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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傷城
胤禵重新踩著寒風而去,留下我一個膽戰心驚的想了又想:胤禵之前說過的話已經表明他在自立門戶,就算仍然需要八阿哥九阿哥的力量幫助,終歸只是互相利用,所以拿得棋子在手,總比交到別人那裡更合適,他應該不會把我交給九阿哥才對。

 雖然如此,我還是不安了一整天,剛入夜,胤禵照例來給我換藥,還破天荒的陪我吃晚飯——之前大概是為了避嫌或者不讓我尷尬,他除了換藥之外都不會和我單獨相處。

 晚飯後,他喚丫鬟多掌燈,直到把屋子都照得明晃晃的,又在我坐的軟榻前擺起一張屏風,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正在奇怪,他又說:“去叫胡師爺來。”

 不一會,有人在門外磕頭:“胡延清給大將軍王請安。”

 “胡先生不必多禮。快請先生進來,看茶!”

 待兩人坐定,胤禵笑道:“先生快嘗嘗這茶,是我走的時候兒剛進到九哥府裡,九哥特意送我的,不要說在這大西北,就是在京城也不是容易喝得到的。”

 那師爺乾笑幾聲,勉強舉杯抿了一口,問道:“大將軍王給胡某備好了畫具,不知是要畫什麽?胡某在畫上很是普通,恐有礙大將軍王觀瞻啊。”聽聲音頗為局促不安。

 “啪”一聲,應該是胤禵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我說老胡,你再瞎謙虛小心我拿大板子打你!你在九哥府上多年,我們兄弟自小就熟知你,就是現在,我們兄弟幾個的門人裡頭,你的工筆人物花鳥和八哥府上汪先生的水墨山水仍是最看得的,我如今得了件寶貝,又因許多關礙,不便給九哥捎個書信言語,所以指望先生替我畫上幾副畫兒,還要拜托先生親自替我送回去給八哥九哥看看——兩天后,按六百裡加急派兵送你。”

 “這……”那師爺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氣,卻又像是滿腹疑竇,陪笑道:“大將軍王,不知是什麽寶物,連副畫兒都這般要緊?”

 “要說什麽寶物,胡先生,大夥兒都知道,我們兄弟裡頭,最講究的就是九哥了,有幾個東西他看得上眼的?你可還記得康熙……五十一年吧,對,就是先頭良妃娘娘薨逝那年,八哥得了整塊兒的這麽大的羊脂玉,九哥不知怎麽的看上了,硬是要去,自己一手一腳刻了個小人兒?”

 “哦……記得記得。”這胡師爺聽胤禵說起玩物,連忙湊趣:“要說,九爺在金石篆刻上不甚了了,可那刻成的玉人兒竟然十分韻致動人。大夥都以為刻的是觀音菩薩,九爺說不是,也不讓人碰,自己倒是時常把玩……”

 “就是那個!你們不知道,就我們兄弟幾個在的時候,八哥笑他說,刻的那人不是菩薩,倒是個魔頭啊!……呵呵,如今這個玉人兒也好,魔頭也好,偏變成真人了,你說可巧?”

 說著話,胤禵領著一個人轉過屏風,對那人笑道:“說笑了,見過這位主子吧,這兩天,你就給我好好兒畫上幾副,有了畫兒,見著九哥的時候就什麽也不必說了,我保證九哥會重重賞你。啊?”

 這位胡師爺四十來歲,白面微胖,只看了我一眼,聽胤禵這麽說就慌忙跪下請安,一副受氣的奴才像,但又並不十分討厭,看著倒有些可憐。聽他們剛才的話,我猜想這就是胤禵之前所說,所謂“被收服的九哥放在這裡的眼線”了。

 但這胡師爺當時就擺開架勢,由胤禵親自瞧著畫了一副,畫面工整細致,線條流暢,畫中人面貌也很像我,只可惜怎麽看都有些空洞無神,完全無法和鄔先生的畫相比。我覺得這一是畫師本身心態的緣故,二則,這人才第一次見到我,被胤禵說得又不敢多看我幾眼,筆下沒有神韻也是正常的,但胤禵看了很是不滿:“不好不好,眉眼氣度上差得遠了!這畫兒哪能給四哥九哥看?”

