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契約

　“肖魅，你怎麽來了?”凱特看肖明和肖魅一起回來，一臉詫異地問道。

　肖魅看了肖明一眼，微微一笑，“因為我戀家啊。”

　肖明淡淡地笑道:“我們回去吧。”

　凱特盡管心裡存疑，但她畢竟是受西方教育長大的孩子，習慣充分給人空間，因此也沒有多問什麽。

　他們一行人到家，肖明和肖魅扶著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父親上床休息了，再勸睡了母親，抬頭看鍾，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我有些事和我姐姐說，你先去睡吧。”肖明吻了吻凱特，然後把她推向臥室。

　凱特看著他眼睛裡的陰霾，心裡滌蕩過不安，但是依舊沒有多問，微笑著轉身回臥室了。

　肖明慢慢走向客廳，卻看見肖魅已經坐在靠窗的那張小台子邊了，她靜靜地啜著茶，眼神寂寥地望著窗外，他的心驀然地一痛，在他記憶裡，姐姐是比煙花還絢爛的女子，有著最燦爛最熱烈的笑容，可是如今的她，卻似乎比煙花還要寂寞。

　“有話跟我說?”肖魅淡淡笑著，給他斟了杯茶。

　“什麽時候學會茶道了?”

　“這些年，一個人反正也沒什麽事，閑著也是閑著，就學著插花茶道這些小玩意唄。”肖魅以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

　“我記得那會旭言哥想讓你學這些，可你一樣也沒學。”

　肖魅抬起頭，她的臉帶著極深極深的倦意，輕輕地說道:“別再提那個人了，好嗎?”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辦法遺忘那個人嗎?”

　“你知道你姐姐是個笨人，別人都知道放下包袱，輕裝上路，可你姐姐卻只會背負著過去，亦步亦趨地走著。”

　“所以……你永遠不會原諒我嗎?”

　肖魅凝視著他，半晌，一滴淚水從眼角落下。

　“你不一樣……你是我弟弟。”

　肖明是個何等聰明的人，他能聽出肖魅語氣裡的勉強，但他隻能苦笑，點了支煙，兩人靜靜地對坐著。

　“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也知道……我做過的那些，根本無法奢求得到原諒，可是姐，我真的是希望你得到幸福。”

　“幸福，我已經得到了啊。”肖魅的語氣，輕描淡寫。

　肖明臉上帶著痛惜的表情，“姐，你明知道我撒謊讓你回家，就是因為我已經察覺了什麽，那你為什麽還要在我面前把這個謊撒下去?”

　“我沒有撒謊。”肖魅兀自辯駁道。

　“那個周傲宇到底有什麽事情隱瞞著我們?”

　肖魅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心道這個弟弟雖然聰明，但他畢竟不是女人，所以無法以第一感覺感知到他和周斯涵那種感情。

　“沒有。”

　“真的沒有?”肖明抬起了一根眉毛。

　肖魅笑著搖頭。

　“姐，我隻是不想你再受傷害……即使你已經不再相信我，可我也不希望你隻是為了讓爸媽安心而委屈自己。”

　肖魅揚起嘴角，那麽淡那麽淡的一笑，淡漠得如同塵埃，“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肖明看著肖魅，她的眼神堅毅，嘴角抿起，每次看到她這樣的神情，肖明就知道她對自己的決定絕對不會再回頭，於是，他不禁深深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了姐姐，還是為了她不確定的未來。

　是夜，肖魅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裡，就這麽泡著茶，望著蒼茫的夜色，這樣寂寥的生活她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過，可是如今自己竟也這麽習以為常了，誰又說得準人生，到底該是怎樣一個軌跡?

　第二天天沒亮，她就悄悄走了，隻不過坐在公交上的時候她給周傲宇打了個電話，通知他自己要過來了，她隻是給他個預報――以免讓她看見她不想看到的事，周傲宇的回答倒是熱情客套的，說怎麽能讓她自己過來，當然是他去接她。

　肖魅在掛電話的那一刻苦笑，她永遠無法明白那些人是怎樣戴著那樣厚重的面具，人前人後各擺著不一樣的表情。

　她走進那間房子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看著前不久他們剛剛掛上去的結婚照，一抹冷笑掛在了臉頰上。

　“肖魅。”周傲宇從房間裡走出，他的眼圈很黑很明顯，顯然一個晚上沒有睡好，他走過來對她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鄙視我很恨我，可是……我想現在我必須跟你解釋所有的事。”

　“不用了，”肖魅淡淡地說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娶我的意圖就非常明確，你想對外宣稱你有了妻子，去掩蓋你對你妹妹又不軌的企圖。”

　“肖魅！不是這樣的！”周傲宇顯然對她不可理喻的固執十分生氣，也十分無奈，他的手插在口袋裡，仿佛隨時準備伸出來扼住她的肩膀，把她晃醒似的。

　肖魅卻不理他，自顧自地說道:“其實這好，這本來就是我跟你結婚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麽不達成同盟?這樣吧，周傲宇，我們協定保留著這張結婚證一年，期間如果對方有什麽見父母之類的要求都必須配合。”

　周傲宇聽著她猶如推銷產品一樣生硬的語氣，掛著黑眼圈的眼睛裡有著讓人很難看清的微光。

　“我隻有兩個要求，第一，你對你妹妹到底有什麽居心我管不著，但是你不許再虐待她;第二，以後你睡臥室，我睡書房。”

　周傲宇聽了，良久不語。

　肖魅冷冷地看著他，“怎麽樣?”

　“一定要這樣嗎?”

　“要麽，我們立刻離婚。”肖魅篤定地說。

　“可是……有些事，我必須解釋……”

　肖魅笑得冷蔑，“算了吧，周傲宇，不論你解釋什麽，我都不會相信的。”

　周傲宇面如土灰，整個人仿佛就老了那麽幾歲，喃喃道:“是啊，反正不論我解釋什麽，你都不會相信。”

　肖魅斜斜挑起眉毛，以一種鄙夷的態度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裡再無留戀，轉過身，徑自走了出去，“啪”地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