啟森,一個是十三歲的孟啟林,兩人平日都住在寄宿製的貴族學校裡,今天是周末,所以被母親接了出來,三人一起來看望爺爺。年紀大了的人,永遠最愛惜自己子女的下一代。

 接著出現的是孟振南的妻子― ― 準確地說應該是前妻朱玉玲,這個肉感豐滿的美婦是前任的港姐,雖然生育了兩次,可是身材保持得很好,光看現在的風韻,也可以想象出當年迷倒萬人的風姿。孟家是個傳統的中式家庭,如果不是看在兩個孫子的份上,孟德人才不允許這個敗壞門風的前兒媳踏入一步呢!

 婆婆去世了,大姑小姑又沒有來,為了不讓朱玉玲感到難堪,袁英就臨時充任了女主人,拉著她到一邊隅喝私語去了。兩個孩子圍在爺爺的身邊,吵得老先生頭暈腦漲,心花怒放,直到孟啟森提出了一個要求:

 「爺爺,我和弟弟不想上寄宿學校了,我們想和媽媽住在一起。」

 「不行。」孟德人一口就回絕了。

 看著兩個未來的接班人抹眼淚的樣子,李如冰惻然之余,也感到有點奇怪了。這些天李如冰最花心思的地方,當然是對雇主家族進行全方位的了解,從報紙雜志到小道消息,幾天下來倒是對孟家有了全面的了解,而越了解,就越是奇怪。

 因為孟振南雖然不是個招人喜歡的男人,可也儀表堂堂,更不是譚公明式的風流種子。朱玉玲離婚後沒有再嫁,今天又肯來平頂軒,未必沒有一點回頭之意,可見兩人之間還是有一定感情基礎的。

 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們分手的呢?雖然不知他們成婚的年齡,可是光看這兩個人高馬大的孩子,就可以推算出當時的孟振南不過二十出頭,朱玉玲也是個剛出中學校門的花季少女,又拿到了港姐的頭銜。港姐歷來有嫁入豪門的慣例,何況一邊是俊才,一邊是玉女,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在一起也廝守了七、八年,怎麽會突然分道揚鑣了呢?

 不過,李如冰至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面試時,孟德人提到自己的小兒子孟振松時,說了句「在某些方面,他倒是比哥哥強多了。」想來指的就是婚姻家庭方面。

 另一邊,兄弟兩人也沒有閑著,只不過他們交談的內容與感情完全無關。

 「最近,我們和龍鳳衛視鬥得你死我活,估計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漁翁得利。」孟振松一開口就把話題引到目前全香港都在關注的媒體大戰上。

 「不要再跟我提組成聯合艦隊的那一套了,我的耳朵已經聽出老繭了。臥枕之榻,豈容他人酣睡?總而言之,不摧垮龍鳳衛視,我們銀河就不能真正成為世界級的超級傳媒。」

 「什麽都想贏的人,最後什麽也得不到。割出新聞和文化版塊給龍鳳,那是他們的強項,我們獨佔財經和體育頻道,這是盈利的大頭,龍鳳得名銀河得利,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全鍋端走,胃口未免太大了,同時也逼迫得太急了一些嗎?」

 「人最怕沒志氣,這可是父親說過的話。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不信命,不信天,拚命闖出『 銀河』 這個字號來,我們一家老小現在還住在漁船上呢!」

 「我們說的是兩回事,你不要總搬出父親來壓人。」孟振松說到這裡,語調突然高了起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連遠在涼亭上和朱玉玲談心的袁英也不安地站了起來。

 「商戰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容不得半點退縮。我看你不但身子軟,心也軟,骨頭更軟!銀河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是繼續去做你的富貴閑人吧!」孟振南的鼻子發出了嗤笑聲,像個冷血醫生一樣給弟弟下了不可救藥的診斷書。從小到大,他就崇尚實乾精神,最瞧不上那些滿口大道理的人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孟振松隻好和以前無數次的交鋒一樣,知難而退,掛著無所謂的臉色,他到餐桌上拿了個酒杯,倒了一點紅酒,可是並不喝,只是踱來踱去,又跑去和譚公明聊了幾句,兩人看起來關系很熟,甚至親密到了勾肩搭背的地步。李如冰看了很奇怪,一個花花公子竟然和一個模范丈夫有共同語言,看來,孟振松的交遊無所不至,心志不高、器宇不廣的人可是做不到的。