 “四爺?”胡師爺愕然。

 “是啊……你記著,給九哥看了畫兒也不用說別的,就說,四哥已經知道了,我胤禵不好偏了四哥,故請八哥、九哥、十哥幾位哥哥們,代我請四哥來賞畫兒,哈哈……”胤禵越說越好笑,又對胡師爺說:“你這副肯定不行,明兒後兒你就專心來畫,要是畫得不好……你知道我那九哥是有些脾氣的,四哥也是個深沉人,他們看了不喜歡,我也保不住你啊……哈哈……”

 胡師爺越發莫名其妙,被笑得臉都黃了,手裡還拿著筆愁眉苦臉的直發愣。

 折騰到夜深,胤禵才讓大家散了各自休息,第二天細雪飄飛,那個胡師爺一大早就已經守在外面,等著我梳洗用膳畢,說是要跟著我以便作畫,一面又怕我怪罪,點頭哈腰的好不可憐。

 畫了一天,有了三副,胤禵晚間又過來看時,仍然說不好,胡師爺大概以為胤禵是有意刁難他,額上都急出一層汗,半天才呐呐道:“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啊,十四爺。”

 “唔?”胤禵一聽,又是點頭又是笑,“老胡在九哥府裡待得最長,有這個急才是最要緊的,說的是!可不是‘低回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①?明兒再畫了好的,就寫這個!”

 第三天,胡師爺亦步亦趨跟了我一上午,下午我睡午覺起來,丫鬟告訴我說胡先生畫了好漂亮一副畫兒,去旁邊畫室中看時,果然掛起了一副新畫晾著,還在伏案揮筆做另一副。已經完成的畫兒,背景是在室內,因為室內燒得極其暖和,我隻穿著尋常素淨秋裝,一手拿著書,任由丫鬟給我梳理頭髮,表情卻在走神,眼睛也漫不經心不知道看到窗外什麽地方去了,不但情景自然,畫工也很出色,雖然在我心中仍然遠遠不及鄔先生,但也無可挑剔。

 果然,晚間胤禵來看時,雖然好象仍然有所不滿,但也勉強覺得夠資格拿回去給“四哥九哥”瞧瞧了,當即親自提筆在一副畫上寫下“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又在另一副多吉抬著我賞雪的畫上寫上“皚如山中雪,皎若雲間月”,寫完擱筆還看著我的反應一笑。

 用送文件的硬牛皮筒卷封好了兩副畫,打上蠟封和火漆印,胤禵對胡師爺說:“那就辛苦胡先生了,封的時候你在,九哥親手開的時候你也要在,哎!老胡別發愁啊,你回京領了賞,我還等著你回來呢,八哥九哥他們請四哥賞畫的時候是什麽情景,說了些什麽,你都別忘記了,我等你的信兒!明個一早自會有人去接你上路,去吧!”

 胡師爺捧著東西躬身退出,胤禵也跟著踏出房門,站在屋外雪後清寒的空氣中,他卻又停下,負在身後的雙手猶疑的互相交握,抬頭看天,又轉身看我,似乎想問什麽,但我已經在催著丫鬟關門,他終究低頭走了。的94

 西寧到北京尋常趕路要一個月,但六百裡加急的速度到底不同,一個月之後,胡師爺就回來了。胤禵單獨見了他,有些什麽言語我無從得知,還是胡師爺押著一隊人往我住的院子裡搬箱子,我才知道他已回西寧。

 “主子安好,這些都是八爺九爺吩咐給您帶來的東西……”

 這天沒有下雪,我讓人搬著暖靠椅,渾身拿大毛雪衣裹得跟熊似的,正坐在曲廊下“曬”雪看書,聽人通報說胡師爺來了,待他行禮,見他原本白胖的臉都凍得發紅皸裂,正要道幾聲辛苦,問他何時到的,他身後一個押隊伍的軍士已經大聲唱念起單子來了:

 “……金碗二對,金搶碗二個,金匙十把,銀大碗十個,銀盤二十個,三鑲金象牙筋二把,鍍金執壺一把,鍍金折盂一對……”

 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靜聽下來,吃穿用玩,無一不缺,從紗絹錦緞到大毛衣裳,四時服飾俱全。

 “……仁濟堂大夫一位,秦弋樓大廚一位。”

 兩個軍士分別帶著大夫和廚師來見禮時,我還在驚訝,那長胡子的老者想必是大夫了,不知是凍的還是怕的,十分瑟縮,旁邊那位中年黑胖男子大概就是什麽廚師了,他們看上去都是一副認命的樣子,明顯可以感到勉強之意。

 “這算什麽?”我心中別扭莫名,脫口而出。

 眾人沒想到我一開口竟語氣不悅,倒好奇的偷偷看我,紛紛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還是胡師爺左右看看,過來躬身答到:“主子,這都是九貝勒爺特意給您請的,仁濟堂姚大夫對外傷十分在行,有些獨門方子也是奇效卓著,在京城無人不知啊!九貝勒爺說讓他來看看,務必讓您少受些傷痛之苦。還有秦弋樓這位大師傅,前些年從金陵來京城時,燒的杭州菜美味轟動一時,九貝勒爺說西疆食物粗糙,吩咐給您弄些可口的江南小菜點心的……”

 胡師爺一邊說,一邊點頭怎舌,其他人也個個附和發出喟然羨慕之聲。我自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尤其是在這古代,要麽沉重得讓人出離憤怒,要麽被呵護著毫無脾氣可發,我好象十年都沒有生過氣了。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站在雪地裡一臉茫然的兩個陌生人,一聯想到又是九阿哥為自己的一點小念頭就強權改變別人的生活,我就怒從心頭起。

 “兩位千裡迢迢辛苦了,是我連累了兩位,我定當請大將軍王好生送兩位回去。”我先和顏悅色對那兩個人說。他們不明所以,反倒有些惶恐,那個廚師跪下答道:“主子這是嫌棄小的嗎?小的奉九貝勒爺命前來伺候主子和大將軍王飲食,是小的主上積德,秦弋樓又多添了一道金招牌,小的定當盡心竭力,還請主子不要趕我走!”

