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那麽準時。每當午夜12點他總會出現在吧內的一個拐角處。

　我，也總是能在他坐下沙發的那刻將他同樣酷愛的蛇的眼淚端放在他面前。

　他，總是淡淡一笑，低頭靜靜品嘗……

　我，也總會在他即將抬頭的一刻轉身離開……

　我們如此默契卻又如此相像。我們默契得不需要任何言語，只要一個微弱的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我們都會感受到彼此的心境。我們甚至默契得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

　我喊他寒潭，他叫我蠍子，但我們卻從來沒有喊出口……

　從賀俊的樓下離開來到這，我心裡不再寂寞，只是忽然發現自己看著他的一顆心，已不再那般的疼痛了。

　許是時間久了，又或是已經習慣了……每天苦苦的等待永遠沒有辦法換回他溫柔的一笑，掙扎著的千瘡百孔的心，應該是忘記了疼痛了吧……

　酒吧內倪燈閃爍，靜坐的人們開始蠢蠢欲動……整個室內緩緩升起一片朦朦薄霧，似水如氣。

　穿梭在這人間仙境中的我即使再怎麽不留心、不用意，還是能感覺到寒潭般的眼中透過來的炙熱、探究的眼神，它們如一把利劍一樣緊緊抵住了如發光體的我……

　驀地，有一種不祥的的預感湧上心頭。四處打量一下，並沒有異樣。

　換上職業化的笑容，“先生！您慢用！”我邊放下酒邊對著眼前這位矮胖的、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的男人說。

　正準備直起身的我被胸前驟然的一緊嚇得倒抽一口涼氣，恍然間正對上那肥頭大耳的臉，他咧著嘴，眼睛色迷迷地眯成了一條縫，一隻手放在鼻尖輾轉著，如沉醉般喃喃道:“嗯……好香啊！真叫人**……”

　“啪！”

　他，讓我有所顧忌，但是手卻不自主地已經揮上。

　其實，從我走近他的那一刻就感覺有所不對，我察覺到圍坐在他身邊的客人們都不同往日那樣瘋狂叫囂，均是安靜地看著、喝著並不過多地說話。

　特別是我打了他一巴掌後，他身旁的客人們竟然都慌張地同一步調站立起來，如同一個個待命的戰士。

　“哈哈……”他倒沒有像我想象中一樣勃然大怒，反而站起來哈哈大笑，“夠勁！哈哈……夠味道！我喜歡……”

　我愕然的同時他的大手卻猛地再次襲來，我甩開他的手，舉手再次就揮上……

　“啪！”

　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不備跌坐在沙發，臉上瞬間腫脹，眼眶處隨即烏黑……

　男人詫異而憤怒地抬頭，我同樣一臉的迷茫，忍不住同時看向身後……

　寒潭?！呵！我怎麽會忘記了還有他呢?難道是一個人寂寞得久了竟已經學會了遺忘了?

　“謝謝！”我莞爾。“走吧！”

　丟下呆愣在那的男人和客人們，我們轉身就走。但是剛走路兩步我們便停住了——剛剛異樣的客人們圍住了我們。

　“哈哈……”身後忽地響起男人陰森的笑聲。

　武爺的地盤，我倒也沒那麽緊張，忍不住猜想寒潭此刻的表情，含笑看向身旁的他，不出我所料，他只是微皺了眉目。不過寒潭的眼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噗嗤！”

　“笑什麽?”他回頭望我，聲音裡有了一份難得的溫柔。

　“你現在的樣子，有點像蓄勢待發的獅子。”我調侃道。

　我不知道，身後的矮胖男人做了什麽動作，我話音剛落，本擋住我們去路的打手們就一個個衝了上來……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有如此好的身手，三兩下就將上前的幾個彪形大漢撂倒在地，龐大強健的身軀也能讓他揮出的動作矯健、敏捷……

　看他應付這局面的架勢，應該是個老手。他時而深沉內斂，時而冷漠淡然……他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他到底是幹什麽?

　“住手！”

　現場頓時安靜，看到現場經理帶著幾個保安衝了過來。我嘲弄地揚起一抹魅笑看向矮胖的男人。

　武爺的地盤諒你也不敢猖狂到哪！

　看到我的表情後，他同樣勾了勾嘴角，然後極盡挑逗地舔了舔他肥厚的唇，仿佛上面抹了蜜一樣。他的表情讓我有點心虛。

　他朝旁邊的打手們丟下一個眼神，在我來不及反應時，整個現場就嘩然一下又進入了一個現場版的打鬥中……

　打鬥聲、廝殺聲、尖叫聲伴著勁爆的音樂聲響徹在每一個角落，也掠過我心底一角，那塵封了許久的恐懼被逐漸喚醒……

　下一刻，我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抓到矮胖的男人面前。望著他臉上咧嘴陰森的笑容，恐懼得我心裡顫栗……

　難道他不知道這裡是武爺的地盤?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不把武爺放在眼裡?還是他根本就是來找碴的，偏偏被我碰上?

