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軍進入桂林城,除了安定地方秩序之外,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懲罰漢奸官員,懲罰在滿清統治下為韃子服務,殘酷殺害漢人的無恥漢奸。
過去李自成張獻忠做流寇的時候除了將攻佔城池的官府錢糧充作軍費之外,就是通過拘禁官員、豪紳來湊集軍餉。
國民軍現在是義軍,那種巧取豪奪的事情當然不幹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嚴懲漢奸走狗,沒收其財產,對犯有命案的則公開問斬。
這本來是一樁大快人心的事情,那幫漢奸走狗因為人格早已經扭曲,常常通過劫掠民眾財富而證明自己存在,通過懲治漢奸走狗不但湊集國民軍所需要的巨額軍餉,而且還警示世人,告訴大家夷夏之防,漢奸是絕對不能做。
最先沒有什麽,看著桂林城內殺了上百個漢奸走狗惡霸,劉遠生、吳德操等人則抱怨不已。
一天到晚在耳邊嘀咕,懲罰漢奸官員沒有問題,但國民軍竟然搞出株連三族的架勢,只要確認對方是漢奸走狗,那麽就將受到嚴肅懲處。
對殺害抗清義士的,則作為漢奸殺害,除了留下少量財產為老弱父母,家中財產全部沒收充公,男丁充作苦役,女子沒入**。
對沒有命案在身的,則打入賤籍,沒收一半財產,全家充作苦役,基本上沒有翻身的機會。
隨充當滿清走狗,迫害抗清義士,迫害無辜民眾的,則判為苦役,沒收家中一定財產。
劉遠生、吳德操等人反對後面做法,擔心處罰范圍擴大化,不利於穩定,團結。
看著街市口正待處決的十余名滿清官員,二十余名罪大惡極的漢奸,劉遠生搖頭道:“王爺,你兵出滇黔的時候一直宣稱不殺人、不**、不搶財貨、不宰耕牛、不放火,雖然有的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息民憤,但其中一兩個還情有可原,王爺可否饒其一條性命?”
站在遠處城樓上面看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法場,李定國歎息道:“雖然我們國民軍光複桂林已經有十天八天的,但各地衙門都還沒有完全建立。
只是根據民眾舉報,軍隊與地方官府逮捕這些偽官漢奸走狗,由軍中僉事與府縣衙門進行會審,而本王只是例行批準而已。
大家說說,這有什麽大的紕漏嗎?”
吳德操跪下苦勸道:“王爺,這雖然沒有什麽大的紕漏,很多更是罪有應得,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王爺就饒恕他們這一回吧?
王爺你看看,這些被抓捕的偽官漢奸走狗也是迫不得已啊,國民軍光複桂林之後,大家都剪掉腦後的鼠尾巴,一個個留作和尚頭啊。
還有,在與親人告別的時候,有的更是讓親人將保留下來的發辮接上,到時候以便一起安葬啊。
如此看來這些人還是有羞恥心的,有悔過意的,王爺隻斬首惡,其他的讓其戴罪立功吧。”
拿起望遠鏡再次看了看遠處的刑場,刑場裡面一片哭聲,而刑場外面則顯得頗為熱烈,監斬的廣西巡撫徐天佑,第2旅旅長王國仁正一一宣布犯人犯罪事實,在一片叫好之聲中驗明正身五花大綁拖到一邊準備砍掉頭顱。
自古以來中國人頗為講究忠孝,雖然其中有的是迫不得已才為虎作倀,但大家想到這些漢奸往日為威作福,殺害同胞,強迫自己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鼠尾巴的情景一個個咬牙切齒,高聲叫好。
看著旁邊正在規勸自己的大小官員,李定國暗自搖頭不已,他們說得雖然不錯,但留下這些漢奸走狗又有什麽用呢?