 他這麽說,那個大夫也一起跪了下來,胡師爺也湊趣到:“主子,我走得急,回京就待了兩天不到,九爺連夜往秦弋樓延請大師傅,也是一段佳話,大師傅何等榮幸啊,主子怎麽能就打發人家走了呢?再說……這也是九爺一片心啊。”

 胡師爺正在絮絮解說,遠遠一陣大笑聲傳來,眾人立刻肅立不語,只聽見胤禵一路走一路說笑:

 “哈哈哈……真難為九哥,一天就打理出這麽全的幾大車東西,這是恨不得把個九貝勒府搬來了吧?”

 “大將軍王!”胤禵剛到院門,院中人齊齊跪下行禮,我因腳傷不便,胤禵又縱容不管,幾個月來竟從來沒有向他行禮的習慣,此時仍然抱著懷中手爐端坐,想:給我出氣的人到了。

 “你怎麽坐在外頭?不是說了隻準在屋子裡頭嗎?”胤禵沒注意到院中氣氛,衝我問到,又立刻責問起身邊的丫鬟:“你們這些奴才,我的軍法也不怕了?把主子弄出來多久了?她腳傷又凍著了怎麽好?”

 剛剛行完禮的丫鬟媳婦們又慌忙跪下去,我轉頭對她們說:“跪什麽?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不關你們的事,都起來!”

 雖如此說,誰敢起來?胤禵奇怪道:“哎,你今兒怎麽了?九哥從京城巴巴的送了這麽幾車金的銀的,難不成哪裡還惹著你了?”

 “不敢,只是正想求大將軍王把這兩個人送回去。”

 “哦……他們我見了,正想叫姚先生看看能不能給你的腳傷用上什麽好方子呢,九哥這般周到,你怎麽就……?”

 “我一個小女子,受不起。再說,他們在京城好好的做自己的營生,一般有家人擔心,就為著這點小事,叫官兵連夜趕著,擔驚受怕的,硬把人家弄到了邊塞荒漠來,也不算什麽能為。”我冷冷道。

 胤禵顯然也沒想過這個,倒是一愣,兩人中那位老者聽我這麽說,連忙向我磕頭說:“主子這般憐恤,是奴才們的福氣,奴才是自己願意來的,大軍前線,能為我大清眾將士療傷看病,為醫者便是萬死而不辭!”

 胤禵又笑,直接向眾人發號施令道:“帶了兩位下去好好歇息,明天起過來侍侯,按軍中供職計發糧餉,今後自然還好好送了你們回京的,那時候兒你們可就是咱們京城的金字招牌了,呵呵;胡師爺你把東西都分發好,單子給凌主子收著;你們房裡伺候的人都給我聽著,今後一應取用,手腳須得乾淨些兒——我九哥倒也不會心疼這些東西,可要是短了東西用,委屈了凌主子,我第一個就不饒你們!哈哈,去吧去吧!”

 眾人默然散去,各行其職,胤禵轉身叫一直在廊下乖乖坐地的多吉把我抬回房去,多吉果然連人帶椅把我運了回屋子,胤禵才向我笑道:“凌兒,你這不像是為著體恤人,倒是為著依然深恨九哥呢!”

 “你恨九哥是自然的,我們兄弟,就連八哥在內,在這事兒上沒有一個不責怪他的。親眼見了的,就是再過個幾十年,誰能忘記?”胤禵並不在意我的沉默,自己陷入了回憶:“就像見到一對兒稀世的寶物,雖不是自己的,但親眼見她被人摔壞了、汙損了,那叫一個心痛!怪不得十三哥想打人……”他自嘲的搖搖頭,看著窗外道。

 “可是這麽些年,四哥對你自不必說,抗旨藏你這一條,我是很佩服四哥的;我多瞧見的,只有九哥,你在他心裡頭,都煎熬成了一塊心魔,任誰都碰不得。你想想,他又是痛悔傷你,又怕你恨他,愛而不得,想補償你都無處可尋,若換成是我,真不知該如何熬日子?或許真只能像他前些年那樣,天天醉死在‘花塚’罷了。”

 胤禵撫胸浩歎,好象又變回到十年前那個少年:“貪、嗔、癡,愛別離,人心之苦,就是西天佛祖慈航普度,只怕也難!都是冤孽罷了……”

 他一番感慨,我倒笑了:“十四爺挖我傷疤句句見血,好興致啊!”

