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一天,唐星櫻那沒有招牌的小診所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至少,唐星櫻是這麽認為的。
兩手空空的何建玲趕了個大早,在唐星櫻小診所還沒開門之前便在門口徘徊了,一直等到唐星櫻診所的門打開。冰天雪地的,很快時間已經過去了3小時。
也不是何建玲願意挨凍,而是以她在過去一段時間對唐星櫻的觀察,發現唐星櫻的作息時間很隨意,有時候在天蒙蒙亮便開門了,而有時又非要等到中午才現身。為了給唐星櫻一個相對深刻的印象,或是說更能引起她的注意,何建玲從一大早天還沒亮便開始等,為的,就是在今天第一個出現在唐星櫻面前。
唐星櫻對何建玲的出現並不好奇,因為自己的知名度夠高,會出現很多經人介紹或是慕名前來的人,對付這些人,唐星櫻自然又她的一套方法。
何建玲知道唐星櫻的脾氣怪,但沒想到,這個怪脾氣還真不是一般地怪。在唐星櫻見到何建玲出現之後,除了阻止她到一些禁止出入的重要場所之外,唐星櫻幾乎沒跟何建玲說過一句話,不管何建玲怎麽哀求唐星櫻幫忙,她都不予理會。從她的表情來看,這個唐星櫻好像根本就沒聽進去。對於這一點,何建玲就相當地鬱悶了,怎麽說,你也得聽別人把話說完吧。
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苦求之後,何建玲終於忍無可忍了。這唐星櫻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當她是透明人一樣地持續著自己的工作。有一兩次,沒有病人在旁邊,這唐星櫻寧願看書,也不願意聽何建玲說上一句。有了這些之後。就算泥人也又三分火氣了,更別說何建玲這個從小就高傲不服輸地人。對上了比她更高傲的唐星櫻,她心中自然不平衡了。在有一次唐星櫻看書而忽略她之後,何建玲做出了決定,直接選擇不禮貌的做法。反正她這麽不理會下去,最終的結果還是自己敗退,與其這樣。那還不如轟轟烈烈地離去,為的就是能省下力氣和出那麽一口氣。
唐星櫻此時很認真地看著手中地本草。其實她心裡也很奇怪。以自己現在這種態度,還真沒試過有幾個能支撐這麽久還在哀求自己的,一般都是在碰了幾鼻子灰之後,很識相地離開才是。誰願意糾纏這麽一個專門給人臉色看地人啊。她不知道,何建玲為了這兩個小時。準備的時間接近一個星期,任何情況何建玲心裡都有底,唐星櫻這點小招數。完全在何建玲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內。不過,這種情況出現,唐星櫻就更有對方不是自己想要接納的那部分人的想法。已經在心裡打著以後不管多長時間,都采取相同態度的唐星櫻,眼前地本草突然被一張報紙給覆蓋上去了,很直接了當地讓她的閱讀掐斷了。
還沒等唐星櫻反應過來,何建玲地聲音傳到了她的耳中:“唐醫生,這上面記載的,是前段時間XM特大走私案件的報道,這篇報道的主題,是一個因保護國家重要人物而被歹徒襲擊地一等功臣。”何建玲當然沒有說出照顧重要人物就是陳兆廣的弟弟,反正不管怎麽說,陳兆廣這都是職務行為,保護的是誰並不重要。
這次,唐星櫻終於抬眼望向何建玲了。而且,她臉上根本沒有出現因閱讀被人打擾地反感,反倒面帶很隨意的微笑,好像是饒有興趣地等待著何建玲接下來的話。
見有效果,何建玲當然不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當即便將自己準備了一個晚上的話說了出來:“唐醫生,我聽說您對神經損傷的治療很有一定的手段,所以便冒昧前來打擾了。非常抱歉!”何建玲很會做人,而畢竟,她的行為太沒禮貌,道個歉給對方留個好印象也是應該的。