　我表面維持著一貫的冷傲，心裡卻不斷地打著怎麽才能逃脫的算盤。

　他忽地捧起我的臉，淫笑著舔了舔他肥厚的唇，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嘖嘖！嘖嘖嘖！不錯！果真是好眼力啊！”

　他的話讓我一步步泛起涼意，難道他知道武爺對我……難道他是專門來找碴?難道他是專門來找武爺的碴的?難道……那我豈不是……

　他喚起了我心底藏得最深的恐懼，我現在才開始恐慌起來……

　“喲！臉色怎麽這麽不好啊?啊?哈哈……”他得意地看著我面目表情的變化，挑逗性地拍拍我的臉道。

　我使勁掙脫，扭動著被押著的身軀，卻引來他一陣淫笑:“這麽等不及了?哈哈……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他的手快得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時，脖子上一陣細線割裂皮肉的抽痛。我的黑色製服襯衫和著黑色文胸就被扒至胸下……

　周圍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和胸前突來的一股涼意讓我想起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肮髒的手……那惡臭的口……那蛆蟲般的舌……還有那嗜血的眼……

　“放開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使勁搖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哀求著。“不要……求求你不要……”頭突然炸痛起來……

　他一把抓起我的頭髮，將我轉了一圈，狠狠地推開我，我以為他放過了我，我以為我勾起了他的同情心，我以為我逃過了這劫……卻不知更大的恥辱正在等著我……

　下一刻，我的胳膊就被四肢強有力的手臂鉗製住，將我推到他面前，他再次拽住我的頭髮，手猛地下拉，我疼痛地昂著臉，恐懼地哀求著，“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在看清他的那張陰森的臉後，我幾乎停止了心跳。心，徹底寒掉，一點一點……

　“這樣才乖，我會好好疼你……”

　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胸，重重地……重重地……

　他的牙咬上了我的胸，狠狠地……狠狠地……

　身、心，疼著、痛著、惡心著……

　兩張似是而非的臉不斷地在我腦中糾纏著……扭曲著……

　頭，好暈……好暈……好痛……好痛……

　我無力反抗，也無力掙脫，意識到他的手準備進一步對我開始進行掠奪時我絕望地閉上來雙眼……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減輕我的恥辱……

　四處都是靜靜等待著的低低的抽氣生……他們應該都在期待著吧……期待著他們早已想捕獲卻無法捕獲的獵物吧……

　“放開她！”朦朧間我聽到一聲震徹山谷的叫喊聲，裡面盡是焦急、憤怒、滿含殺血……

　睜開絕望的眼:淚眼朦朧中我看見那是一個渾身充滿殺氣的人，一雙滿是焦慮、憐惜的眼……不斷向我靠近……靠近……

　最後的一絲欣喜讓我勾起了嘴角，忍不住低喃:“賀俊哥……救我……”

　“蠍子！”一個焦急的聲音。他第一次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有點呆住了，怎麽是他?不是……難道那雙眼是他?心裡突然徒生一絲悲哀，呵！賀俊哥怎麽會在這出現呢?

　矮胖的男人並沒有因他的話而停住對我的掠奪，他的頭仍然輾轉在我身體各處……他的手已開始撕扯著我下身的衣物……

　“文基哥！文基哥！聽說過嗎?”他突然失控地大喊，目光緊緊地定在了我的胸前，那裡面沒有半片**，只有濃濃的殺氣和一種莫名的璀璨光芒……

　看著青筋暴跳拚命打鬥著衝過來的他，我突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心不再那麽害怕。但是如此多的打手又豈是你能一下就突圍的呢?

　但是正掠奪著我的他在聽到“文基哥”三個字時，手停住了，整個人僵立著……

　現場驀地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在瞬間……

　“今天你要是動我了，就是得罪文基哥！”他冰冷的聲音響起。

　他忽地松開我……

　他摟住我……一個碩大而微暖的懷抱，他用身體遮住了我……

　所有的動作都快得讓我來不及反應……

　呃！他，又救了我?！他溫暖的懷抱漸漸抵去了我心底濃濃的涼意……

　他焦急、憤怒的臉上多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緊張地將我抱得更緊。

　他怎麽了?怎麽也會有這種表情有這種……

　“你?沒事吧?”我在他肩膀上，疑惑地問。

　“你?沒事吧?”他在我耳邊低柔地問。

　“呃?”他愕然。將我身子扶正，定定地看著我。

　“呃?”我反應遲鈍地頓了一下。

　“我們走吧……”定了片刻，他開口。

　看著他我竟然有了安心的感覺，默默地點頭。站起身才發現現場早已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桌椅、倒地而臥的沙發、零零碎碎的玻璃渣……