 胤禵轉身認真看我:“可你這不是笑了嗎?我就知道,你這樣聰明人兒,還有什麽心結難解?最癡的其實是我那兩位哥哥——那大夫和廚子,既辛辛苦苦請來了,總不能叫他們白跑一趟,我自會重加犒賞就是了,今晚換藥,我就讓姚大夫來替你瞧瞧,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好得快些。”

 “這些自然是大將軍王做主。對了,凌兒恭喜大將軍王了。”我見丫鬟們張羅好都已退出在外,淡淡的道。

 “什麽?這是從何說起?何喜之有?”胤禵愕然。

 “今天大將軍王心情很好的樣子,想必不是為了軍事順利吧?十四爺要留著我,連八爺九爺都不敢向你要人,隻好幫著你安頓我,這說明,十四爺已然自立,連八爺九爺也要倚重你。所以,這一切根本不是凌兒的面子,都是大將軍王的面子才對!”隨隨便便說完,端茶輕抿一口,等著他的反應。

 果然,胤禵正色凝目向我看了一眼,又移開目光向遠處想了想,一拍桌子笑道:“好個凌兒,這幾個月,今天才算聽見你說話了!”

 “大將軍王擁兵自重,足以製衡四爺和八爺雙方,我不過是其中小小一枚卒子,還不至於糊塗到不知道自己輕重。隻請大將軍王放心行事,莫要阻攔四爺與凌兒通個平安消息,這對十四爺平叛大業實在無甚關礙的。”

 “哦?你以為我這般小心眼?唉!我胤禵竟如此這般被你看輕,真是羞愧無地!”他半真半假的笑道,“我說你是從什麽仙山修煉了來的吧?嬌滴滴一個江南女兒,在西北草原蠻荒之地不知受了多少苦,卻絲毫不見風霜,倒更見清俊出塵了,我瞧著都納罕。只是,你這冷眼度人,評說世事未免太毒了些……”

 胤禵又搖頭歎息:“叫四哥怎麽能不疼你?……你放心,這次胡師爺回來得快,是九哥催的,九哥是怕你在我這個粗人這裡委屈了,所以什麽都沒來得及,先搬了半個貝勒府給你,回頭還要收拾些精細之物再送一次來,請四哥賞畫大概也就延後了幾日,你瞧著罷,四哥那邊不出這幾天一定會有消息。凌兒,你可別再冤枉我了。”

 與胤禵開誠布公說開了,心中更放下許多,我的命運和這個時代許多人的命運一樣,是牽連在他們兄弟命運之後的,我無意苛求。

 當晚,胤禵給我換藥,解開我的右腳請那位大夫看了一下,隻說左腳和右腳傷勢完全相同。這名醫果然還有新辦法,當即取了一瓶藥酒,說是每天換藥時用藥酒把傷處搽至發熱再上藥綁扎,可加快痊愈,避免留下嚴重的病根,又另外開了一副內服的藥。送走大夫,胤禵立刻張羅人去煎藥,自己就動手給我搽那藥酒。

 此時我腳上早已消腫,感覺靈敏許多,裡面骨頭生長和淤血的疼痛時時能感受得到,的確十分苦惱,藥酒搽到腳上,熱熱的摩挲一陣,好象舒服不少,但卻尷尬得很。以前換藥,只是把藥包扎在內,時間很短,所以我還沒什麽感覺。雖然知道清代是封建統治的頂峰,人們對於女子所謂貞潔的要求已經達到變態的程度,女子的腳更是萬萬不能被陌生男子看到的,但我畢竟對這些古代思想沒什麽感覺,加上多年在作風豪邁的草原上生活,又是出於這種沒有選擇的情況,所以一直對被胤禵看到腳這個問題無所謂。直到今天。

 換藥時,照例不許任何人在旁,兩盞燈燭放在炕桌上,胤禵坐在炕下凳子上,抬高了我的腳放在他腿上,將藥酒在手心搓熱,然後用手在我腳踝和腳上反覆揉搓,直搽得皮膚微微發燙。被他手整個包覆時,隻覺得腳上溫熱麻癢入骨,痛感全消,生理上自然的舒適感讓人眼澀心跳。我隻好祈禱胤禵一直不要抬頭看我,因為我不但臉燙得厲害,連耳根都在發燒。

 “凌兒……”胤禵捧著我雙腳,抬頭正要說什麽,我原本十分窘迫,卻看到燭光下,他目光溫柔,也滿臉迷惘,心中大驚,頓時清醒。

 胤禵注視我一會,低頭再次細看我左踝上的金鎖,低聲笑道:“凌、禛……你可知道?這個禛,原本是我的名字……”

