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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的心情很好。
就像這頭頂之上的天空一樣,沒有哪怕指甲大那麽一點點的烏雲,一片澄澈。
雖然他現在還是不得不窩在杭州,雖然他重回汴京的時間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但他的心裡卻還是十分歡快。
那一天不會太久了。
他無比堅信。
如果說剛到杭州之時他只有百分之十的把握,那麽與李青熟識之後,他就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了,而現在,他與童貫一見如故之後,他就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了。
童貫給予了他無窮的自信,但他卻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個太監身上,他還有後手,他會幾手準備,所以,完全可以這麽說,他重回京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所以,這幾天來,蔡京的心情越來越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所以,八月十四這一晚的中秋詩會,他欣然前往。
他自然還是與童貫在一起。
雖然他與童貫會因為高度一致的訴求而緊緊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但他還是打算盡心盡力的把這個大太監陪好哄好服侍好,他決不允許任何的意外發生。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蔡京很喜歡跟童貫在一起,他更沒有與一個老太監互為知己的癖好——之前的一見如故,大多都是偽裝。
其實,從本心來說,他是一直看不起這些把自己命根子都剁了的東西的,只不過形勢比人強,為了前途,為了能重回東京,一切的喜好都只能先放在一邊了。
這些天蔡京很忙,大部分時間要陪童貫,陪吃陪喝陪玩,剩余那少量的時間,他也不能清閑,他得抓緊時間完成一些精美的書畫作品。
這一次童貫來杭州,目的就是為了給宋微宗尋找優秀的書畫作品,所以,童貫和蔡京的一切計劃,都圍繞著這一點展開,兩個人商量之後一致決定:
一方面,蔡京抓緊時間和李青一起創作一些高質量的、優秀的、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創作自然主要以他為主,李青的水準目前還達不到要求,不過那家夥的創意和點子卻是無比犀利,必須要采用。
另一方面,他和童貫兩個人一起出動,分頭尋找江南一帶最優秀的作品,不管是古人的還是今人的,只要好就行,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得到。
皇帝陛下可是一個無比熱愛書畫的書畫大家,看到了那麽多優秀作品之後,心中一定高興,只要他高興了,其他的計劃就可以緩緩展開了。
蔡京對於自己的書畫能力一直是相當自信的,曾經——已經是很多年前了——他開玩笑似的問米芾,說老米啊,你說這當今天下,誰的書法最好,米芾當即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你了。
米芾的話當然有一定水分,但那家夥總的來說還是不屑於拍別人的馬屁的,所以這些話還是基本屬實,更何況這麽多年了,蔡京在書畫之上一直勤奮不輟,技藝一直都在提高!
他蔡京自己很努力,再加上李青的天賦異稟,他就不信了,他們還就不能創作出讓皇帝陛下眼前一亮、久久無法平靜的作品?
至於搜尋杭州一帶的名畫和名家作品,蔡京心裡自然也有一些想法了。
所以,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這一次的東山再起幾乎是沒什麽障礙了,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時間,就是慢慢等待。
“道夫,請!”蔡京笑呵呵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元長,一起走。”童貫也笑呵呵的道。
不管兩個人心靈深處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不能讓對方知道的想法,但在外人面前,或者就算兩個人獨處,兩個人都一直是一副相見恨晚的姿態,十分親熱,就只差稱兄道弟了。
蔡京和童貫才走了十余步,杭州的知州王有年立即匆匆的、畢恭畢敬的從裡面小跑出來迎接。
童貫現在的身份還沒有公開,所以王有年並不太知曉這個有點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誰,不過,隱隱的也猜到了一些,所以本能的,他對童貫的態度是相當的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怠慢。
這一次的中秋詩會並非杭州官方主持,不過王有年作為資深的詩詞愛好者,自然不會錯過,更何況,這樣的大規模機會官府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不說別的,單是維持秩序什麽的,就需要出動官兵,所以王有年來了。
而且這一次詩會的參與者中,還有他無比重要的同盟——李青,所以就算別人不邀請,這一次詩會王有年也會前來。
“老師,大人,這邊請。”王有年恭恭敬敬的在前邊引路。
童貫一邊走一邊四面觀察:“元長啊,你說的那個李子玉是哪一個?來了沒有?”
“那臭小子最是懶惰,只怕還在睡懶覺呢,還沒看見。”蔡京笑著說道。
“我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見他了,聽你說了那麽多,我還真是很好奇,在你元長嘴裡可以登上大宋第一才子的李子玉,到底是個什麽模樣!難道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不然怎麽那般厲害?”
童貫一邊走一邊笑呵呵的道。
幾個人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一般老百姓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之地,所以並不嘈雜,更何況,蔡京和童貫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走在前面的王有年心中不由一愣。
怎麽回事啊?
老師對子玉的稱呼,怎麽那麽親昵,就像一位長輩在說自己最疼愛最親愛也是最引以為傲的子女一樣?
還有,老師是真的把子玉稱為大宋第一才子嗎?
子玉真的有這麽厲害?
老師的眼光可高得很啊,連杭州十大才子之首的李頻,他都從沒有正眼瞧過,可是對子玉的評價竟然高至如斯?
真是不可思議!
老師身邊的這個道夫是誰啊,那聲音怪怪的,長相也有點稀奇古怪,不過,身上穿的、以及一言一行,似乎......似乎像是皇室的做派!難道他是......
不知想到了什麽,王有年的心底忽然咯噔一下,不過,卻不是駭然。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不久前李青老神在在勸慰他不要揪心的話語:
“王叔,你別擔心了,那趙群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是!我們幾個想把他拉下來,是有難度,可是我們還有幫手啊!貴人已經在路上了!”
貴人?
難道子玉說的貴人,就是眼前這位?宮裡來的這位?
刹那之後,王有年的心跳忽然劇烈起來,咚咚咚咚,就像心臟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一樣。
“子玉啊子玉,你到底是什麽人啊?為什麽竟然能算的這麽準?難道你是天上神仙下凡、所以才這般能掐會算?”
“你說這江南第一才子的位置非你莫屬,我之前暗暗懷疑,現在看來,只怕是我小看你了。
子玉啊子玉,老夫真的很期待你今晚的表現啊,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會作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詩詞?
那一首鵲橋仙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可是你卻說,今天晚上你要作一首比那首鵲橋仙更能轟動千百倍的詩詞,老夫還真是無比的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