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越來越近,眾人屏住呼吸,大家都知道這是伏擊清軍最關鍵時刻,清軍蔓延十余裡,就像一條長蛇陣那樣,大家埋伏在驛道兩側的山坳之中,非常容易夾住蛇頭,擊蛇尾,纏住蛇身,隻要清軍進入口袋陣,破清軍易之。
大家一個個睜大眼睛,有的更是緊緊握住大刀,為了緩解緊張情緒,李定國則顯得若無其事,更是笑著讓全軍進餐,以便養精畜銳等待清軍進入伏擊圈。
在烈日當空的時候,清軍大部逐漸的進入伏擊圈後也不走動,大家紛紛找避陰乘涼的地方休息。
看到約有兩百多的清軍進入大嘩山,走進峽谷之中,金維新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道:“王爺,打還是不打?想不到今天清軍來得這樣慢,現在竟然還有五百多在大嘩山周圍。”
李定國咬了咬牙道:“當然打啊,韃子呈現一字長蛇陣,大部已進入我們口袋之中,這樣的好事怎麽不打呢?”
劉遠生頗為緊張的握了握手道:“王爺,數百清軍還在大嘩山上,口袋底漏了啊。”
威嚴的掃視眾人一眼道:“韃子又不是你劉家乖孫子,怎麽完全遂你的心意呢?
令李本高率領所部親軍前往支援王國仁,令大家做好準備,全軍殺出。
告訴弟兄們,清軍行軍半日一個個筋疲力盡的,清軍呈現一字長蛇陣,根本沒有料到我軍會突然殺出。
告訴弟兄們,清軍在肇慶城下用烈火焚燒我們的兄弟,清軍像趕鴨子般將我們趕過西江。我們為了消滅這股清軍風餐露宿兩日之久,現在是時候,向韃子報仇。”
旁邊的金維新勸誡道:“王爺,王國仁將軍率領萬余兵馬前往堵住清軍,兵力遠在清軍之上,沒有必要在派出兵馬支援。
王爺,可令象隊前往支援,象隊在五裡開外候命,現在可令其協助王國仁將軍堵住缺口。”
李定國微微一怔,看著周圍眾人讚許的目光,當即點頭同意。
在中軍大帳掛起大髦之後,伏擊在驛道兩側的大西軍各部紛紛擂動戰鼓,大家一個個拽掉身上的樹枝,在將領率領下高喊著兵分數路殺到。
昨天上午佔領東安縣,這個明朝萬歷年間方才成立的小縣城,徐成功一面令城中瑤族、壯族長老拿出銀兩孝順,一面讓人送來兩個瑤族女子享樂,玩樂了一晚上,如此今天行軍時辰稍稍晚了點。
一路之上烈日當空,雖然現在是四月份,但南方太陽實在太過酷熱,大家穿著厚重的鎧甲,感到渾身發熱,自己尚且如此,手下那幫將士更是行走不便,一個個抱怨不已。
越到午時太陽越大,大家汗流浹背的,徐成功讓大家躲在樹蔭下休息安歇,自己也翻身下馬接過一個戈什手中的椰瓢喝上兩口,正準備賭咒這討厭的天氣的時候,突然聽到四周戰鼓雷動,喊殺聲響起,數萬頭裹著粗布,身披著棉布的大西軍從四面八方殺了出來。
徐成功大驚失色,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明軍旗號,到處都是喊殺聲,現在正從三裡開外的山地傳了過來。
在這群群丘陵之中遭遇到伏擊,清軍顯得非常慌亂,大家叫喊著,有的不聽將領指揮,扔掉馬車、獨輪車拚命的向後面逃跑。
但驛道本來就頗為狹窄,再加上獨輪車、馬車扔得滿地都是,人馬擁擠在一起,大家根本跑不動,全軍上下亂成一團。
徐成功面色鐵青,揮舞著大刀連番砍殺數個兵丁之後,眾人方稍稍恢復秩序,在各營遊擊、參將、副將指揮下佔領周圍數個小山坡,以抗拒大西軍希冀。
徐成功抹掉臉上的汗珠,對身邊的遊擊將軍陳武道:“西賊狡詐,竟然在半路設伏,我軍猝不及防,全軍分散在十余裡的驛道上,如此必敗無疑。
但幸好後軍三百余人還佔據在大嘩山上,你馬上集合所部向大嘩山退卻,拚死守住大嘩山山口,如此我等方能保住性命。”
陳武微微一怔,拉住徐成功的手說道:“總兵大人,斷後異常危險,還是小將在後面為將軍斷後吧。”