明朝官員崇尚王明陽心學,可能道德文章不錯,雖然不像清朝那樣完全依靠師爺,但大多數際執政能力頗為堪憂。
這些被公開問斬的漢奸大多數都身犯血案,殺害抗清義士,若不能打擊其囂張買過氣焰,將來清朝佔據優勢時可能更多的人走到人民對立面。
除此之外,這些人貪婪誠信,為官一年多由幾千兩銀子的身家,懲罰偽官漢奸不但可以收攏民心,而且還可以積累巨大財富解決兵餉問題。
廣西地貧民疾,難以籌集軍餉,即便重新清丈土地,清理戶口,改徭為賦(也就是將徭役征收的錢糧攤到土地中,在原有田賦基礎上增加三成稅賦)。
前兩天戶局遞交上來的田畝人口數量,即便清丈清理之後,廣西土地不過1400萬畝(清丈前為940萬畝),田賦不過70萬擔,按照縣留3成,府留1成5的原則,只有38萬擔糧食可充作軍糧,這可與以前征收上來的錢糧差不多了多少。
李定國雖然大力推行新政,表面上成績斐然,但真正得到好處的是地方府州縣,地方基本上分掉收上來錢糧的4成5,如此雖然總的稅糧有所增加,但國民軍好像沒有撈到任何好處。
田賦如此,丁賦也是如此。雖然滿清多次進入廣西多番殺戮,有的地方人口十不存二三,全省被殺人口幾近一半,即便如此還足足有150萬人口,這比起魚鱗冊上面的足足多了50余萬。
如此可見明朝末年中國經濟得到長足發展,比起民初人口數量得到長足發展,地方經濟逐漸得到繁榮。
按照每個成年壯丁每年交納5錢丁賦,150萬人口中40余萬丁壯每年交納丁賦足足有20萬兩白銀,而歸國民軍支配的不過11萬兩,與新政之前相差無幾。
商賦則大不一樣,由於過去商賦征收多流於形式,現在按照三等九則進行征收,大的商家作坊按照8厘商賦工賦,關賦則按照5厘征收,但連年戰亂民眾苦不堪言,征收上來的稅賦還是頗為有限。
再加上鹽賦,商賦,關賦,礦賦等等收入,全省稅銀達到80余萬兩,可供充作軍餉的則不足44萬兩,與萬歷年間鼎盛時期收上來的稅銀差不多。
但國民軍目前有12個步兵旅1個騎兵旅2個水軍支隊,一個1800人的滿編步兵團一個月至少需要1千擔糧食2500兩紋銀的軍餉,一個月下來國民軍需要4萬擔軍糧10萬兩紋銀。
如此不但餉銀不足,而且稅糧也不足,可以說國民軍陷入深深的財政赤字之中。
面對每年出現巨額虧空,饒是李定國過去繳獲頗豐,也不得不想辦法增加收入。
而懲罰偽官漢奸走狗,將罪大惡極的處死不但在道義上顯得理所當然,這也是一項改善軍需的絕妙方法。
現在看劉遠生、吳德操一個勁勸諫,李定國顯得滿不在乎,看著眾人道:“大家都說李自成進入北京幾十天腐化,都說李自成跑到北京拷打明朝官吏喪失民心。
但我們不同,我們是處罰投降滿清卑鄙無恥的漢奸走狗,是將他們從民眾哪裡擄掠來的錢糧作為大軍軍需以打擊漢奸走狗,這完全不一樣啊。
各位,本王心意已決,對那些罪大惡極的,對民眾犯有血案而沒有任何立功表現的漢奸走狗絕不輕饒。”
眾人面面相覷,良久金堡跪下那支被廷杖打斷的腿說道:“王爺,臣等當然知道這些人罪大惡極,但還是希望王爺看在上天好生之德份上, 還希望王爺以德報怨,讓他們戴罪立功。”
李定國看著金堡,嘿嘿笑道:“金先生,孔子這句話我也曾經看過,好像原文是這樣的。
有人讓孔子評價評價以德報怨這種高尚情操,孔子是怎麽回答的?
如果以德報怨的話,那通過什麽行為來報答恩德呢?孔子主張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大家不要欺負我是一個大老粗沒有怎麽讀書,不要說話說一半,讓大家曲解孔聖人的話啊。”
金堡感到頗為汗顏無地自容,過去雖然看到李定國也曾經喜歡讀書,但沒有想到竟然可以引經據典的,當即摘下頭上的官帽放在地上道:“王爺教訓得是,臣才疏學淺實在難堪擔當中書之職,請王爺治罪。”
李定國內心一怔,走到金堡前面,繞著其身體來回轉了兩圈,現在剛過春節地上頗為潮濕,天氣頗為寒冷,而金堡狼狽的跪在地上任憑一顆顆汗珠從腦門上滾下根本不敢擦拭。
看收拾得金堡差不多後,李定國停下道:“金堡,你剛才不是說戴罪立功嗎?
怎麽落到你竟然如此?是否罷黜你中書之職在於本王,而不是在於你。
這次孤王只是罰你替孤王抄寫兩百張文書,若下次再亂用聖人之言欺騙孤王,孤王決不輕饒。”
聽到只是抄錄文書,金堡大喜,連忙叩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