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佛祖，菩薩，太上老君啊，你們可憐可憐我，賜給我一個客人吧，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雨記布行的掌櫃蔡思雨虔誠的朝掛在前方牆上的三個神仙拜了又拜，口中則是念念有詞，什麽思思以後一定多多給你們上香之類。

　　女孩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高挑，面容嬌美，氣質靈動可愛，不過她把佛祖、菩薩和太上老君三個擺在一起的畫面，委實有些好笑。

　　她叫蔡思雨，小名思思，蔡京的小孫女。

　　這個蔡京，指的就是後來被稱為大宋第一奸臣的蔡京，當然，這個時候的蔡京還沒乾出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時候的蔡京，還沒那麽大的能耐。

　　前些日子蔡京被趙佶一記詔書貶到了杭州，與爺爺關系很親的思思，自然便陪著爺爺來到了這裡。

　　沒了家庭父母的束縛，一貫閑不住的她、一貫很想當一個大掌櫃的她，便在杭州開了這家店。

　　她覺得她是很有才乾的，她很聰明，就連她的爺爺蔡京也好幾次感慨的說過，要是她是男兒身，蔡家，乃至整個大宋，又要多一個能人了。

　　所以她對於這次經營，信心是很足的，她覺得隻要她把店開起來，不說日入白銀千兩，至少，幾百兩是應該有的，可是生活用當頭一棒告訴了她一個道理:想的，總是太美！

　　可是她不能就這麽算了啊！

　　雖然她的爺爺蔡京好幾次笑著說失敗了就失敗了吧，不就是幾百兩銀子嗎，思思你要是覺得開布行不好玩，那就試試別的。可是她心中卻一直是不服氣的，她思思怎麽可能會不行呢，她這麽聰明啊！

　　但接近一個月的掙扎後，她終於明白了，在這一行上，她的確是缺少了那麽一點點的能力，不過要是就這麽放棄了，她又有些不甘。

　　這要是傳回了東京，那些人還不笑死了啊，那些人一定會笑得捧腹的說:看吧，這回知道小鍋是鐵做的了，是吧！

　　“佛祖啊，菩薩啊，太上老君啊，你們保佑保佑思思吧，你們賜一個客人給我嘛！”

　　她一邊說一邊朝三個神仙拜了又拜。

　　“這位公子，快請進。”

　　就在思思剛剛直起腰的時候，外面的夥計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

　　“這麽神啊！”

　　思思一愣，眼睛撲閃撲閃的眨了眨，又可愛又令人好笑。愣了隻一刹那，她便很快反應了過來，風一樣的轉身，風一樣的朝外面跑了出去。

　　不過，才跑了兩小步，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忽然轉身，虔誠的朝三個神仙拜了拜，低聲道:“那個......佛祖，菩薩，太上老君，思思一會兒又給你們還願啊，思思現在先去招呼客人，你們可千萬不能以為思思說話不算話呀！”

　　說完了這些，她虔誠的又拜了拜，然後這才朝外面跑了出去。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

　　因為進來的兩個人，一個雖然是書生，但穿著簡單而寒酸，一看就不是什麽有錢人，另外一個地位就更低了，更不可能買得起這裡的東西，她，隻是一個丫鬟。

　　“但我不能露出厭惡的神色，對待每一個客人都要笑如春風，來我店裡的每一個人，我都要認真的、熱情的對待。”

　　思思沉沉的呼了口氣，她閉上眼睛，默默的在心裡把以前為自己制定的規矩念誦了一遍，然後，她睜開眼睛，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掀開簾子，輕盈的走了出去。

　　“公子，請問你想買點什麽嗎?”

　　思思彬彬有禮的走到了李青身邊。

　　但對方的回答令她差一點吐血。

　　李青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悠哉悠哉的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然後淡淡的說道:“先隨便看看，掌櫃的你忙你的就行了。”

　　思思忍著想跳腳的衝動，依然用笑盈盈的表情看著對方，不鄙夷，不反感，用最熱情的態度去面對。

　　誰知道這家夥是不是一個喜歡扮窮酸的富家少爺呢?

