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李師師很疲憊。
這些天從早到晚的連軸轉,忙碌得很少能夠有時間閑暇,更別說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且不知怎麽的,這幾天身體好像有點什麽問題,看了很多大夫都沒什麽好轉,所以她身體很疲憊,心靈也很疲憊。
所以今天晚上曾致遠組織的這一個小型聚會,她有些懶怠,而且這樣的聚會她經歷的太多了,基本就是那個樣子,所以今天晚上她是打算做一做甩手掌櫃的,除了必要的時候出來跳一跳唱一唱,其他的時間她都懶得管了,反正這些人大多都是熟客,不需要怎麽精心招待。
但她的美好願望還是落空了。
先是曾致遠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麽了,竟然非常突然的對剛剛進來的李青咆哮了起來。
這可不得了啊,一個不小心就會演變成大打出手,所以李師師連忙小心化解。
又是賠笑又是小心勸解,總算把這一關度過去了,本以為事情到了這裡總算可以圓滿了,哪裡知道,曾致遠一番熱情洋溢的講演結束之後,李青忽然站了出來,雖然才說了幾句,但已經就讓人莫名其妙的不安了起來,心思玲瓏的李師師已經感覺到了,接下來的事一定不妙,曾致遠與這個李青,一定又要打起來了!
怎麽這麽多事啊!
詩詩在心裡叫了一聲,一下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不過,雖然心裡多多少少的有些不開心,甚至想罵人,但詩詩的臉上卻沒任何的、不合時宜的表現,她依然一眨不眨的看著李青,作出一副很用心聆聽的樣子,當然,她也不忘隨時關注另外一個主角,曾致遠。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對於詩詩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兩個甚至三個甚至更多個男人為了她斯文掃地、不惜大打出手,這樣的事她幾乎每隔幾天就要經歷一次,所以可以這麽說,處理這樣的事件她都已經得心應手了。
李師師已經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來這兒的,又是怎麽來的,不是她的記憶真的那麽差,只是她覺得,那些不開心的,忘記了最好。
所以總的說來,詩詩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盡管每天她都會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比如哪一個又想佔她的便宜了,比如哪一個達官貴人又想通過各種暗黑手段佔有她了,等等的等等,但總的說來,她對現狀還是很滿意的。
好幾次她甚至暗暗問過自己,問自己說要是她哪一天得了一筆橫財,可以為自己贖身,她想不想離開這兒,不可思議的是,她最後的答案竟然是她還想留在礬樓,她不想舍棄現在的這種生活!
當然,她並非因為貪慕虛榮,也並非其他什麽不堪的原因,她只是覺得現在的她其實很好,每天可以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雖然也會遇到惡霸流·氓一類,但總的說來,大多的客人還是彬彬有禮的。
她幾乎每天都可以與整個大宋最頂尖的人物打交道,朝廷重臣啊,文化名流啊,高人隱士啊,青年才俊啊,等等等等。
她喜歡跟這些人打交道,她喜歡跟這些人交流——思想上的交流,她甚至也會忍不住心癢癢,偶爾的議論一下朝政。
試想,若是她從良了,哪裡還有這種機會,誰又會給她這種機會?
這個年代的女子,不過就是暖床和生孩子的工具罷了!
而且,在礬樓,她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就算言行放浪一些,誰又能怎麽樣?
可是一旦從良,她還能如此嗎?
所以詩詩很珍惜現在的生活。
所以詩詩從心底裡尊重來她這兒的每一個客人,就算是流·氓,她也盡量的發自心底裡的去尋找對方身上的優點,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越來越得人們的喜愛!
所以詩詩最不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客人因為她打了起來,是真的不希望這樣,發自肺腑,絕沒有坐山觀虎鬥或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想法。
她不想他們打起來,因為不管是誰,都會受到傷害。
所以詩詩聽了幾句李青的議論,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妙,立即就急了,心中心念急轉,想要趕緊想出一個辦法阻止。
不過詩詩並不怎麽慌張,這樣的場景——兩個男人因為爭風吃醋而唇槍舌劍甚至大打出手——她見的多了,已經有了經驗,而且這方面她也擅長,她現在唯一還欠缺的,就是還不怎麽了解這個李青,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遠的超出了詩詩的意料,她本以為李青與曾致遠之所以互相看不順眼,要麽就是因為思思,要麽就是因為她或者別的女人,可是聽了幾句,好像忽然不是那麽回事啊!