但何建玲卻失誤了,她雖然很努力揣摩、小心的行動,但卻不知道,唐星櫻根本不在乎她的莽撞。
“而那個一等功臣,那個英雄,其實……象!”何建玲首次在外人面前主動提起陳趙廣是她對象的事,心中不禁亂跳了起來,原本被清晨霜露凍得通紅的臉頰,此時更紅了。
唐星櫻聽道何建玲的話後的反應很異於常人,根本沒理會她的話語,而是盯著眼前的報紙看了半天,連表情都沒變換過,一直都是有點冷的隨意微笑著。這個表情,讓何建玲的心一直掛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用何建玲對這段時間的理解來說,這段時間非常難熬,恐怕用一個世紀來形容也不過分了。唐星櫻終於開口了,而她臉上的笑容,也隨著她的話語,而改變得比較隨和溫雅:“我需要先觀察一次,你定個時間吧。”
這句話讓何建玲狠狠地松了口氣,幾乎在得到答覆的同時,何建玲回答道:“馬上!”但說完之後,過了一小段時間,她又感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妥,於是小聲補上了一句:“行嗎?”。何建玲非常期盼著唐星櫻的回答。
“可以!”唐星櫻玩味的看了何建玲一眼,很隨意地笑了一下……
這幾天時間,陳兆軍過得比較累,因為何建玲不在,而所有人中,又只有他是最有空的。因此,照顧陳兆廣的活幾乎全部落到了他一個人頭上,雖然家裡有勤務員,也有一個小保姆,可前者是為陳偉雄服務的,後者則需要照顧小麗麗,關鍵是這兩者都是外人。陳兆軍第一次開始在心中期盼著何建玲的出現了。
對於何建玲,陳兆軍心中雖然厭煩,但她照顧起陳兆廣來,可是無微不至的。至少比起陳兆軍來好了不少。這點,陳兆軍還是又自知之明的。雖然,陳兆軍
不樂意照顧陳兆廣,但他很擔心,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廣的調養帶來不必要地麻煩。
今天,陳兆軍終於盼來了何建玲。剛想將工作交接給她時,他發現何建玲身後竟然跟著一個比她還要年輕的姑娘。這個小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但臉上卻在微笑的背後掛滿了冰霜,絲毫沒有一般同齡女性的天真。雖然這個姑娘臉上一直都掛著很隨意的笑容,但在她那年輕地臉蛋上,不時會透露出一股年長者的威嚴來。這種感覺。陳兆軍仿佛看到了自己,因為陳兆軍很經常都會不經意地透露出不屬於這個年齡地氣質出來。
陳兆軍還在疑惑對方的身份時。何建玲開始了介紹:“這位是唐星櫻同志,她是一名中醫師,有著非常淵博的學識和豐富的經驗。”何建玲理所當然的這樣介紹著,起碼到現在她聽到的就是這樣地。
聽到何建玲的介紹之後,陳兆軍當時就冒出了這麽一個奇怪地想法:“這個姑娘該不會也是重活過來的吧?”因為不管是誰。都又這麽一個觀念:中醫師是越老越厲害!包括前世今生好幾十年生存經驗的陳兆軍,也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能在那麽年輕就獲得中醫師的稱號。而且。她還有何建玲所謂的“非常淵博地學識和豐富的經驗”。一般獲得這種誇讚的中醫師,都會在中醫面前加上“老”字。但眼前這位姑娘,怎麽可能是“老中醫”呢?
在那個怪異地想法被打消之後,陳兆軍才想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理由出來:這個笨蛋何建玲肯定是被騙了!