 我越發不知所措,他卻深深呼吸,迅速拿過一邊連瓶在熱水中溫好的藥膏,用白布給我上藥綁扎,再說話時,聲音已經恢復正常:“呵呵,九哥不知道該多羨慕我……四哥真好福氣。”

 細細綁扎好,讓我雙腳捂回熱被褥裡,胤禵轉身兩步像要出門,卻又轉身回到我面前,嚇得我心臟險些罷工,但他隻拿手背輕輕碰了碰我的臉:“瞧瞧,臉怎麽燙成這樣兒?可別病了……凌兒,你放心,我不會像九哥那樣的,我胤禵是君子,你可不能再看輕我了,呵呵……”

 說著,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吩咐著丫鬟進來收拾,只聽靴子重重踩在雪上,很快就去得遠了。

 我心跳得虛脫般倒回炕上,迷迷糊糊一夜隻覺面頰滾燙不褪。

 說是快有消息,可一個多月過去,看看春節將至,隨著八阿哥大張旗鼓送給大將軍王勞軍的錢糧衣物,九阿哥說是給我過年用的東西都運進了府,雍親王府、年羹堯或者李衛的人仍然一點影兒也不見。我知道胤禵在看著我的反應,隻好安慰自己,這肯定是為了避免讓十四阿哥認為我對胤禛有多麽重要,都是應該的,自己又多尋些消遣打發時間,靜靜看著人們模仿京城過年習俗換桃符、在西寧城中辦廟會,熱熱鬧鬧辦起了節慶。

 大年三十,一大早又飄起了小雪,人們多用大紅金粉的裝飾,與連日的積雪形成色彩上的喜慶對比。我在草原上習慣了時常自由跑動,這幾個月未免覺得悶在這小院子裡久了,自從活動的限制被漸漸放松之後,就經常坐了小轎在西寧城內四處看看,今天倒也有這個興致,於是叫上胤禵命人給我備的小轎,往廟會一帶逛去,雖然多吉十分妨礙道路交通,但他一刻不肯離開我,也沒有辦法,就這麽累累贅贅四處看了一眼。廟會做得十分粗糙,在那周圍喧嚷的也多是駐在本地的士兵,看了一陣,索然無味,正想回去,遠處一陣低低的喧嘩聲傳來,馬蹄整齊的踏在每天清掃積雪的石板路上得得作響,抬轎的人知道是進出城的不知哪個隊伍來了,自覺避讓到路邊暫停了下來。

 “陝甘總督年大人親自押運糧草來了!糧車從東門、北門進城!速報大將軍王!”

 一個騎兵一邊口頭通傳,一邊帶著幾個人匆匆打馬奔過,後面緊跟著就聽到馬隊的齊整步履。我連忙掀起簾子,遠遠見一個人帶著小隊士兵打馬碎步向這邊而來,著一身整齊的藍緞鐵鋄金雲龍盔甲,罩一件簡簡單單黑色大氅擋雪,頭上肩上都是雪片,很快來得近了。

 年羹堯微微帶笑,神態頗有些倨傲,也不看人,但多吉太招眼了,他一眼看見多吉,就一眼看見了我,驚訝得立刻勒馬。我見他作勢就要下馬,連忙搖搖手阻止,放下了轎簾。

 聽聲音,他們很快又走了過去,待他們去遠,我才讓人重新起轎出發,一直跟著我的一個丫鬟頗有眼色,立刻低聲問我:“主子這就回府嗎?”

 “不急著回去,到四周看看人家過年的裝飾倒怪有趣的,再走走吧。”

 直到午飯時間,我才不緊不慢回去了,胤禵正在房中催人四處去找我,一見我回來就笑道:“可算回來了!今天怎麽這般好興致?九哥送來的食材難得,我叫大師傅收拾了一桌子最精致的南方菜,點心是畫兒似的的鵝油蝦餃,再熱,就不好吃了!”

 “大將軍王今天更好興致,怎麽大中午的來陪凌兒吃飯?”我的驚訝倒也是真的,因為他中午向來都很忙,更不會來看我,何況今天年羹堯送糧草來了,他應該去招待年羹堯才對。

 “呵呵,今兒個大年三十,本來叫了個戲班子來唱三夜,今兒晚上我怎麽也該陪給你過個年的,但今天陝甘總督年羹堯送糧草來了,晚上我要與眾將士陪年將軍聽戲過年,諸多不便,竟要讓你一個人過除夕了,我十分過意不去啊!所以,特意溫了一壺好酒先道個不是來,還請姑娘莫要委屈。”

 “大將軍王折殺我了,倒是凌兒耽誤了您的大事要緊!”他客氣,我連忙更加刻意客氣,話說完,兩個人都別扭,不由得又笑了。於是隨意寒暄幾句,他照例看著我吃幾口菜,說幾句話,我就想著他也該走了。