徐成功狠狠的推了推陳武一把道:“本總兵乃軍中主將,若眾人看到本總兵後撤,全軍群龍無首,如此必然會加速潰敗亦。
我在這裡纏住大西軍,如此也為你贏得時間。”
陳武內心一喜,剛才不過是客套話而已,現在見徐成功如此說,也懶得繼續客套,當即率領所部向大嘩山轉移。
但李定國不可能給徐成功這樣多時間,陳武剛剛率部撤走,明軍各部都已經殺到跟前,迎著清軍的箭矢,大家頭裹著粗麻布,身上披著厚厚的棉布,呐喊著衝了上來。
龍光赫衝在最前面,去歲李定國在衡陽斬殺滿清王爺尼堪的時候,懷著為父母報仇雪恨的心情龍光赫加入大西軍。
但大西軍裝備太差了,除了王爺、將軍的親兵渾身披掛穿著鎧甲防身之外,很多大頭兵都是頭裹著粗麻布,身上披著棉衣以與清軍廝殺。
在六十步開外粗麻布頭巾還可以稍稍防備箭矢,若在近處被射中之後那就是非死即傷了。
棉被防身效果稍稍好一點,能夠防備一般刀槍砍殺。
在肇慶城下清軍就用勾槍勾掉大西軍頭上的粗麻布,勾掉將士們身上的粗棉被,最要好的同伴了阿勇就是在龍頂崗上這樣被清軍亂刀砍殺的。
現在看到清軍進入伏擊圈,大家拚命的向前衝鋒,看到清軍在前面放箭的時候,有的躲在後面放箭、放鳥銃還擊,更多的像龍光赫這樣頭頂著厚棉被衝殺過去。
龍光赫用樹枝條支著自己的厚棉被,自己躲在後面,一路小跑著,聽到箭矢射在棉被上彤彤的聲音,看到身邊的夥伴不斷被射倒在地,龍光赫提心吊膽的跟著同伴衝了上去,發誓無論如何要砍殺一個清軍,奪取其身上那閃閃發光的鎧甲,以在同伴面前炫耀一番。
大家跑跑停停,停停跑跑,不斷躲避著前方清軍的射擊,不到片刻功夫衝到清軍陣前,紛紛扔掉手中的棉被,抽出腰上的寶刀,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喊叫著衝過去,已將復仇的怒火發泄在清軍的身上。
看到大家這副拚命的打法,清軍將士一個個膽戰心驚的,有的驚得練練後退,有的咬著牙關那著武器迎了上來。
龍光赫迎向一個身材高大的清軍將士,這個將士大概是清軍的一個親兵,裡面不但穿著玄鐵鎧甲,外面還套著一件鎖子甲。
看到身材單薄的龍光赫撲來,對方微微發怔,揮舞著手中的大刀砍了過來,金光交錯,火花濺起,龍光赫感到手腳發麻,雙方各自往後面退縮一步。
看到對方竟然如此厲害,龍光赫看了看身側,周圍的兄弟們正呐喊著衝了上來,而對方看到一擊不中明顯想逃,想到這裡,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大喊著衝了過去,誓死要將對方留下。
雙方你來我往戰在一起,隨著時間推移,周圍的弟兄越來越多,大家都是行家,都看出對方身上鎧甲的價值,大家紛紛加入戰團,將這個韃子圍在當中。
看到別人來搶自己到手的鎧甲,龍光赫感到特別惱火,看到對方正揮舞著大刀砍向對方的一個身材矮小的同伴,突然內心一橫,從側後猛撲過去,大刀惡狠狠的砍在對方手臂上。
吸血濺起,對方大刀應聲落地,龍光赫感到對方轉過身體死死的看著自己,大概要與自己拚命。
反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內心一橫,使出渾身的力氣衝過去死死的保住對方。雙方應聲倒地,大家紛紛衝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砍殺對方。
龍光赫滿身血汙,摸了摸被石頭撞腫的臉頰,看了看周圍的夥伴早已經殺了上去。
龍光赫貪婪的割掉這個親兵的耳朵遞給剛才那位兄弟,然後貪脫掉對方的鎧甲套在自己身上之後喊叫著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