 孟振松說笑一陣,有意無意地來到了李如冰的身邊,意有所指地笑著對李如冰說了一句:「我的四妹來了,她的脾氣可不一般,你要受點委屈了。」

 采月亭上又來了一對伉儷,不過,他們的扮相可比孟振松和袁英夫婦要精致多了,就像撲克牌中的K 和Q 一樣。先生儒雅斯文,正裝儼然,一看不是官員就是學者;妻子身材高挑,容貌清雅,神情冷傲,她的年齡不過二十五、六,可是卻讓李如冰想起了昆侖山上千古不化的冰川,尤其是那一雙杏眼,讓人想起了寒夜的星星。

 李如冰靜靜等在一邊,看眾人和他們打招呼,發現她除了父親之外,對誰都愛理不理的,反倒和身為陪侍的玫蘭拉了拉手,相互問了聲好。等到她的目光轉向了自己,李如冰趕緊上前介紹了姓名身分,還遞了張名片,可是她隻瞟了一眼,說了句「我已經知道你了」,就把名片丟到了替她拿手巾的傭人手中的盤子中。

 李如冰被她的冷豔所震懾,怎麽也說不出什麽話來,看到李如冰那進退失據的樣子,孟振松笑得連杯子中的酒也差點潑出來了,一把摟過李如冰,孟振松笑道:「我說了吧,誰第一次見了她,都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尊冰雕美人。不過,她其實並不那麽冷,事實上,在我們五個兄弟姐妹中,她是性情最率真的一個。」

 「我隻想知道以後該怎樣稱呼她和她的先生?」李如冰歎了口氣,問道。

 孟振松說了兩人的名字,李如冰覺得確實人如其名,叫「寒霜」太貼切了,可見知女莫如父母,剛出娘胎就知道秉性脾氣了。子皿振松說你聽錯了,不是寒冷的「寒」,而是包含的「含」,剛說完這一句,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甚至有一絲緊張了。

 「現在,爸爸的掌上明珠來了,你可以得罪任何一個人,可是千萬不要得罪我的小妹妹,哥哥再蠻橫,也得讓她三分呢。」

 一個晚上的緊張和精神力集中,讓李如冰略微有些暈頭,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孟振松的小妹妹到底是誰。

 轉頭看去,來的是一個清清淨淨的女孩子,柔發如水,粉面如雪,配上一襲淺黃色的連衣裙,真是人淡如菊。她的腳步輕盈,姿態妙曼,在湖中紅蓮和綠葉的映襯下,像凌波的仙子一樣飄然而至。

 見到她的剎那,李如冰清醒過來,因為眼前的她正是自己到香港後,最想見到卻又最不希望見到的一個人。

 她當然是孟含霏!

 孟含霏像隻小鳥一樣撲到了父親的懷中,然後親吻了他的面頰,孟德人對這個女兒果然疼愛異常,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孟含霏耐心地回答著,還不忘了伸出小手,做出可愛的樣子向哥哥姐姐一一打過招呼。到後來,就像宴會上最後一道大菜一樣,孟德人隆重地推出了自己的私人助理。

 「這就是我的私人助理:李如冰,有他在我身邊,你們就大可放心了。」

 與早有準備的李如冰不同,完全沒有防備的孟含霏一見李如冰,就徹底地被定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動了,嘴裡更是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含霏小姐,您好!李如冰躬身向她行了個禮,然後後退一步,低下頭不去看她的臉。

 孟含霏驀然看見李如冰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跳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了。天哪,這個小色狼是怎麽混到自己家裡來的?自從離開長白山之後,她悄悄返回了香港,就像她悄悄離家一樣,誰也沒有發現她的行蹤,更沒有人感覺到她有什麽異常,包括自己的男友,因為他正忙著完成她布置的「作業」呢!可是,孟含霏自己卻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清純玉女了,她拚命想忘掉這個事實,可是午夜夢回,卻常常想起溫泉邊發生的那一幕,包括每一個細節,頓時臉燒心跳,羞惱交加。