　　她在心裡暗暗的安慰自己。

　　不過，暗暗的觀察了一番後，思思還真發現了一些令人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對方雖然穿的寒酸，但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卻都氣度非凡。

　　店裡有不少布料的價格在普通人看來，那是絕對的貴到了離譜的。

　　就比如那個小丫鬟，她湊近看了看後，頓時嚇得目瞪口呆，之後她就再也不敢看了，站在店裡局促不安的。

　　但那個書生完全不一樣。

　　他緩緩的搖著扇子，用很悠閑、很瀟灑的步態一直向前看了過去，這一邊的看完了，他又轉過來看另一邊。

　　大多時候他都隻是遠遠的欣賞，偶爾的，比如看到了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綢緞的時候，他也會會心的笑一笑，點點頭。

　　當他走到那些價格驚人的綢緞面前的時候，他並沒有露出駭然的神情，他隻是皺眉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他觀察的角度好像還有點專業，比如材質，比如色澤什麽的，有時候，他也會點一點頭，仿佛說:“嗯！不錯，是值這個價的。”

　　恍惚之間，思思忽然有一種錯覺，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年紀好像比她還要青澀一些的家夥，是一個見過了大世面、經歷過大閱歷的人的，所以，她忽然暗暗的告訴自己說，思思啊，這個人也許真的能為你帶來好運呢，所以，好好的招待他吧。

　　於是，她朝立在一邊的夥計使了一個眼色，很快，那活計走進了裡面，端水、沏茶，甚至還拿出了招待貴客的糖果和水果。

　　沒多大一會兒，李青便微笑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公子，請喝茶。”思思連忙笑容可掬的道。

　　“謝謝。”李青很優雅的舉起茶盞，喝了一口，“嗯，這茶不錯。”隨後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像是自言自語。

　　這可是最好的龍井，當然好了，思思暗暗的在心裡嘀咕，不過，她也越發的好奇，這家夥竟然能喝出這種茶的好，看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窮酸書生。

　　窮苦書生思思是見過不少的，什麽樣的類型都見過，很有才華的，一無是處的，她都打過交道，沒什麽才華的大多自卑敏感，瑟瑟縮縮的，如果才華橫溢的，則又太過驕傲和清高，反正，像此時此刻的李青的，她還真的沒有見過。

　　“雪兒，來，嘗嘗這個。”

　　李青喝了一口茶後，很不客氣的抓了一把糖果放在了小丫鬟的手裡，然後又抓了幾個好吃的水果塞在了她的口袋中。

　　“少爺，這......這......”

　　小雪嚇了一跳。

　　這些東西她當然是十分垂涎的，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她該幻想的，這些東西太高級，太貴，是有錢人家才能享用的。

　　所以少爺塞給她那麽多好吃的，她頓時慌了，這個慌，並不是她自己害羞，她隻是擔心這樣做的話，少爺的形象會大大的受損，那個女人會更加看不起少爺，所以她想拒絕。

　　可是少爺根本不給她機會，少爺一股腦兒的塞了好多東西在她手裡，在她口袋中。一邊塞還一邊勸她:

　　“雪兒，不要客氣啊，你看掌櫃的這麽熱情，你怎麽好意思拒絕呢?你要是再推辭，掌櫃的可就要生氣了。”

　　小雪的心裡頓時隻想大哭。

　　少爺啊，你為什麽對雪兒這麽好?

　　你為了能讓雪兒吃點好的就這麽做，值得嗎?你可知道，這會讓那個女人瞧不起你的啊，少爺?

　　雪兒這一輩子該怎麽報答你啊！

　　但李青似乎並沒發現她的異樣，他還是很不客氣的把好吃的塞進了她的手和口袋裡，一邊做還一邊笑著對思思道:“掌櫃的真是太熱情了，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了啊，謝謝，謝謝了啊。”

　　思思心說我哪裡熱情了，我這隻是客氣好嗎?再說了，你這人臉皮也太厚了吧，你怎麽好意思真的拿那麽多?那可都是好東西啊！

　　不過，她對李青的好奇卻越發濃了。

　　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家夥呢?怎麽這麽古怪?

　　從小就在大宋最繁華的城市東京長大的她，見過太多太多的男人，與各種各樣的書生打過交道，跋扈的，浮誇的，自卑的，自以為是的，雄心勃勃的，天真浪漫的，故作深沉的，她都見過，唯獨眼前李青這種樣子的，她聞所未聞。

　　好奇心害死貓，她的好奇心，會害死她嗎?

