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宇回到家,佇立在門口良久,內心強烈的恐懼和不安湧過,卻連自己也不禁嘲笑自己,斯涵只是個弱質少女而已,自己為什麽要怕她怕得如同洪水猛獸呢?
他摸出鑰匙,打開門,房間裡很黑,黑得讓他看不清四周。
“啪”地一聲他按亮了客廳的燈,突如其來的光亮卻反而讓他自己嚇了一跳。
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周斯涵的蹤影,心裡才算寧定了一點,隨即湧來的是渾身的酸楚感,讓他摸到沙發上,就迅速躺了上去。
房間的陳列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周斯涵走的時候,收拾好了一切,他不禁苦笑,她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態在做這一切呢?
周傲宇躺了一會便覺得累了,於是他起身,走到浴室,拿熱水衝了個澡,跑到床上睡去了。
夢境裡他看到了自己和肖魅的婚禮,他帶著笑容,看著她一身雪白的婚紗,緩緩走近,他牽住她的手,走向神台上的十字架。
“哥哥!”可是背後斯涵在叫他,縱然他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了,卻還是忍不住在周斯涵一聲聲悲戚的“哥哥,你不要我了嗎?”中回頭。
周斯涵穿著一身火紅,猶如啼血的杜鵑,冶豔的紅色卻帶著最深的絕望,她看著他,哭泣著問他:“哥,你說過一輩子都不會拋棄我的,現在你不要我了嗎?”
突然間,全世界都都不重要了,那些坐在椅子上的親屬同事們,站在身後的新娘和神父,通通模糊成了背景,在他眼裡,只剩下了周斯涵悲戚的雙眸,他走近她,握住了她的手,她不顧一切地撲入他的懷裡。
不知為何,四周起了烈火,把他和周斯涵圍繞在中央,透過火光,他看到了肖魅眼中的絕望和悲傷,一離一離,猶如糾葛的水草,將他的心四分五裂。
“肖魅,對不起。”他伸出手,想去撫摸她的臉,可是他們之間,卻有著無法接觸到的距離,火光吞噬了他的手,然後一寸一寸吞噬他的身體,直到最後將他和周斯涵包圍,聖潔的教堂頃刻間成了一片火海,火球滾著滾著,最後轟然炸開。
的愛,注定就是原罪,就是注定要受到懲罰的吧!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似乎聽到了上天對他的審判。
“不要!”周傲宇一聲驚叫,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確定自己還是躺在臥室的床上,剛才的一切,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可是為什麽夢裡的感覺卻讓他感覺到如此真實?為什麽當他決定選擇周斯涵的時候,他的內心會感覺到如斯平靜,即使即刻赴死,也沒有任何的不安?
“我果然就是個這樣喜歡的變態嗎?”周傲宇捧住頭,他嘗到了自己流下的淚,原來竟是如此苦澀。
此後的日子裡,白天的他按部就班地預訂著教堂、酒店,安排著蜜月旅行,向周圍的人散發喜帖,趕到醫院看完肖魅,雖然他已經知道肖魅是假裝的,但是他當然也不願戳穿這個“美麗”的謊言,可是當他晚上一個人靜靜睡著時,那些夢魘就會不受控制地出現,他總是看到周斯涵,在不同的場所、不同的穿著,然後自己總是在她和肖魅之間為難,這些夢魘讓他夜夜失眠,白天也無精打采,對於即將到來的婚禮他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歡愉,只有一種深深的不安。
自那天起,周斯涵就沒有再單獨和他相處過,偶爾回父母家,她也總是緘默著不和他說話,他知道自己那天的拒絕深深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如果就此讓她清醒過來,大概也是好的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裡竟有一種深深的失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著周斯涵,他想知道她在想什麽,她是不是真的從此之後就不再愛著自己了?但是每當他產生那些想法的時候,理智就會蹦出來譴責他,於是他也就沉默了,他和周斯涵那一個月的相處,無異於最熟悉的陌生人。
肖魅出院那天周傲宇開車去接她,肖魅看他無精打采、掛著兩個很深黑眼圈的樣子,揶揄笑道:“本妻子一個月不在家,怎麽就讓你抑鬱成狂了嗎?”
周傲宇笑了笑,“是啊,沒有你在,現在家裡都太整潔了,整潔得讓我不習慣了。”他在肖魅的笑臉上找到往日他們相處的一點輕松,他忽然覺得心情也好些了。
“你丫當我是蟑螂啊!”肖魅拿裝著隨身衣物的袋子砸他。
“哎,那本人也隻好娶蟑螂隨蟑螂了。”周傲宇笑嘻嘻地說道,他拉開車門讓肖魅坐進去,一抬頭看到了二樓倚窗而立的歐陽佩珊,他對她點頭表示感謝,不僅僅是她對肖魅的照顧,也在於她肯幫忙演那場戲,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過他知道這並沒有乾系。
肖魅注意到他的眼光,從車窗裡探出頭看了一下,然後笑道:“嘖嘖,是不是越看佩珊越漂亮,後悔娶我這個黃臉婆了?”
“哎,誰不是說呢,男人總是越看舊情人越漂亮的。”周傲宇還是嬉皮笑臉的,沒半刻正經,他鑽進車裡,把車往家裡開去,一邊開著一邊匯報這個月來他的準備進程。
“喲,速度蠻快的嘛。”肖魅對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素來不大關心,因此聽到也就輕輕頷首表示讚同。
“婚紗呢,是我媽挑的,今天你出院了,那過兩天去看看喜不喜歡?”
“呵呵,既然是你媽選的,我怎麽敢說不喜歡啊?”
“別把自己整得跟委屈小媳婦似的,你丫就一腹黑蟑螂。”周傲宇橫了她一眼,笑著說道,“如果我跟我媽匯報你這家夥有多懶,不洗碗、不做飯、不打掃衛生,偶爾乾上幾回就喊腰酸背痛,看她還是不是那麽想讓你進門?”
“喲,一個月不見,翅膀長硬了啊,嘖嘖,你去說啊,我倒要看看你換個媳婦, 會不會比我好。”
周傲宇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但這一次他沒有答話。
肖魅回到家,看到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家裡,不禁讚歎:“嘖嘖,小媳婦真是越來越能幹了,你看這房間鋥亮的,比專業清潔工打掃得更乾淨。”
“你這是褒我還是貶我呢。”周傲宇把她的衣服從袋子裡拿出來,走到衛生間裡泡到浴缸裡,肖魅就在那裡特悠閑地走走看看,一邊走還一邊讚歎道。
“啊,床啊床,我可想念你了。”肖魅看到床賊愉悅地蹦了上去,把手枕在腦後。
“你呀就是個懶鬼。”周傲宇一邊放水一邊在放洗衣粉,抽空跟肖魅搭訕道。
肖魅躺了一會就覺得無聊了,想著去看電視,不過東翻翻西找找並沒有找到遙控板,她心想不會被周傲宇放到床頭櫃裡去了吧?於是她就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側頭一看,她整個人就僵住了。
她看到,抽屜裡,安靜地躺著一個用過的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