 這幾天,孟家上下的人都在互相傳說,父親孟德人新招來了一個年輕保鏢,是香港市民大學的新生,校長朱慕道親自挑選的大陸仔。朱老先生是香港學界的領袖級人物,也是孟含霏從小就崇敬的長輩,自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大家又誇這個小夥子怎麽有魅力,怎麽講道義,怎麽不怯場,在父親面前也能侃侃而談,大道理講得天花亂墜,硬是將幾個千裡挑一的高手比下去了。

 可是聽在好勝的孟含霏的耳朵裡,這個年輕人似乎也將自己的男友比下去了,因為這些話,正是以前大家誇獎男友的不二言辭呀!孟含霏雖然自視眼高,可是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人和天下所有的少女一樣,那就是七個字:「亦狂亦俠亦溫文」,她對自己英俊瀟灑又百依百順的男友很滿意,可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一點狂氣和俠骨,可是這三點竟然在這個新人身上全湊齊了。

 她的好奇心一起,加上對父親安全的關心,不由得不來一看,誰知道一見之下,竟然是李如冰!一個土氣、無知又下流的護林員!難道,大家全吃了豬油蒙了心嗎?

 「怎麽樣?你也鎮住了吧?我剛才一來,還以為他是孟老伯專門找來對付我的呢!」譚公明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過來了。

 「是的,是的,我也太震― ― 不,被他給鎮住了。」孟含霏慌亂地回答了一句,就不肯開口了。可是,孟德人還沒發現女兒的神情有什麽異常,又關心地問起了她的男友:

 「文煌呢?最近我怎麽總是見不到他,是不是你又指使他去當苦力了?」

 「才不是呢!」孟含霏回答得有點言不由衷和心不在焉:「他忙著自己的設計,今天去澳門會朋友了。」

 孟德人一看到孟含霏,心裡感慨起來,又情不自禁地說起了往事,顯然這次的往事,主要是說給李如冰聽的。

 原來,四十年前,孟德人和白文煌的父親白承業一起闖蕩江湖,合夥買下了九龍的一個舊倉房,利用國際貿易大發展的機會,賺到了第一桶金。後來,兩人因發展道路不合而分道揚鑣,但仍然保持著兄弟之誼,兩家親眷也私下往來不絕,孟含霏和白承業的獨子白文煌更是一起長大,兩人青梅竹馬,情好非常。

 十年前,白承業將全部家產壓在了房地產上,卻不料亞洲金融危機突然襲來,一裡夜之間從億萬豪富變成了窮光蛋,氣病交加,吐血而亡。臨終前,他將獨子白文煌鄭重托付給了孟德人。孟德人顧念舊情,又見白文煌一表人材,聰明伶俐,待之如己出,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孟家上下都知道他是將來的東床快婿,和孟含霏完婚只是時問遲早而已。

 聽孟德人說起歷史,嘉賓和家人,包括傭人們看上去個個全神貫注,興味盎然,實際上心裡卻厭煩不已,因為他們已經聽老爺子說過不下三十遍了。連當事人孟含霏也微微皺了眉頭,她喜歡自己的男友,可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在這個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似乎自己沒有絲毫戀愛的自由,只是父輩們之間的某種道義的犧牲品。

 只有李如冰心中有鬼,感覺孟德人是在講給他一個人聽,他每說一句,自己心中的愧疚就多一分。

 孟含霏一邊恭聽老父親念叨,一邊心念電轉:李如冰是怎麽混進自家來的?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雖然一點內情也不知道,可是聯想到了市民大學,馬上就判斷和二哥孟振松有關。

 作為孟德人最疼愛的麽女,她雖然醉心於自己的專業,對銀河集團不聞不問,也很少回到平頂軒來,可是對家中的形勢卻洞若觀火。父親年事已高,銀河的事業這麽大,挑選接班人的問題刻不容緩。

 大哥孟振南從小就介入公司的管理,一步一個台階乾到了總經理的位置,他精明能乾,可是性情暴躁,氣量不夠,又喜歡貪功冒進,不過是一時之雄耳,難承父親的千秋大業。二哥孟振松心計過人,做事滴水不漏,平日喜歡籠絡人心蓄養人才,是個宋江式的人物,妻子袁英更善於處理家族內部矛盾,是父親眼中的好媳婦。可惜孟振松體質不佳,膝下又無子嗣,所以與大哥相比暫時處於劣勢。

 如果李如冰真是二哥安插在父親身邊的一顆釘子,那麽,他這麽一個不成器的不良學生,怎麽能得到朱老先生的垂青呢?又是怎麽闖過招聘的一關關難關的呢?難道,這個小子脫胎換骨了不成?更要命的是,二哥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囚籠谷的秘密?