 按這時期規矩,男女本來不應該一同吃飯的,只有直系親屬上下輩才不受限制,但對客人特殊的也有一些禮節,胤禵十分講究,所以說起來時常陪我用晚膳,其實只是禮節上看看,喝杯酒,說說話就走,大家還是各自吃飯。但今天他十分羅嗦,竟然喝過酒還不走,罕有的談笑風生,心情似乎大好。

 聯想到年羹堯也是好心情的樣子,我總覺得不太正常。現在胤禛不可能來真正影響這軍事,稍有妥協是肯定的,總不可能雙方皆大歡喜吧?難道年羹堯已經不是胤禛的“代言人”了?這不可能。

 “……這次年羹堯回京述職,見到八哥九哥,九哥說他在川滇一帶兵多年,滇藥最是治傷靈驗,九哥竟托他也幫著找找什麽川滇一帶的好方子給你治傷,呵呵,急病亂投醫,我看你這腳痛是傷,九哥的心痛才傷得重呐!”

 我略有些猜想,當下皺眉不語,胤禵大概看看說得差不多了,起身吩咐周圍的人一些照顧我的瑣事,仍然笑著離去了。

 除夕夜,雪未停,寒冷的空氣中傳來戲台上鏗鏗鏘鏘鑼鼓聲,院中雖然紅燭宮燈張掛,雪下卻依然顯得清冷。屋裡擺了滿滿一桌酒菜,我招呼丫鬟們一起吃,她們正在推脫扭捏時,守在門口的士兵放了一個老媽子匆匆來報,說大將軍王請我過去一道聽戲,我想這人中午才說我不便去,現在又來請,不知是故意作弄我,還是自己心意多變?總之我懶得伺候他,於是客氣幾句,讓他們代我轉致謝意,我就不去了。

 不一會,一個平日裡我經常見到在胤禵身邊跟隨的軍官又匆匆趕來,也不便進門,就在外頭雪地裡行單膝跪禮道:“……大將軍王說,年將軍因軍務繁忙未能來向主子請安,十分不安,特請大將軍王代備了妥帖的清淨房間,請主子過去聽戲受禮,還請主子賞年將軍這個面子。”

 原來是年羹堯。正該去看看到底唱的哪一出……我重新穿戴了整齊衣服,帶上一群丫鬟媳婦跟在轎子後面,隨軍官到了戲台前的小院子,台上戲已經暫停,戲子們都造型奇怪的原地等待,隔著刻意拉起的簾幕,我進到戲台側面略高的一間隔間,裡面陳設了坐榻、茶幾、幾樣精潔小食,前面掛起一張薄紗簾子,倒也十分周到。從這裡看出去,左上方是的胤禵在高處首席獨坐,年羹堯在他右手近處設了位置斜坐,都著便裝,其下是幾個看樣子位份較高的將領,卻都極正式的穿著黃馬褂,搭了雪棚的院中還有許多低級將領不及細看。

 待我坐定,戲重新開鑼,熱鬧非凡,側耳聽了一下,果然是頌聖的應景大戲,什麽四海升平、普天同慶,聽得我一笑。

 第一出戲結束,稍微停了一會,胤禵與年羹堯先後與眾位將官勸酒,少時第二出戲開鑼,有人在門外低聲通傳“年將軍來了”,年羹堯已經闊步而入,在我坐位側前方要行禮。我連忙伸手虛扶道:“年大人萬萬不可,我不敢受。”

 年羹堯喝了些酒,抬頭的瞬間有些遲鈍:“主子何出此言?是怪年某禮數不周怠慢了主子麽?”

 我一邊叫丫鬟給“年將軍看座”,一邊隨意問道:“這話我可擔不起,好幾年不見,年大人又高升了,聽說如今八爺九爺也十分敬重年大人,年大人好得意呀!”

 他剛坐上凳子,一聽這話連忙又起身,終於還是行了個單膝請安的禮,說:“不敢!九貝勒是問年某來看看主子的傷勢,那也是九貝勒對主子的好意,年某並無……”說到這裡突然發現不對,又岔開道:“若非四爺提拔,年某怎會有今日……這個……這次回京,鄔先生托年某給主子捎了個東西來……”

 他起身到門口守著的一個軍士手上拿過一個長長的包裹,解開來,是一隻琴盒。他雙手托上,由丫鬟轉交給我,揭起盒蓋,鄔先生的琴依然靜靜躺在盒中,平靜得仿佛從未隨我經歷那一切。

 心頭好象放下了一塊大石,抱著琴坐下,強壓著自己才能平靜下來:“這麽說,十三爺……”

 “這琴是性音等人在那四周找尋到馬車得回的,他們在當地找了三四天。另外,聽鄔先生說,前陣子四爺聽說十三爺生病了,特向皇上請旨,皇上準了禦醫進十三爺府診病,十三爺身子是寒症,慢慢調理即可,這症候並不十分要緊。”年羹堯十分機警,連忙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

 這麽說來,胤祥他們在原地徘徊了三四天尋找我,後來也平安回了京城,還用了個進府看病的辦法把人又換回來了。“我明白了,平安就好。”我點點頭。

 “是。”

 “對了,武將軍呢?”