又了這個想法之後,陳兆軍看向唐星櫻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在好奇的同時,夾帶了不少的疑惑。
唐星櫻剛見到陳兆軍的時候,原本波瀾不驚的內心突然生出了少許的驚訝,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擁有著一股滄桑氣質的年輕人,比自己還年輕,但他的臉上,卻有跟自己師傅一般的滄桑。而後,在陳兆軍眼神變換之後,唐星櫻才定下心神,認為自己剛剛肯定是看走了眼。
其實,陳兆軍經常都會流露出不同於自己年齡段的氣質出來,只不過,一般在家人面前他都有所掩飾。而且家人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對於他的這些表現,反倒不如一個陌生人敏感。而這次因為照顧陳兆廣,他又思考了不少問題,所以在剛開始見面的時候沒有及時地掩藏自己。
“這位是陳兆軍同志,是我……:弟!”何建玲由於一路上跟唐星櫻交流著,所以很順口地,差點就把“是我的對象”幾個字說了出來,鬧了個大紅臉。
經過介紹之後,兩人含笑相互微微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何小姐!你是準備讓她來給我二哥治病麽?你真認為,全國最強最大的權威醫院,比不上一個還沒活夠歲月的中醫麽?”這句話,陳兆軍醞釀了好久。以他那靈敏的直覺,他已經察覺到唐星櫻在看他時前後的表現,覺得自己好像在她面前暴露了一些不應該暴露的東西,因此便想著用點什麽話來掩飾過去。而另一方面,他確實很懷疑這個“擁有豐富經驗的中醫師”究竟是不是又那麽大能耐,他可不想自己的二哥被一個年輕姑娘當小白鼠來耍。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是陳兆軍和何建玲兩人從開始便是對頭,在這個時候不說點什麽,確實說不過去。
聽到陳兆軍的話後,何建玲眉頭猛皺,但迫於自己請求來的醫生還在旁邊不好發作,所以便忍了下來。但她的心裡,卻是將陳兆軍詛咒了無數遍,並發誓一定要將場子給找回來。
而唐星櫻卻是淡淡一笑,對於自己的醫術,她還是又一定信心的。更重要的是,能說出這句話的陳兆軍,看上去才有點符合他這個年齡段。高傲的她,不管哪個方面都不允許任何人超過自己,包括在氣質這方面。或許,這是唐星櫻最大的缺點又或者是最大的特點吧。
“陳兆廣同志人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唐星櫻說道。
對於她們沒有理會自己的問話,陳兆軍心中都已經有些鬱悶了。而在唐星櫻這句話之後,陳兆軍更是鬱悶不已,當場便拉過何建玲。背對著唐星櫻小聲地問了起來:“你怎麽搞的?我哥可不能隨便被拿來做試驗!對於一些打著專家幌子地家夥,你可別信那麽多啊!不管怎麽說,這事我可不同意。你讓她給誰看病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是我家人!”陳兆軍這可是心裡話,對於二十歲左右的姑娘。他完全沒有信心。陳兆軍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更何況這事關乎到自己的二哥?現在陳兆軍的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如果不是張桂梅也在一旁,說不定陳兆軍馬上就開始趕人了。
也許是陳兆軍說話有些著急了,因此聲音大了點,讓不遠處地唐星櫻和張桂梅都聽了個清楚。
張桂梅雖然心中也有些懷疑,但她並沒說什麽,而是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著何建玲。
陳兆軍在說完話後。心中便焦急地等待著何建玲的答覆。沒辦法,解鈴還須系鈴人。人是何建玲請來地,自然要她親自送回去比較合適。由於張桂梅在一旁看著,自己去根本不合適,因為張桂梅是護士,天生對醫生又好感。如果不由分說地將何建玲請來的中醫趕走,那恐怕會印象自己跟張桂梅之間的母子關系,這可不是陳兆軍想要的。但他又不想選擇犧牲二哥來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在說話的時候,他故意放大了一點聲音,好讓唐星櫻知難而退。
陳兆軍確實是小看唐星櫻了,不僅小看了她地醫術,還小看了唐星櫻的心理承受能力。對於別人地質疑,唐星櫻從小到大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
個時候根本沒有什麽想法。陳兆軍的話,並沒有讓退,反而讓她迎頭而上了。
陳兆軍此時正著急地等待著何建玲的回答,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已經站著一個人。突然間,他感覺到背後幾處一陣輕微刺痛,接著,便是全身發麻,嚇得他當下不敢動彈。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選擇在陳家出手傷人,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才讓一個中醫竟然成功偷襲了從特一師訓練出來的陳兆軍。