 孟含霏心亂如麻的當口,大姐孟含雲也最後趕來了,她一向對老父親體貼關心,可是自從嫁人後,相夫教子的工作佔去了全部的精力。不過,與其它家庭主婦略有區別的是,這個「子」可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而是幾十號小孩子,作為一名老師,她的工作是弟妹中最平凡的一位,打扮也是一副布裙荊釵的模樣,在這個光鮮一蠡麗的場合很不協調,甚至顯得有點兒落伍。

 不過,雖然她的年齡過了三十五這個對女人來說無比痛苦的大關,可是依舊眉目宛然,細皮嫩肉,肌骨勻稱,是個典型的美人胚子。如果她稍微拾綴一下,也會像兩個妹妹一樣煥發容光的。事實上,時光倒流到十來年前,她就是大家公認的美女,因為性情和順,還曾經有個綽號叫「玉薑人」呢。

 「對不起,爸爸,今天來晚了。有個孩子太調皮,把墨汁灑到同學的衣服上了,放學後我找他家長多談了一會兒話,就把時間耽誤了。」她連聲道歉道,孟德人「哦」、「哦」連聲,表示沒關系,可是轉口就問了一句:「程世傑怎麽沒有來?選區議員的時候,一天來丈人家十趟,連我養的狗都知道他會說出什麽話,現在翅膀硬了,當上高官了,就半年也見不到一面了。」

 現在,就是李如冰這個外人也聽出了老先生的不滿,不但叫了女婿的全名,而且語氣和剛才問白文煌行蹤時大為不同。

 「他一直很忙,我通知他今天要來看爸爸,可是他說下午要接待訪港的澳大利亞總理,也許還有晚宴,不一定能來,請我向你帶好。」孟含雲勉強解釋道,可是這個解釋連自己也信不過,何況別人呢。

 「澳大利亞總理?你是個傻丫頭,怎麽說你都信,我是個老江湖,就那麽好騙嗎?昨天晚上,我本來也受邀去參加歡迎宴會,可是臨時接到了通知,因為澳大利亞東海岸發生了油船泄露事故,造成悉尼海岸大片汙染,總理當天下午就提前離港歸國了。我還聽說,他嫌你不生孩子,在外面已經包養了不止一個女人,準備來個滿地開花,你還蒙在鼓裡呢!」對於尋花問柳的譚公明,孟德人看了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女婿身上,可就萬萬不能答應了。

 聽見父親洞察秋毫,什麽事都瞞不住,孟含雲堅強的偽裝剎那間失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光是站在那裡刷刷掉眼淚,她的弟媳和妹妹們趕緊上前安慰,反而惹得她大放悲聲。孟含雲生來就是個賢妻的典范,一腔柔情全在丈夫身上,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作為一個女人,她還沒有好好被發掘過,花開的春天就消逝了,蝶舞的夏天也遠去了,可是秋天的果實卻遲遲盼不來,最終等來的是一個嚴酷的冬天。

 正在這時,孟德人的幾位老朋友也應約陸續前來,連朱慕道校長也露面了。孟含雲畢竟是個大家閨秀,懂得家醜不外傳的道理,止住了眼淚,強言歡笑地向各位長輩問好。

 宴會開始了,孟德人和幾位老友交談甚歡,可是年輕一輩在一起就顯得很不自然了。孟家兩兄弟心有芥蒂,孟含霜夫婦不愛交談,孟含雲的老公行為出軌,在弟妹前很沒光彩,以往最能活躍氣氛的孟含霏也因為見了李如冰而心神大亂,哪裡還顧得上別人如何呢。

 孟家五個子女在一起,竟然會冷了場,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幸好這時候,救場英雄― ― 花花公子譚公明粉墨登場。雖然形象說不上有多俊朗,口才也未必能得演講冠軍,可是他為人風趣,東拉西扯一番,竟然鬧得一堂春色,滿座皆歡,連孟含雲聽了他講的幾個倒霉的出軌男人的笑話後,也沒有剛才那麽悲切了。

