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噓聲

　　迪倫是這次音樂節不折不扣的主角，白天演唱了三首歌之後，晚上又重新登台演唱了《鈴鼓先生》(《Mr-Tambourine-Man》)、《不要一次，沒事的》(《Don‘tTwice，It‘sAlright》)等歌曲，演唱結束之後再次將音樂節的現場帶入。

　　“好了，夥計們，準備一下，馬上就該我們登場了！”，迪倫從舞台上下來，喘著粗氣說，然後把跨在肩膀上的木吉他拿下來，換成了Stratocaster電吉他。

　　麥克-布洛姆菲爾德、阿爾-庫珀、薩姆-雷伊、傑洛米-阿諾德和歐德曼紛紛收拾自己的家夥準備登台;歐德曼深吸一口氣按捺下激動地心情，見證歷史的時刻就要到了麽?就算自己以後一無所成，單憑借今天的這次演出也可以牢牢地在搖滾史上佔據一個位置了吧！

　　在等待的過程中迪倫也焦躁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看起來他也有些緊張，畢竟從今晚開始他就要和自己以往所走的道路正式告別，由一名正統的民謠歌手化身為搖滾歌手，這一刻他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是迅速被歌迷們拋棄還是贏得更廣泛的讚譽?其他人也是一樣，薩姆用力的捏著手中的鼓槌，麥克把琴弦松了又緊，阿爾和傑洛米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麽;倒是歐德曼現在的心情早已平靜，因為他知道迪倫的這次舉動必將獲得巨大的成功。

　　舞台上的歌聲停了下來，主持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觀眾們在台下齊聲喊著迪倫的名字，音樂節最後的演出就要開始了！

　　“我們走吧！”，迪倫抱著吉他頭也不回的衝上台去，然後歐德曼跟著麥克他們魚貫而出;乘著收拾樂器的空隙歐德曼瞅了一眼台下，在下面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到了台上才發現場面真壯觀啊！密密麻麻的觀眾一眼望不到邊，眼睛裡燃燒著炙熱的火焰，就好像要把夜空點燃一樣，迪倫的名字響徹雲霄。大丈夫當如是啊！歐德曼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舞台中央的鮑勃-迪倫，心中念叨著劉三兒當初說過的話。

　　就在這時台下的觀眾們也發現了迪倫的變化，“他怎麽換了把電吉他?”、“而且還帶了樂隊！”、“他這是要幹什麽?把這裡當成了搖滾現場麽?”......歡呼聲慢慢的靜了下來，觀眾們發出嘈雜的議論，看著迪倫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有好奇、有期待，但更多的還是演武和不屑，就好像是再看一個叛徒。

　　迪倫就好像沒注意到台下觀眾的變化一樣，做了個開始的手勢，然後就彈起了手中的Stratocaster電吉他，不同於木吉他溫和婉轉的聲音，電吉他的音色要更尖銳一些，貝斯、鼓、鋼琴以及布洛姆菲爾德的吉他跟進，一陣撼動人心的節奏撕裂了夜空。迪倫開始演唱《麥琪的農場》，還沒唱幾句台下的觀眾終於反應過來，發出一陣陣的噓聲，有幾個過於激動的觀眾從人群中站起來試圖衝到台上。

　　臥槽，該不會被打吧?歐德曼咽了口唾沫，手微微一抖按錯了一個音節，不過馬上就冷靜下來，記得這次音樂節沒出什麽大亂子，應該不至於被他們衝到台上。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觀眾的噓聲雖然越來越高，但是那幾個家夥始終沒有能夠靠近舞台。這時候第一首曲子已經演唱結束，迪倫沒有停歇馬上開始演唱《笑要付出許多，哭要付出許多》，觀眾們見他聽到噓聲之後不僅沒有改變，反而繼續使用電吉他演唱這種帶有濃濃搖滾風的曲子，反應更劇烈了，“你這個叛徒！”、“下去吧！”......天呐，就好像我們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歐德曼撇撇嘴不為所動繼續演奏自己的鋼琴。迪倫聽到罵聲後似乎更興奮了，舞台兩側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演唱的聲音越來越大，逐漸蓋住了上萬人的噓聲和罵聲。

　　第二首曲子結束，皮特-西格在舞台側方露出腦袋，似乎要上台來阻止迪倫的演出;不過滌綸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喘了幾口粗氣稍微休息了一陣兒之後重新開始說話，“最後一首曲子，《像一塊滾石》。”

