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很美。

　柔和卻又明亮。

　“我想飛。”我站在花園裡，全身上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因為牧怕我著涼。

　“不行。”他能讓我來看玫瑰花已經是很仁慈了，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我應該就坐在床上，什麽都不做。

　“我想飛，就讓我飛一下，好不好?”看著那明月，我真的很想展翅高飛。

　“那我抱著你飛。”我就知道他不忍心看到我噘嘴的。

　“我想自己飛。”今天的身體狀況比較好，我不能錯過了這個機會。

　說不定，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用自己的翅膀飛起來。

　“你的翅膀，不是?”看來，哥哥和橘藍風都沒告訴他我能飛的事實。

　“是。”我先是點了點頭。“不過，哥哥把他的左翼給我了。”我在想，我要在最後一次飛翔之後，把翅膀還給哥哥。

　“我不允許你自己飛。”他霸道地像隻豬。

　“我就要自己飛。”說著，我已經展開了自己的翅膀。“就這一次，任性完了我就不飛了。”

　“我陪你，一起飛。”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放心不下，牧展開了他的翅膀，跟在我後面，一起飛上了天空。

　“你看，今天的月光好美，我真想就這樣飛到月亮上去。”我盤旋著落在了城堡的最高處。

　“你記得麽?三百年前的那晚，月光也這麽美……”

　“那天下雪，怎麽可能有月光嘛……”

　“那是你沒注意。”

　“你那時候就快餓昏了，還有空注意月亮漂不漂亮?”

　“沒有你之前，一直都只有月亮陪著我。”他把我摟進了懷裡，因為這裡的風比較大。

　“你舍得再把你的位置拱手送給月亮麽?”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不舍得。”我搖了搖頭。“但是我會開心地把我的位置送給月亮的。”

　“你讓我不要離開你，但是你卻要殘忍地離開我。”本牧零臉上閃過了一絲悲傷。

　我看著他，我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原來自己真的很自私。“牧……對不起……”良久，我才說出了這句沒用的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他望著明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為什麽命運總是在折磨我們?”

　“不，我們應該笑，我們有機會解釋清楚之前的過錯和誤會，然後開心地在一起。”我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雖然短暫，但是起碼我們擁有了。”

　“但是我想要更多。”他真是個貪心的家夥。

　“要知足，那樣才會快樂。”我在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吻，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親他。

　“你偷親我。”剛才還在他臉上的憂傷轉眼就被我給弄不見了。

　“是啊，我偷親你！”做了就要承認，我可是個誠實的吸血鬼！

　“那我也要偷回去。”他捧著我的臉，嘴唇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很久，都沒有松開。

　“你知道我的初吻被誰給搶走了麽?”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抬頭看著月亮。

　“當然是我。”他好像很有自信。“就是剛才嘛……”

　“是你沒錯，不過不是剛才。”

　“那是什麽時候?我不記得我之前有親過你。”他的記憶力還真是差，竟然會忘記。

　“哦，那的確是，不過我好像記得不知道是誰曾經用死亡之吻喂我喝遺忘之水的。”

　“你還在記仇……”他的聲音帶著慚愧。

　“我只是記得，那是我的初吻嘛。”

　“你記性還真是好，喝了遺忘之水，竟然還什麽都記起來了。”

　“那還不是托你的福，你竟然會為了我啟用神咒，你真是個做事不想後果的豬。”

　“怎麽說，那是我做錯事了，我不能拖累你嘛。”

　聽著這些算不上情話的情話，我真希望，時間可以被靜止在這一刻。但是沒人能停止住時間的流逝，我坐在牧的懷裡，看著月亮。我要的幸福，就只是這麽簡單。

　在城堡的另一端上的一個人影，一直都看著月下的那對情人。

　他是來看看諾憐好不好的，只要看到她開心，她幸福，他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樓雷冥的眼神很寂寞，風吹著他的頭髮，忽然，一粒灰塵被風刮進了他的眼睛。

　他眼眶裡的淚，再也不打轉了，而是泉湧般地流下了。

　他告訴自己，隻不是是沙子掉進眼睛裡了，他沒有在難過。

　可愈是這麽說，他眼睛裡的淚愈是流的多。

　這是樓雷冥第一次落淚，即便是當姐姐和母親倒在血泊裡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那時候，他的心中只有憤恨。

　但是，現在的他卻滿腔的悔恨。

　那是後悔的眼淚，但是要知道，這世上最不值錢的眼淚，便是那後悔的眼淚。

　做錯了之後落下的淚，是最沒用的淚。

　樓雷冥看到本牧零展開黑色翅膀，抱著諾憐回到城堡裡，他便也轉身離開了。

　見了諾憐最後一面，他也可以放心了。

　接下來就只需要接受那在地獄九百年的酷刑就是了。

　樓雷冥推開了吸血鬼協會總部的大門。

　“今天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老人好像早就知道樓雷冥會在今晚到來一樣，正站在大廳裡等著他。

　“一切都準備好了麽?”樓雷冥問道。

　“早就準備好了。”老人點了點頭。“你是想現在就開始還是等到明天再說?”

　“現在就開始吧。”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他沒必要再拖延了。

　“好。”老人走在前面，樓雷冥跟在他身後。

　老人把樓雷冥帶到了一個四周擺滿了蠟燭，中央放著一張白色的床的房間。“就是這裡了。”

　樓雷冥躺在了那床上，他閉上了眼睛，安靜地迎接著將要來臨的一切。

　冰冷的氣息在房間裡蔓延著，老人的手放在一本厚厚的經文上，口中念念有詞。

　樓雷冥感覺到了寒冷，是一種能凍結了他身體的寒冷。

　然而，這只是開始。

　冰冷的氣流在他的體內亂竄，凝注了他的血液，凝住了他的內髒。

　最後，凍結住了他的心臟。

　樓雷冥的心跳停止了， 永遠地停止了。

　一陣冷風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吹滅了蠟燭，然後又很快地消失了。

　老人重新點燃了那一排排的蠟燭，他知道，剛才那陣風是因為死神來過了。

　樓雷冥的靈魂，被帶去了地獄，接受那九百年的酷刑。

　老人拿下了死屍上的那瓶藍色藥水，給死屍蓋上了白色的布單。

　燭光在閃爍著，只是徒增了一份憂傷，像是在流淚一般。

　老人把藍色的藥水瓶仔仔細細地包了起來，放進了一個塞滿了棉花的布袋裡。

　“把這個交到吸血鬼王手上。”老人把那結結實實包了三層藥水遞給了他最信任的手下。

　“是。”

　但願，這瓶藥不會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