 趁著給長輩敬酒的問隙,孟含霏偷偷向朱慕道打聽李如冰的底細,她的言辭很委婉巧妙,老先生又是個直腸子,自然和然托出。

 事實上,朱校長剛才突然看到李如冰也很吃驚,隨即發現他雖然穿著禮裝,卻和傭人保安們站得很近,心想孟振松給他找的原來是這樣一份工作啊,那也不錯,因為誰都知道,孟家對下人是很好的,何況一個勤工儉學的窮學生。

 至於孟含霏呢,她想不到李如冰竟然真的是被朱校長看中的特招生,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該感到驚詫,因為去年在攀登鷂子峰的途中,兩人曾經在夜晚一起觀星,那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小子雖然不是個好學生,但也不是個不開竅的不良學生,而是一個喜歡異想天開的怪學生,而朱老先生向來最喜歡這樣的類型。

 香港科技大學和市民大學一路之隔,卻校風迥異,發生在對面學城裡的奇事、怪事和趣事層出不窮,是作風嚴謹的科技大學學生們每天的談資和笑柄。孟含霏雖然是公認的才女,可不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蟲,自然也風聞一、二。

 孟府高朋滿座、胱籌交錯的時候,李如冰和玫蘭自然也陪同在座。不過,如此場合,即使面對著世上奇珍,李如冰知道不過做個樣子而已,何況今天無意中又見到了孟含霏,他的心頭激動,更是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其實,不但他一個人這樣,譚公明也是如此,他是跳舞來的,孟家每一次聚會,來的都是名媛貴婦,他是個品味很高的人,深知女人的成色等級。當然在孟家他的身分可不是高手,而是純粹的世交子弟,可不敢動一點歪念頭,何況三姐妹已經名花有主了。

 酒過三巡,譚公明就開始邀請美人跳舞,在他的殷勤相請下,連冷傲的孟含霜也無法拒絕。何況,她的丈夫早跑到亭子外去逗狗玩了,看他那副心不在焉又不耐其煩的樣子,就知道到老丈人家裡來,不過是像打卡點名一樣無聊的事情。李如冰發現,孟含霜和丈夫之問的關系似乎不大好,兩個人與其說是相敬如賓,倒不如說相敬如冰更符合實情一些。

 李如冰心中感慨萬分,雖然今天和孟家人只見了一面,可是他也得出了一個結論:雖然過著錦衣玉食的人上人的生活,可是孟家的人,看上去沒有一個幸福的,豪門自有豪門怨,這世上雙有什麽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呢?

 李如冰低頭感慨,卻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再抬起頭來時,看著譚公明在亭心的紅地毯上花蝴蝶一樣的舞姿,不覺有點納罕,因為他一點也不像一個失去子嗣的男人。古人雲:多情近於無情。說得可真夠一針見血的。

 「你在看什麽?」孟振松和袁英跳了一曲,又走到他身邊來了。

 「在看譚公子跳舞。」李如冰腦子一片空白,實話實說地回答道。

 「你不用奇怪了,他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要不然,怎麽能在女人面前玩得轉呢?現在,老婆還在為他傷心得一個人跑到海邊哭鼻子呢!孩子沒了,他心一痛,過後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真有了孩子,他說不定比誰都掛在心上呢!」孟振松的回答卻似有所指,明貶實褒中還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欣賞,甚至羨慕。

 「你對他這麽了解?」李如冰笑著問道。

 「因為我和他是好朋友。你剛才一定聽到了我哥哥說過的那句話,我是個閑人,沒錯,香港有幾個出了名的不務正業的富家哥兒,號稱『 公子王孫,四大閑人』 。頭一名『 公』 ,那當然就是譚家大少公明兄了,我忝陪末座,就是那個『 孫』 。你知道,在廣東白話裡,『 孫』 和『 松』 是一個音。」孟振松說完笑了笑,說不清是驕傲還是無奈,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你雖然沒有介入銀河集團的工作,可是資助辦學、收集古物,每天做的都是正經事,生活中也不大手大腳,住的也是中高檔的房子,對妻子― ― 對嫂子又那麽忠實體貼,就算不理財辦公,至少也算個居家好男人,怎麽能和他一樣呢?己李如冰想不明白人們為什麽這樣看待孟振松,以至於對那個綽號有點憤慨了。