只聽李青慷慨激昂的說道:
“各位,我今天之所以站了出來,我只是想說,我只是想告訴大家,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李師師一愣,什麽意思呢,這李青好像真的不是針對曾致遠啊!
愣了一下,李師師連忙收回心神,仔細聆聽。
“大家應該知道,那件事之後,我被大相國寺的住持請了過去,只怕誰也沒有想到吧,那位大師竟然告訴我,其實他是故意的,那個小和尚是他故意安排的。”
什麽?
西夏狗賊是大師故意安排的?
怎麽可能?
這算怎麽回事啊?大師可是我們大宋的國師啊,這......
李青的話音剛一落下,暖風閣頓時轟隆一聲,一下炸開了鍋,每一個人都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紛紛議論。
大師是故意的?
詩詩也站了起來,驚訝不已。
那位大師李師師見過,有一次一位重臣舉辦了一次什麽聚會,其中就邀請了那位大師,李師師非常尊重對方,雖然接觸不多,但她覺得,這東京城裡真正值得尊重的人,其實不多,大師便是其中的一個。
可是這樣的人怎麽會故意安排一個西夏狗賊來羞辱東京才子呢,這——
詩詩也糊塗了。
啪、啪、啪
李青拍了拍手,待大家都安靜了,他這才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大師告訴我,他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用一個鮮活的例子告訴我們大家,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暖風閣裡一時寂靜無聲,一根頭髮絲落地的聲音都可清晰可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震驚又是奇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什麽意思啊,大師這是什麽意思啊!
李青緩緩的掃視了一圈,然後平靜說道:“大家想,我們泱泱大國為什麽會連一個西夏和尚都比不過呢,這件事已經好幾天了吧,這些日子去找西夏和尚一決高下的人已經不下兩百人了吧,可是為什麽都铩羽而歸呢,為什麽!為什麽!我想問大家,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這三個字就如天雷一般,轟隆隆的在每一個士子的心中滾過,就連詩詩都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呀,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呀,大宋可是詩詞的本源之地啊,怎麽這麽多人竟然比不過一個西夏和尚了呢?
沒一會兒,每一個人都抬起了頭,都把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李青,李青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道:
“因為——我們都迷失了。
我們都忘卻了詩詞的本意。
我們已經沉迷在了溫柔之鄉!
看看吧,看看自己,看看身邊的夥伴,看看太學院裡的那些學生,看看自己心目之中的大家!
看看吧!
看看大家現在都是什麽樣子!
溫柔之鄉是不是已經成了大家的家?
靡靡之音是不是已經成了大家唯一的追求?
想想自己寫的是什麽,無病**?為賦新詞強說愁?
堂堂的七尺男兒寫的竟然全是卿卿我我,各位,我們已經迷失了啊!我們失去了自己,我們失去了追尋詩詞的本真!我們現在寫詩寫詞為來到全是功利!
這是可怕的迷失啊!
這是可怕的墮落!
這是大相國寺的大師都已經看不下去了的腐朽!”
頓了一頓, 待大家的注意全都集中了,李青這才斬釘截鐵的道:“所以,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要變!”
“所以我今天站了出來,我號召大家,我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我們都是大宋最優秀的人才,我們要找回迷失的自己!我們要變強!
我建議,我們的詩詞首先得變!
我們不要再寫無病**的東西了!
我們這些七尺男兒是不是該寫一點屬於我們男人自己的東西!
有點男人氣質的東西,有點熱血的東西,有點豪邁的東西!從我們肺腑裡面發出來的東西!
我們是男人,我們要寫出我們男人的氣概!那些溫柔與婉轉是不是應該留給像詩詩姑娘這樣的女孩子去抒寫,男人寫男人的東西,女人寫女人的東西,我們不該越俎代庖啊!
我們是大宋最優秀的人才,我們應該引領這種變革,我建議,我們就從詩詞之風開始!
所以剛才曾公子說我們來寫一寫詩,這我不反對,但我想說,我們是不是變一變風格,寫一寫屬於我們男人的詩,寫一寫能打動我們心靈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