 “這個……奴才不是十分清楚,只聽說不慎墜馬殉職了。”

 “死了……?”

 “主子……”年羹堯轉頭從薄紗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胤禵正在與幾個將軍熱鬧的說著什麽,我看看四周的丫鬟,冷笑道:“年將軍隻管說罷,外頭戲鬧成這樣,也聽不到什麽去,再說,十四爺聽了什麽去又如何?現在還有什麽沒捅破的窗戶紙麽?”

 年羹堯眼中精光一閃,說:“主子看得透徹!只是,到底也沒人敢……”他看看我又說:“主子不必憂愁,須得好生保養身子要緊。年某不才,沒有找到什麽好的藥方子給主子療傷……”

 接著他就開始細問我的傷是怎麽樣的,又在如何醫治。我想這瞞無可瞞,胤禛遲早會知道,隻好簡單的給他看了一眼用毛皮裹住保暖,活像大象腿似的腳,說,腳傷一直都是大將軍王親自看視綁扎,從未假手他人,我十分感激大將軍王。

 “既有大將軍王這般上心,又有京城名醫,還請年大人轉告……鄔先生,不必擔心,就說現在好很多了,不久就可痊愈。”

 年羹堯在想著什麽,對我的話不置可否,但聽著外面第二出戲結束,戲子們已在台上謝賞錢了,連忙又往門外隨從軍士手上取來一個檀木盒子,到近處跪下低聲道:“雖如主子方才所說,但現在就算四爺也不得不謹慎些,不像九爺那樣……四爺隻讓年某帶一句話給主子:主子捎給四爺的是什麽,主子還請仍記得什麽……年某不才,恨不能為主子分憂,代四爺捎了點小玩意,給主子解悶。”

 我正在想著胤禛說那句話時該是什麽表情,看了一眼那個毫無裝飾,雕花倒十分精細的黑沉沉盒子,接過來順手打開了看,毫無預兆的呆了一呆:九顆龍眼大小的珍珠一樣大小,並排鑲成一把精致的發飾頭梳,除了金的鑲座和梳齒,別無其他累贅,風格簡約脫俗。

 “這幾顆珠子是海裡的鮫珠,摘取不易,難得的是一般大小,別的也不值什麽,就是個玩物,聊表奴才心意。”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匆匆說道:“明日年某就將啟程回蘭州,下次押糧過來恐怕要等到開春,才能再來給主子請安。還請主子放寬心,早日養好傷,以免四爺掛心。主子保重,奴才先告退了!”

 年羹堯頭也不抬的退了出去,他的身影剛回到席上,幾位將官又開始嚷嚷著向他勸酒,緊接著第三出戲開鑼,一時喧鬧不堪。沒有什麽理由再留在這裡,我囑咐丫鬟們不要聲張,悄悄退出,仍從來時的後門離開了。

 鑼鼓之聲還未遠去,我正在頹然思量,突然感覺小轎停了下來,多吉粗重的聲音低低說了句什麽,一個丫鬟在外邊低聲說:“主子……”

 “怎麽了?”我掀起一條縫往外看,現在才出了戲園子,在一條通向後園的夾道上,所有將士都賞了豐盛的年夜飯,喝酒吃肉去了,外面十分冷清。只見雪中紅牆下陰影處站著一個人,站姿在雪中英氣挺拔,我正在疑惑,他上前一步,低聲道:“嶽鍾麒給主子請安。”

 “嶽將軍?”只見他仍是一身甲胄,頭盔下面露出保暖的毛皮襯子,我連忙示意多吉扶我出來。

 “不必了!末將隻說幾句話就走,外頭風寒。”嶽鍾麒連忙站起來阻止,又面無表情的左右看了看,跟在後面的丫鬟們隻猶豫了一陣,就都遠遠退開了,這時我才發現,夾道前後各閃出幾名士兵的身影,隔開眾人後又凝然站定,融入夜色之中。

 “嶽將軍這是……?怎麽沒在裡頭過年?”

 “回主子,雖是過年,西寧到底是駐軍之地,夜夜都要巡城的,末將正好帶著兄弟們往四門巡夜去。”

 因為剛剛見過了年羹堯,我心裡自然聯想到一些可能性,看著嶽鍾麒年輕的臉上有些躊躇之色,好象不知該從何開口,我問道:

 “嶽將軍這是所為何來啊?”