　　李青又塞了一把糖果在小雪的口袋裡，這才笑盈盈的看向了思思。

　　“請問掌櫃貴姓......”

　　“免貴，姓蔡。”思思謹慎的回答道。

　　“那麽，我是該稱呼你為蔡小姐呢，還是叫你蔡掌櫃?”李青又笑著問。

　　嗯?這家夥什麽意思?

　　思思心中一緊，她覺得這家夥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似的，臉上的笑容有一種老狐狸般的意味深長。

　　這是要跟我鬥智鬥勇麽?

　　思思一愣，然後暗暗的道，誰怕誰啊，那就來吧，看看是你道高一尺，還是我魔高一丈。

　　“公子就叫我蔡掌櫃吧。”思思笑了笑，笑容溫婉。

　　“蔡掌櫃，那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啊。”李青搖了搖扇子，像是故作沉吟，又像是在醞釀什麽陰謀詭計，頓了一下，他道:

　　“蔡掌櫃，你這裡的生意――很不好吧?我剛才在外面觀察了一下，一刻時的時間裡，沒一個客人進來你這裡，而別的店，最少的也進一兩個，我也問了別的店，聽說你開業到現在，也就十多個客人，一大半還是你開業之時過來捧場的，蔡掌櫃，這樣下去，你這個店可虧大了啊，連租金都賺不回來的。”

　　嗯?

　　思思心中又是一跳，這是要訛錢的前兆麽?

　　不過，她的臉上卻還是雲淡風輕的。

　　哼！

　　想打本小姐的主意，你還真是會做夢啊，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本小姐怎麽收拾你！

　　不過這家夥到底想打什麽主意呢！

　　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思思心裡忽然的湧出了千萬個念頭。

　　“蔡掌櫃，如果我說我能讓你的店裡財源滾滾，人潮湧動，你會信嗎?”

　　嗯?

　　思思一愣，然後忽然的笑了。

　　就你?

　　我看你是讀書把腦袋瓜都讀成榆木疙瘩了吧，你一個小小的書生，你也能做生意?你以為做生意就像是做飯一樣簡單?

　　本小姐這麽聰明絕頂、這麽風華絕代！

　　但我都在這裡吃了虧，就你，呵呵......

　　李青搖了搖扇子，雲淡風輕的道:“看樣子蔡掌櫃是不相信我了?那麽這麽說，蔡掌櫃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了?那我想問一問，蔡掌櫃有沒有信心跟我打一個賭！”

　　唰。

　　李青把折扇合上，然後不慌不忙掏出那個庭院的房契輕輕放在桌子上，笑著道:“這是我的房契，怎麽也值千兩銀子的，我就用這個作賭注，跟蔡掌櫃賭一把，如何?

　　我就賭過幾天――最多八天吧，蔡掌櫃這裡就會顧客盈門，財源滾滾，要是我輸了，這張房契就是你的了。

　　如果我贏了，我要求不高，隻要蔡掌櫃把我這個庭院買下來就可以了，當然，你如果不想買，那也沒什麽，你幫我賣出去也可以，放心，不會亂要你的，就按現在杭州的市價，如何?蔡掌櫃，敢不敢?”

　　思思的大眼睛微微眯緊，她審慎的打量著李青，沉吟不語。

　　“看樣子蔡掌櫃剛才的自信是裝出來的，呵呵。”李青笑了笑，伸出手，想把房契收回來。

　　“誰說我是裝的！”思思恨恨的瞪了李青一眼，一下搶過房契。

　　不過她並沒有忙著與李青進行口頭上的交鋒，她仔細把那張房契驗了一遍，然後才一邊還給李青一邊冷笑道:

　　“那我便與你賭一把，哼哼，不過，到時候失敗了，可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豈會！”李青笑了笑，然後唰的打開扇子，一搖一搖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放心吧，我不會食言的。”

　　這家夥不會是有病吧?

　　思思蹙了蹙眉，奇怪不已。

　　可是不像啊，他雖然穿的差一點，可是看起來也是人摸狗樣的啊，而且談吐什麽的也很正常的，不像是傻子。

　　那他為什麽要與我打賭?還下這麽大的賭注?

