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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是那麽藍,山還是那麽綠,遠遠的看一眼,西子湖還是那麽美,庭院還是那座庭院,人還是那幾個人。
什麽都沒有變。
除了陸紅玉、蔡京、童貫三個人看向李青的眼神。
陸紅玉雖然也施施然的跟著李青來了這裡,但說實話,更多的本意還是監督。
雖然師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用大堆大堆的語言誇獎李青,但說實話,她自己是不怎麽當一回事的。
不錯,李青是很厲害,這一點她從不否認。
一炷香的時間人家最多就是一兩首詩而已,還不能保證好,可是這廝卻一口氣寫了十首,還首首都是絕品。
這種壯舉就是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形容也不為過,但那又怎麽樣呢,不過就是幾首詩而已?
這個朝廷裡會做詩的大臣還少嗎,可是這個國家怎麽樣呢,還不是廢了?
不過,剛才李青與童貫之間的那一幕幕,卻是真真的震撼了她。
怎麽可能呢?
這怎麽可能呢?
宮裡的那些太監可都是一副副的狂妄嘴臉啊,眼睛比天還高,怎麽這個童貫卻對李青這麽服服帖帖?
李青與童貫之間的很多話聲音都很低,她為了避嫌,也隔得很遠,而且她看得出來,那個老太監可是有武功在身的,是在戰場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捅過人的,所以她不敢大意,不敢用武功偷聽。
因此李青與童貫之間說了些什麽,她其實不太清楚,她隻確定一點,起先童貫好像有些不以為然,但不一會兒後,那家夥看李青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看見了活神仙一般。
這些老太監可都是人精啊,很少會對李青這麽服服帖帖的,所以,這件事真的不正常,這似乎只能說明李青這小子似乎......似乎......真的有些神乎其神啊!
其實陸紅玉要是知道另外一個人的反應,那麽她心裡的震撼就不會這麽強烈了。
站在童貫與陸紅玉之間的蔡京,雖然已經與李青認識好長時間了,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李青了。
這家夥怎麽會知道童貫呢?
童貫可是宮裡的太監啊,他蔡京在東京那麽多年都不知道這個人的,連聽都沒怎麽聽說過,而且這些年童貫一直隨李憲在外征戰,很少回京城,可是李青怎麽會聽說過他的名字?還知道他那麽多事?
難道他去過邊境?
還是真的如他所說,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那個師父?
那他師父又是什麽人啊?是神仙下凡嗎?
還有,既然李青作為唯一的傳人,那麽他的本事......
一時之間,蔡京看向李青的眼神愈發的複雜了。
所以,毫無疑問,此時此刻,在場的這三個人,不管是童貫還是蔡京,抑或是陸紅玉,心中都有千萬個問題想問李青,當然,她們是不可能開口的,有些問題可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她們只能暗暗壓下心中的好奇和渴望,暗暗等著與李青獨處的機會。
從進門之後,李青與蔡京、還有童貫,三個人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越談越是投機,越說越有說不完的話。
陸紅玉是以李青的學生的身份出現的,所以很多事情她無法參與,她只能站在一邊聆聽。
不過今天的主題並非閑聊。
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為宋徽宗創作一些書畫作品,並且討論一下今後的任務。所以閑聊了一會兒後,幾個人話題一轉,轉到了正題上。
“子玉,你上一次說的字畫,你想的怎麽樣了,要不——你先寫出來給我看看。”
蔡京迫不及待的說道。
“蔡老,你這性子怎麽越來越急了,這可不像你啊。”李青哈哈笑了笑。
李青不慌不忙走到了桌子前方,提起毛筆,蘸了蘸墨汁,沉吟了一下,然後唰唰唰的在宣紙上書寫起來。
他寫的是一首詩,用的筆法是瘦金體。
不過他才寫了六七個字,蔡京就皺了皺眉,又看他寫了三個字之後,蔡京實在忍不住了,“子玉,怎麽回事,你的字——怎麽......”
李青的字寫的一點兒都不好,比起前幾天完全是大失水準。
李青的字其實真的不錯,前生的時候他就是書畫專業出身,浸淫字畫好多年,到了這裡之後,他又得到了大宋四大書法家之一的蔡京的手把手教導,所以就現在來說,他的書法雖然還達不到大家境界,但至少,筆一動,圍觀的人都會驚歎。
可是今天他寫的這幾個字雖然還是好看,可是......可是水準怎麽這麽差啊!
所以蔡京很納悶,也很不解。
這種水平的書法作品要是送到了陛下那裡,他能看上眼才是怪事呢,要知道當今聖上可也是書畫大家啊!
不過,聽到了蔡京的詢問之後,李青卻只是淡淡笑了笑,不以為然的道:“蔡老,我看你今天這腦袋瓜可是不怎麽靈光了,我這幾個字可是故意這樣寫的,要是這幅字我寫的太好,那我們就會不好了。”
嗯?
蔡京一怔,好像還沒明白。
嗯?
站在身後的童貫也是心中一跳,不過他可是心思玲瓏之人,一下就想明白了。
“道夫,我知道了,這種字體不正是陛下創造的那種字體嗎,要是寫得比陛下還好......”