 “這個……回主子,當日主子問末將可有入哪位阿哥爺門下,末將確然沒有,但四爺對末將一家有恩,末將一直是把四爺當主子看……”

 什麽?……難道這種電視劇才有的誤會情節居然發生在這麽要緊的事情上?我心中一冷一熱,險些氣不順,連忙盯緊了他聽下文。

 可是他說得不是很流暢:“當年末將家父家叔尚在朝中時,因有些小人胡亂攀咬,在朝中處處受人欺壓,若不是先頭太子爺和四爺力保,末將一家恐如今早已返鄉歸隱……”

 “我明白了,嶽武穆公,當年嶽飛將軍抗擊的金國,正是大清前身,正是因此,當今皇上選定武聖人之位時,才立了三國關雲長將軍,而難立嶽武穆公,此事,也真是為難貴族人了。”我不耐煩,連忙替他解說了。的0d

 “正是!四爺和主子都如此明白體諒,是嶽家人之福。”嶽鍾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說話輕松流暢了些,又低頭繼續說道:“當日末將未能妥善安置主子,實在是悔愧無地,後來見了四爺的信,才知……都是末將之罪!”

 果然如此……我頓時覺得連命運都在和我作對,心裡說不出的疲倦,但還是打起力氣安慰他道:“將軍千萬不要自責,以當時當地處境,你我都只能話盡於此,將軍處事非常謹慎妥當,我很佩服將軍。真要怪誰,都是命罷了!”

 “四爺也是這樣說,雖然如此,但末將心中十分不安……四爺前番來信說,皇上已經聽到風聲了。”

 我心中一驚,又想到一件事,連忙問他:“現在年將軍可知道你來找我了?”

 “年將軍不知道,末將與年將軍一向無統屬關系,也無甚私交,四爺與我們通信,都是直接密件到本人的。”

 “哦……你接著說,四爺還說了些什麽?”

 “是!四爺雖然沒有說要轉告主子,但末將其實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就裡,所以想著這話還是得主子聽了才明白的,是故今夜才……”

 “好!我明白了,請將軍快說下去。”

 “四爺說,有一天在上書房與張中黨馬中黨議事時,皇上問:隱約聽說大將軍王身邊有個神秘女子留在了西寧。但皇上只是談笑幾句,並未細究,後來也沒有再提。四爺說,皇上並不知道此女子身份。”

 他看看我的臉色,停了停才又刻意低聲補充一句:“四爺還說,就是真的知道了什麽,皇上年事已高,如今朝局平穩,皇上也會以軍事為重,只要影響不到大局,斷不會為這點小事問著十四爺的。”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抬頭望見夾道上方的狹窄的一帶天空,黑雲壓城。剛才見了年羹堯,心中才升起的,對胤禛隱約的失望瞬時就清明了,原來,他的故作冷漠不是在不必要的過分撇清。九阿哥已經這樣惹眼了,雖然是打著和八阿哥一道給十四阿哥勞軍的旗號,卻可以讓康熙認為他們是在向十四阿哥示好,但如果胤禛也有一些不必要的舉動出現,未免可疑,所以……

 胤禛這是要告訴我,康熙現在也很倚重胤禵,並且十分關注西北戰事,只要不影響大局,絕對不會拂胤禵的面子去追究小節。康熙何等精明的一個人,該糊塗的,自然糊塗過去,現在不是當時,他們兄弟早已各自收斂鋒芒,不會有什麽明顯的衝突,就算知道是我還活著,也不至於就會對胤禛或者胤禵有什麽實質上的懲罰。而且,我猜,經過這麽多年輾轉,康熙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我的,說實在,我很懷疑,康熙還記不記得有過我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這麽說來,這次,我的性命無礙。

 可是,如果連康熙都不會問著胤禵,還有什麽可能讓這個躊躇滿志雄心勃勃的十四阿哥,大將軍王把我這顆棋子放走呢?

 “主子……末將這就護送主子回去吧。”

 “哦……多謝嶽將軍了,若方便的話,還請嶽將軍下次與四爺通信時把今夜之事向四爺說說。我住的地方又不遠,將軍還有軍務在身,就請自便吧。”

 “是!末將一定向四爺如實稟報。末將駐地就在西門,主子在西寧時,若有用得著末將處,只要讓多吉往西門轉上幾圈,末將自會知道設法來見主子。”

 “好,多謝嶽將軍!”

 嶽鍾麒帶著一隊士兵,我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直送到我院外,看著多吉把我連椅抬下轎子,才磕了個頭,無聲離去。

 細雪早已停了,西寧城內外突然響起一片爆竹聲,此起彼伏,煙硝味淡淡的彌漫在空氣中,身邊一個年紀很小的丫鬟捂著耳朵卻又忍不住笑道:“主子,過年啦!”

 我抱著鄔先生失而復得的琴,看著空氣中星星點點炸開的火花,康熙五十八年就這樣到來了。

 ①昭君詞,王安石作

 明妃初出漢宮時,淚濕春風鬢腳垂。

 低回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

 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

 寄聲欲問塞南事,祗有年年鴻雁飛。

 家人萬裡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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