　　難道他真的有這個能耐?可是不像啊，一個書生，怎麽可能會做生意?

　　打賭的手續很快辦理完畢，所以，李青和小雪也很快告辭出門。

　　門外。

　　小雪很是擔心和不解:“少爺，你為什麽要和她打賭啊......”

　　“雪兒，別擔心，少爺我昨天夜觀天象，發現北鬥七星的尾巴那裡出現了異樣星象，我連夜推算，這才知道這家店要時來運轉了，所以我這才跟她打賭......”

　　小雪一下瞪大了眼睛，昨天夜裡?

　　少爺，昨天夜裡你一直昏迷不醒的啊?

　　你什麽時候夜觀天象了?

　　還有，剛才你怎麽說你問過別的店家，我們連那些商鋪的門都沒進去過啊?

　　不過，她奇怪歸奇怪，卻沒有說話，不能點破、不能讓少爺難堪這種東西，她還是懂的。

　　跟在身後的思思一聽，心中頓時大驚，怎麽回事，難道我這麽厲害?連天象都顯示我要時來運轉了?可是這不太可能啊，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可如果不是真的，那這家夥怎麽會突然的來與我打賭?他可不像是癡傻之人啊?

　　就在思思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走出去了幾步的李青忽然悠然轉身:“蔡掌櫃，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有信心嗎?”

　　思思搖了搖頭。

　　“這個嘛，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昨天夜觀天象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麽秘密?”

　　“這個......唉，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訴你。不過，蔡掌櫃，你現在要趕緊做兩件事，第一，趕緊備足貨源，第二嘛，就是趕快想想怎麽幫我賣房子。蔡掌櫃，再見了。”

　　李青一邊笑了笑一邊朝她揮了揮手。

　　怎麽會這樣?思思惱火的瞪了李青一眼。

　　這家夥怎麽這麽信心十足啊?

　　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難道他真的會看天象?而且還發現有關我的一個大秘密?可是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為什麽要吊我的胃口?

　　是天機不可泄露?

　　還是他其實隻是在戲耍我?

　　就在蔡思雨心中如貓爪子撓一般的時候，嗡的一下，李青體內的果果又一次蘇醒了過來。

　　“嘖嘖，看不出來啊，李青，沒想你智商這麽低，可是做事卻還是很有一套的嘛，看樣子，我應該把難度提升一點了，吊人胃口這種任務對你好像有點太容易了啊，難度提升以後，我升級和進化的速度就能加快了，嗯，不錯，就這麽辦，李青，那我變一個倒人胃口、或者是大跌眼鏡系統來玩玩，怎麽樣?”

　　還不等李青回答，果果又自言自語的道:“算了算，倒人胃口什麽的也都太小兒科了，還是太監養成系統比較有意思， 也有難度......”

　　“果果，不要啊，千萬千萬不能變太監養成！”李青嚇得臉都綠了，差一點魂飛魄散。

　　“你不喜歡啊?”果果好像有點疑惑，“太監有什麽不好?你看現在的童貫，不就在朝廷裡呼風喚雨的嗎?”

　　“果果，算我求你了，我們不玩太監養成了，好嗎?真的，求求你了。”

　　“好吧。”果果歎了一聲，“我現在心情好，不玩就不玩吧......那......這樣好不好......我們玩變・態養成......”

　　咣當。

　　李青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嘻嘻，李青，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怎麽就嚇成這種樣子了?告訴你吧，我隻是逗你玩呢，你現在能力太低，其他系統都不太適合，不過嘛，要是過一段時間......嘖嘖，不知道在大宋的世界裡玩變・態養成，會不會很有趣?”

　　摔了一個狗啃屎的李青卻沒覺得身上有多麽疼痛，他也沒太在意果果的冷嘲熱諷，他挑了挑眉，暗暗想道:“這可不行啊！這樣下去還不被果果壓得死死的！哪裡還有做人的尊嚴?人家的系統都是無怨無悔、忠心耿耿的為主人服務的，怎麽到我這裡，情況就變了呢?不行，得想辦法，一定要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

　　“我要當主人！”

　　“我要主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