 「不要太在意,可能在市民們眼裡,我們都是慣壞了的執褲子弟,既然不能傳家承業,隻好尋歡作樂,遊戲人間了。」孟振松自嘲了幾句,還是沒有直接回答李如冰的疑問。

 晚飯後,孟德人和老朋友們到湖上泛舟去了,孟振松感覺有點累了,袁英陪他一起回家走了。李如冰留在了現場,作為一個年輕男子,顯然不能光看人家跳舞,自己卻一動不動。他的第一個對象是玫蘭,可是人家已經應接不暇了,沒有自己的機會。

 李如冰一回頭,突然看到孟含霏剛跳完一曲,坐在桌子邊喝水,他心頭一動,可是遼巡了好久,還是不敢去。思前想後,最後心一橫,反正欠人家的,遲早總要還的,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混下去,而且想要問的東西,如果連接近都不敢,談什麽探尋答案呢?

 權衡再三,李如冰終於鼓足了勇氣,走到了她的面前,說道:「含霏小姐,我可以請您跳一曲嗎?」

 孟含霏驚訝得手中的杯子差點掉了地,這個小淫賊,竟然敢這樣肆無忌憚當眾調戲自己?可是不過一秒鍾,她就醒悟到是自己惱怒過頭了,孟含霏畢竟是大家閨秀,不能在眾目睽睽下失禮。何況,她也有一肚子的怨恨和困擾,需要一個排泄的出口。

 樂曲響了,這是兩人第二次共舞。李如冰的舞技還很生澀,不過,從孟含霏的反應來看,這一個月的苦練並沒有白費。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那件事已經發生了,你要殺要剛,隻管動手,我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但是,我一定要讓你明白,當時,我真的沒有一絲褻瀆你的壞念頭。」

 「我隻當是被狗咬了一口。難道,我還會再反咬狗一口嗎?」孟含霏冷冷地回了一句。

 李如冰被罵得沒話可說,可是心頭卻大大地一寬,因為,孟含霏的言語再難聽,至少是罵出聲來了,而且,她的話裡也透露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她並不想報復自己,而這一點,才是關鍵。

 「你一定不知道,你們離開囚籠谷後,我和劉瑤卻困在了裡面,差點出不來了。」李如冰試探著說道將往事一一說了出來。

 孟含霏雖然一臉漠然,可是她顯然在聽,甚至掩飾不住的驚訝,當她聽到「上青天」冰箱中的食物被下了毒,導致李如冰餓了一天一夜的趣事後,臉上抑製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馬上就打住了。

 「我知道了,那是蘇曼乾的,我才不會那麽做的。」孟含霏看了李如冰一眼,輕蔑地說道,「不過,你也不要高興,以為別人對你心慈手軟了,我只是不想沾上血腥罷了,按照我當時的心意,我真想找個袋子,把你塞進去,上面壓上石頭,丟到大海裡喂魚!」

 李如冰心頭一寒, 彷佛什麽東西墜了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連孟含霏那綿軟的小手也似乎變成了一把荊棘,扎得心頭疼痛不已。

 一曲終了,孟含霏又開口了:「從今以後,我不認識你,你也從來沒有認識過我,我也不去猜想你和二哥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既然你已經挖空心思鑽到銀河集團來了,那麽以後,你就隻管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將來沒有什麽壞處。但我要警告你,如果你膽敢泄露出半點囚籠谷中的秘密,或者卷進了我家的內部矛盾,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看著她的目光,李如冰不寒而栗,不過已經有了自己判斷和答案的他,還是認真地說出了一個字:「是」。

 彼岸有花雖美,但當到了近前,李如冰卻覺得與想象中的差距太過遙遠,聽著孟含霏的警告,李如冰忽然間不清楚自己的香港這行,究竟是對還是錯,又或許,人生其實並沒有對錯。

 歎了口氣,李如冰看著眼前喧囂的宴會,忽然有種不知所以的失落,想著和劉瑤血起在滇池的寧靜生活,失落的感受,變得更加明顯起來。

 人生或許就如同彼岸之花,遙看雖美,近前了,卻是另外的一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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