童貫點到為止。
蔡京也是老成精的人物,之所以不解,只是身在其中,此刻一經童貫提醒,頓時恍然。
是啊,他們這一次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如此辛苦,為的不就是要拍陛下的馬屁嗎?
要是李青寫的字比陛下還好,他能高興?
現在的宋徽宗寫的瘦金體還沒達到最完美的境界,才剛剛有了雛形,所以要是李青全力以赴,他寫的瘦金體比宋徽宗的還要好看!還要有水平!
可是——
不對啊!
蔡京很快一怔。
“這種玲瓏心思,像我和道夫擁有是很正常的,我們畢竟經歷過幾十年的磨礪了,而且我們天生在這方面很擅長,可是子玉這家夥這還十八都不到吧,怎麽就這麽精明了?人情世故怎麽就這麽練達?現在就這麽強悍,這還要不要我們活了?”
刹那之間,蔡京和童貫看向李青的眼神,一下就如見了鬼一樣。
不過當事者李青卻渾然不覺,他依然唰唰唰的繼續書寫,一邊寫一邊解釋道:“蔡老,我是這樣想的,我把單個的字寫得稍稍差一點,但在布局和整體氣勢的營造上多下一點功夫,我想把這幅字寫成一幅畫,局部一看,是字,但總體一看,卻如畫一般,你們覺得如何?”
但李青的話落地之後卻久久沒有回應,李青愣了愣,回頭一看,卻見蔡京和童貫都目瞪口呆的。
哦,想起來了,這個時代的書法作品還沒發展到後世那種程度呢,所以李青此時此刻的想法有些太過離奇了。
“喂,蔡老,童大人,你們倒是說個話啊,這樣做行不行?”
盡管李青知道童貫是太監,但他還是堅持叫他童大人,事實證明他這樣做的效果是很不錯的,人就是這樣,越是缺少什麽,就越是在意什麽,果然,童貫聽了之後,雖然也知道這樣很不合規矩,但並沒有反對,相反,還一直高興得合不攏嘴。
“行!行!行!”
蔡京和童貫連忙點頭如搗蒜。
“蔡老,童大人,我是這樣想的,我們的作品要分成幾類,我們要分門別類的創作或者搜羅。
一類是像我這幅字這樣,要達到的目的是讓陛下覺得十分新奇,眼前一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所以這類作品不要多高的水準,也不必都是名家,只要新穎就可以了。
我自作主張了,這類作品交給我。
另外一類就是名家作品和高水準的書畫了,這一方面,我相信蔡老和童大人都已經有想法了,我就不多說了。
不過還有一類,我覺得我們也必須引起重視,那就是陛下十分喜歡的、見了之後一定會心動的、看見了之後可以幾天幾夜不吃不睡、隻想著好好欣賞的,他們不一定是多好的書畫,但他們一定、或者必須是陛下喜歡的、渴望的東西。
蔡老,童大人,你們可知道陛下有沒有什麽非常喜歡、或者說非常想得到、想擁有,但卻一直沒能擁有、或者沒能看到真跡的書畫作品?”
嗯?
蔡京和童貫均是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過他們都沒這方面的消息,所以都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李青笑了笑,提醒道:“蔡老,童大人,《鵲上枝頭》,你們不會沒聽說過吧?”
“《鵲上枝頭》?”蔡京和童貫均是一怔,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但似乎都沒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肯定的答案。
想了好一會兒,童貫忽然眉頭一凝,有點不確定的道:“子玉,你說的可是《雙喜圖》?”
“不錯,《鵲上枝頭》,有人又把他叫做《雙喜圖》?”
雙喜圖?
雙喜圖?
童貫皺著眉,口中喃喃自語,想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手: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好像聽說過這件事,宮裡的一位才人說過,說陛下好像非常想看一看《雙喜圖》的真跡, 因此還派人各處尋找,可惜一直沒能找到。”
童貫的話剛一落下,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猛的就瞪得牛眼一般巨大,他看了看蔡京,卻見蔡京也與他一樣。
天啊!
怎麽回事啊這?
這種秘辛就連我們都不知道啊,這個李子玉怎麽可能會知道?這......
“你們不用這麽看著我,別忘了,我可是有師父的人的。我早就說過了,我是得了真傳的。”李青淡淡笑了笑,稍稍頓了一下,他忽然神秘兮兮的轉移話題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找到《雙喜圖》的真跡所在了。”
啊?
真的?
蔡京和童貫眼睛一亮,驚喜得差一點跳了起來。
“子玉,那你快說,那幅畫在哪兒?”蔡京和童貫幾乎是一起出口。
李青呵呵笑了笑,不慌不忙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打聽好久了,這才終於從一個神秘人物那裡聽到了那幅畫的消息,那幅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聽說,現在收藏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群。”
趙群?
蔡京和童貫均是一愣,不過很快的,他們的眼神就變了,但不是恐懼,也不是因為擔心什麽而猶豫。
他們的眼神,就如聞到了血腥味道的野狼!
泛著貪婪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