而張桂梅此時地心思全在何建玲身上,也根本沒有料想到唐星櫻會突然出手。何建玲就更不用說了,她此時也背對著唐星櫻,比起陳兆軍來還更不如。
“作案”完畢的唐星櫻淡淡地對瞪大雙眼的張桂梅和轉過頭來驚訝看著她地何建玲笑了笑,道:“拔下銀針,酥麻感就會消失,十分鍾內完全恢復。而且,這幾針是幫助你活血的,並沒有任何副作用。”
接著,唐星櫻便出手將插在陳兆軍身上的幾枚銀針很有技巧地拔了出來,收入了隨身攜帶的一個布袋中,並說道:“放心好了,銀針已經消毒,不會有細菌!”說完,她還亮了亮一旁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亮的酒精燈。
陳兆軍在經過“偷襲事件”之後,才徹底相信了眼前這位年輕的姑娘確實是一位高人,他雖然知道針灸可以治病,但卻沒想到,幾枚銀針隨意一插,竟然會讓自己全身都酥麻起來。這是什麽手段?至少陳兆軍是從來沒見過有什麽“老中醫”使用過這種手段的。這下,陳兆軍看向唐星櫻的眼神,再次變得不一樣了,雖然還又少許的懷疑,但卻夾雜著更多的期望。他心裡真的很希望,眼前這個年輕中醫,真正能夠治療好二哥的傷勢。
張桂梅的眼神就更不一樣了,因為她是護士,所以對中醫的這一套多少也有些了解。剛剛唐星櫻那一手,單單從能夠隔衣出手的一點來看,便是十分了不得了。對於醫生一直都有好感的張桂梅,心中對這個年輕的中醫更是熱烈地歡迎了。
而何建玲卻是一副獲勝的表情,一臉得意地看向陳兆軍,仿佛自己在這方面獲勝了一般。
“現在,我可以去看看陳兆廣同志了嗎?”唐星櫻面不改色地問道,一股高傲之情盡顯臉上。
“請!這邊請!小何,別光站著,趕緊給唐醫生倒杯茶去。老三,你來也跟過來!”張桂梅馬上說道。對於唐星櫻,她可是抱著很大的希望啊。
唐星櫻對這些並沒有理會,一言不發的跟著張桂梅走進了陳兆廣的房間……
來到陳兆廣的床前,唐星櫻先是觀察了一下陳趙廣的氣血,並把了一下脈之後,便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抽出了一根細長的銀針,在酒精燈上烤了烤,來到床位在陳兆廣的右腳上找到一處刺了下去。
陳兆廣看到她的舉動之後非常疑惑,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心裡可是非常清楚的。受傷以後,他的整個雙腿就沒有了什麽知覺,別看平時他一直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其實他比誰都著急。這也不奇怪,一個正常人,突然一下變成了一個癱瘓的病人,怎麽都很難適應的。雖然現在他每天都在接受理療,醫生也說過,根據他的神經反應,有希望能夠恢復,可是誰知道那個希望是多久?到底有多少概率?況且大腦指揮身體動作是一個習慣性的問題,如果它長期指揮不了身體的某個部分,那麽它就會忽略了這個部分。這就是為什麽很多截肢病人剛開始的時候會忘記自己已經截肢了一樣,大腦那個時候還沒有適應。可一旦適應了,它就會自動切斷對這部分的指揮,時間一長,就算恢復了,大腦還必須有一個重新開始學習的過程,這個過程就跟嬰兒差不多的。唐星櫻這一針這麽刺下去,陳兆廣還以為,這會跟平時一樣,只要閉上雙眼,就什麽事都不知道了。
可是,這一針刺下去之後,陳兆廣條件發射地輕微“哼”了一聲,並在之後疑惑地“嗯?”了一聲。因為,在那一針下去之後,他分明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傳達過來。並且,他的那條腿抖動了幾下。
“很有希望!如果順利,半年內應該可以不用任何輔助設施自己行走了!就算不順利,至少也能在一年內下地走路!”在試完之後,唐星櫻收起銀針,很隨意地說了句,並轉身走出了房間,留下了幾個仍然處於驚喜中的陳兆軍等人。雖然唐星櫻說得隨意,但語氣中夾帶的那股強烈的自信,還是隨著她那很隨意的笑容透露出來了。
陳兆軍幾個人可是真的非常開心哪,之前醫生說過,陳兆廣的身體完全恢復至少要十年時間,而且還要在運氣好,配合治療的情況下。要想下地行走散步,也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做到,而且還沒有什麽把握。
為了這句“不敢確定是否能真正康復”,陳兆軍以及張桂梅等人一直都活在提心吊膽中,生怕一個不小心而導致了陳兆廣終生殘疾。這也是那次覃定堅想出手動陳兆廣,陳兆軍當場掏槍的主要原因了。
而現在,一個雖然怪異,卻真正擁有能力的中醫自信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讓陳兆軍幾個人心中多少松了口氣。特別是陳兆軍,他可比何建玲更相信唐星櫻說的話,因為他真正感受到幾根小小銀針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