　突然我想到什麽，慌忙捋起他的衣袖，到處檢查。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緊張，只是害怕他會受傷……害怕他會受傷……

　他倒也難得乖乖地站著讓我檢查，一看，並沒有受什麽大傷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等等！”一聲叫喚，我才想起，原來所有的人都還沒有離去，還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那個矮胖的男人站到了我們面前，“看在文基哥的面子上我暫且放過你們，要是你膽敢騙我，後果比現在要慘得多。”威脅道。

　“不信，你試試！”冰凍般的聲音回應著。

　“哼！我們走！”矮胖的男人拂袖而去。

　或許是被他寒潭般的眼震住，或許是因他的伸手心虛，總之他相信了，放過我們了，走了……

　“蠍子姐，我們已經通知武爺了，他呆會就到……”現場的一名保安跑過來對著我說。

　“你告訴武爺，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我淡淡地說著，仿佛一切已是過眼雲煙。

　*

　坐在車內，我們都能感覺到氣氛已經與以往有所不同了，誰都沒有開口……

　“你為什麽還要去?”他打破沉默。

　“為錢！”我淡然。

　“不要做了！”他扭頭看我，語氣中帶點霸道。

　“當你沒有錢，沒有能力的時候，有一份不菲的收入擺在你面前你不收嗎?”對上他深邃的黑眸。

　“……”

　“這個怎麽不拿去賣了?”語氣猛然恢復了一貫的冷酷。

　我朝他看去，那塊玉！那塊紅的奇特的玉！那塊今天我剛剛戴上的玉。我慌忙低頭在脖子上尋找。果然不見了。

　怎麽會在他手上?難道是剛剛在酒吧掙扎時掉落的?頸後傳來絲絲的疼痛讓我想起了那陣細線割裂皮肉的痛……

　那個矮胖的男人應該是急於求色而沒有注意到吧，不然這塊連我都能看出的價值不菲的璞玉，他又怎麽會對它無動於衷呢?

　“還給我！”我冷漠道。

　他皺眉，眼神一深，語氣更加深沉，“你怎麽會有?”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後我扭頭看向前方。休想因為救我一命而讓我屈服於你！

　他突然粗暴地抓住我的手，將我拉近，深邃的眼中隱藏著危險的氣息。

　“撿的。”我挑釁般答道。

　看他眼眯得更深了，我接著說:“有天凌晨我騎車在巷口摔倒，一個男人喝多了酒掉的。我就撿起了。”

　“你確定是他自己掉的?”他聲音裡透著幾分恐嚇。抓住我手腕的手也加重了。

　他，讓我有點心虛。突然我想起了剛剛的那一幕，剛剛打鬥中他緊緊盯著我胸前的眼……那眼裡突然溢出的莫名的璀璨光芒……難道是因為它?而不是……

　心，瞬間有種鈍痛感……

　“是我無意中從他拉下來的。”我直視他。

　“這就對了！這塊玉不可能……”他頓住，突然苦笑一下，道:“我還回去找過……”

　他回去找過?玉是他的?呃?難道他真的就是……

　“我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你?”我有點想笑。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帶著我的玉。”他突然說得有點輕松。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看了我一眼，忽地將我的身子拉近，伸手將它帶到了我的脖子上。

　脖子上輕弱的碰觸激起了我心底一絲暖意，但是，“我不能……”

　他按下我欲摘下的手道，“它很配你！可以保你平安。”

　我錯愕地發現:他的眼，其實是很漂亮的鳳眼;他的唇，很薄很性感;他的鼻梁很挺很挺……最重要的是他也會有溫柔似水的一面，柔柔地，柔柔地向秋日裡的微風……

　一陣寂靜之後，我目視前方，緩緩開口:“文基哥是誰?”

　“黑道上的一個傳奇。”

　黑道的傳奇?！其實他等於沒有回答。我又怎會不知道那個人會是黑道的呢?我又怎麽會不知道那是個傳奇呢?武爺這麽厲害的角色那個男人都不害怕，卻在聽到文基哥三個字放開了我……

　“傳奇?！曾經也有一個人對我說有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傳奇。 ”我喃喃自語。

　“……”

　“你和他很熟?”明知道他不願意回答，但我還是問了。

　“不熟，他一直希望我能幫他。”他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

　“你回絕了?”

　“……”

　半晌，他回答:“我送你回去！”

　他發動車子……心，不免有點失落……

　如往常一樣他停在半路，我下車打的而去。不同的是的士是他幫我招的……

　和往常一樣，我呆呆地站在了他的樓下看向他的房間。不同的是今夜我居然沒有想他是否在做夢，夢裡是否有我，夢裡是否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