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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沒去那個雅間與周虹和另外那四個人相見,侍者已經來喊人了,說是詩會就要開始了,請大家都集中到另外的那艘大船上。
船上的人很多,但真正能進入大廳裡參加山水詩會的,卻很少,也就五六十人,大多的女子和商人,以及沒什麽名氣的書生,均只能站在外面,不過,裡面要是有什麽優秀的篇章或者是好玩的趣事,卻很快就會有人把之傳出來。
李青和周虹一起進了大廳。
主人家早已經為他們兩個安排好了座位,兩個人坐同一桌,而且處於最顯眼的位置。
本來,按照最初的設計,之所以把李青和周虹放在一起,就是希望看到兩個人劍拔弩張。
杭州有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詩會,有的真的只是一些讀書人之間的聚會,但有的就不那麽純粹了,比如這山水詩會,每年就都會搞一點花樣出來。
一句話,山水詩會裡都要比賽,而且還有彩頭,有些年的彩頭是銀子,有些年的彩頭是書畫,而有些年,則是青·樓女子的一夜纏綿。
但不管是哪一種,彩頭都一定是誘·惑無比的,都會引得參賽之人搜腸刮肚,全力以赴。
既然是有比賽,那麽很顯然,這氣氛就不可能那麽輕松,而山水詩會向來也善於把氣氛搞得劍拔弩張。
但這一次的山水詩會有點怪怪的,走進大廳裡的每一個人都能很快發現這種古怪。
本應該是最大對頭的李青和周虹這一刻卻如老朋友相見一樣相談甚歡,雖然也有人像江河山一樣感覺到了點什麽,覺得周虹可能是在使詐之類,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卻沒能想那麽多,所以大多數人都覺得好像有點怪怪的。
不過,大家的注意很快就轉移了。
江河山很快宣布了詩會的開始。
杭州有名的幾個青·樓女子隨後相繼出現在了前台,要麽唱個小曲,要麽跳一個舞,反正,她們剛一出現,詩會的注意就基本全都集中到她們那兒去了。
江氏家族的七裡香一罐又一罐的上到了桌上。
酒喝下去了,美女看進去了,於是,不一會兒,大廳裡就不再那麽矜持了,很快的興奮了起來。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來,大聲嚷嚷說道:“這七裡香可是杭州最好的美酒啊,可是我們剛剛竟然一杯又一杯的喝,但在下覺得,這酒不能白喝,所以在下提議,不如我們每人賦詩一首,借以感謝江兄的盛情款待,大家以為如何?”
“好!”身邊的人都轟然叫好。
“咱們既然是在這西湖的風雪之下聚會,那不如這詩詞的主題就以雪花為主,如何?”
“好!好啊,那就寫雪花。”
這便是熱身了。
這時候的詩詞雖然也會有人評比,但大多都只是泛泛的議論兩句,這個時候的吟詩作賦更多的作用是活躍氣氛,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剛才那位才提議完畢,身邊就有人立即站起:“那麽,在下便先來一首吧,權當是拋磚引玉。”
“好!”旁邊的人都叫了起來,然後,很快的,大家就都屏息凝聲了,大廳裡很快安靜了下來。
那個家夥把一隻手背到了後面,另外一隻手則不停的捋著胡須,搖頭晃腦的走了幾步,他的眼睛忽的一亮,抬起頭,笑吟吟的道:有了。大家請聽:
片片隨風整複斜,飄來老鬢覺添華。
江山不夜月千裡,天地無私玉萬家。
遠岸未春飛柳絮,前村破曉壓梅花。
羔羊金帳應粗俗,自掬冰泉煮石茶。
那家夥吟詠完畢,立即笑吟吟的等待著大家點評,這種時候的點評大家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哪怕只是作出打油詩一類的作品,也都會說一聲好,不過這家夥的這首詩倒還真的不錯,所以,他的聲音剛一落下,便有不少人都轟然叫了起來:“好詩!好詩!好詩!”
吟詩之人其實也覺得不錯,所以並不謙虛,只是呵呵的笑。
很快就有那禦香樓的行首柳柳姑娘斟了一杯七裡香,盈盈的走到了那位才子面前,福了一福,柔聲道:“公子剛才的詩小女子很喜歡,不知公子可不可以相送?”
這就是討詩了!
要是才子樂意,自然就可以把這首詩送給對方,而對方就可以在以後的表演中吟詠這首詩詞了。
當然,作為答謝,這位姑娘一般會給這位才子一些潤筆之資,除了錢,春宵一晚,那也是必須的。
因為前來參加今天這山水詩會的青·樓女子身份都很尊貴,一般都是哪一屆的花魁或者是哪一個樓裡的行首,說得難聽點,這樣的女子很多才子平日裡是睡不起的,有時候就算有才華也都不一定得睡——被人家包·養了的緣故。不過,這個時候,既然她來了,那麽也就沒這麽多規矩了,只要她樂意,那什麽人都可以跟她一度春宵。
有這麽一位美麗的女子自薦枕席,那位才子自然是樂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有了這良好的開頭,很快,大家便都爭先恐後的吟詩作詞,一首接著一首,有那詩興大發的甚至一口氣來了兩首或者是三首。
這些詩詞自然有人隨時記錄,並且會很快謄抄出去,以便讓外面的人閱讀。
當然,之所以如此,最重要的還是要把比較好的詩詞挑選出來,集結成書,然後刊印出去,讓其他人也能閱讀。
杭州裡每個月都有詩會,大大小小的只怕上千家,但並不是所有的詩會都能像山水詩會這麽規模宏大。
一個詩會要想影響巨大,最最重要的便是這詩會上要有數量不少的上佳作品。
好的作品越多,詩會影響就越大,詩會影響越大,來參加的人便會越多,最後,好詩好詞自然便會越多,所以,這也是一個良性循環的過程,所以,為了激勵各位才子,詩會的主人自然也會拿出各種各樣優渥的獎勵。
大廳裡雖然五六十人,但真正吟詩作賦的卻是不多,只有三十人不到,其余的那些人要麽是大商人,要麽是青·樓女子,或者是達官顯貴,所以不一會兒就輪到最前面的周虹和李青了。
周虹搶先站了起來,笑吟吟的四方行了一禮,然後道:“在下周虹,字學真,既然大家都有好詩相送, 那在下也就不拘了,在下也賦詩一首。”
周虹四方看了一眼,然後哈哈一笑:“有了。
龍雲玉葉上,鶴雪瑞花新。
影亂銅烏吹,光銷玉馬津。
含輝明素篆,隱跡表祥輪。
幽蘭不可儷,徒自繞陽春。”
周虹的話音剛一落下,還不等身邊的人轟然叫好呢,立即就有兩個靚麗女子舉著酒盞笑吟吟的走了上來。
周虹哈哈笑了笑,便把兩位女子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他一邊拉著兩位女子坐下一邊笑呵呵的對李青道:“子玉,我已經抱得兩位美人歸了,你可也要努力哦,不然今晚孤枕難眠,可就不妙了。”
李青笑了笑,沒說什麽,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之中,他也緩緩站起,沉吟了三四秒鍾的時間吧,他也朗聲誦道:
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
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
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鬥。
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李青的聲音還未落下呢,以楚楚為首的四位姑娘——青園的四大行首、也即是連續四屆杭州花魁大賽的花魁立即端了滿滿的酒盞,盈盈的走到了李青面前福了一福:
“李公子,這一首菩薩蠻我們很喜歡,不知能不能相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