　　“那麽個時候，你曾經衣著光鮮，你那麽優越，

　　給那些要飯的扔鋼嘣兒玩兒，有那麽回事兒吧?人家跟你說，嘿，兒，你早晚會栽跟頭的，你以為他們都是跟你開玩笑，對那些在街上無所事事的人，你一貫一笑置之，現在呢，現在你說話不那麽大聲了吧......”，歌聲響起之後，一些對他已經失去耐心的觀眾開始退場以示抗議，但更多的觀眾還是留了下來，經過前兩首曲子的鋪墊之後，這首更為出色的曲子似乎贏得了一部分人的讚許，“這首歌似乎還不錯?”、“的確，和他之前的風格不太一樣，不過歌詞倒是延續了他一貫的高質量。”、“他的口琴還是和之前一樣棒不是麽?”......觀眾們產生了分化，一部分人繼續抗議他對民謠的褻瀆，而另一部分人則開始靜下心來體會搖滾和民謠的區別。

　　一小部分人走了，更多的人留下來抱著複雜的心情繼續傾聽迪倫的演出，這首歌憤世嫉俗的歌詞如果用民謠的方式來表現的話就顯得過於軟綿綿了，唯有搖滾風才能發揮出這首歌內在的力量，迪倫那沙啞的聲音在此時也不再是缺陷，反而恰到好處的將這首歌的諷刺意味發揮得淋漓盡致。觀眾們慢慢的安靜下來，剛才的那些嘈雜和喧囂早已不見，現場陷入詭異的寂靜當中。

　　“現在你已經透明了，已經沒啥可隱瞞的了，孤身一人的滋味，你覺得怎麽樣?沒了回家的方向、也沒人認識，像一塊滾石。”，歌聲結束之後迪倫半轉過身側對著觀眾炫了一段solo，然後也沒和觀眾們打招呼就帶著歐德曼他們提著家夥下台去了。台下的觀眾這才反應過來，一半掌聲一半噓聲。

　　皮特-西格帶著墨鏡走到台上，迪倫上台之前顯然沒有告訴他自己會演唱搖滾歌曲，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雙手叉腰問觀眾們，“上帝呀，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無法想象在新港音樂節上竟然會出現電吉他，你們覺得鮑勃剛才的歌怎麽樣?”

　　“他變了，他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幾乎不認識他了;一年前我在這裡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很棒，那時候我以為他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更好了！結果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有了許多支持者他變得商業化了，我不喜歡這樣。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我認為他向大眾妥協了，他這是在糟蹋自己的才華！”，一個身材高大的歌迷從前面站起來，攤開雙手，眼神裡充滿惋惜，就好像是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學會和男人鬼混了一樣。

　　“聽到這些垃圾歌曲會讓人作嘔，後半場的鮑勃-迪倫真爛，我認為他的歌不應該是這樣。”，又一個指責者站了起來。

　　皮特-西格越發的無措了，還好這時候終於有支持者出現了，“剛才那首歌很棒不是嗎?我覺得所有的歌詞都說到我的心裡，我不太會說話，但是剛才聽這首歌的時候我哭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很快支持迪倫的人越來越多，皮特-西格稍微松了一口氣，好歹這次音樂節沒有徹底被迪倫搞砸，他側過身子看著舞台側面的迪倫，“鮑勃，你看現場這麽熱烈，要不你再來一首?”

　　迪倫笑了笑，取下電吉他重新拿起剛才放下的木吉他走到場上，開始了他的返場演出;這次就沒歐德曼什麽事兒了，又演唱了幾首歌，這場紛亂的音樂節總算是結束了。再回去的路上皮特-西格還一直念叨著迪倫今天把他的音樂節搞砸了。 格若斯曼則是皺著眉頭和迪倫商量著能不能把這首歌的時間縮短，“這的確是一首很棒的歌，我相信歌迷們會喜歡的，但是電台可不會喜歡一首六分鍾長的歌曲，沒了電台的宣傳，你想登上Billboard的頂端幾乎是不可能的！”，嗬，不愧是專業的經紀人，這麽短的時間就發現了這首歌的優勢和劣勢。

　　不過迪倫始終沒有答應他的要求，阿爾倒是有了個新主意，“鮑勃，我剛才在舞台上的時候覺得這首歌如果出唱片的話，似乎在伴奏裡加上管風琴會更好一點。”，這次迪倫倒是來了興趣，一路上就錄音的問題和阿爾說來說去。

　　第二天的報紙上充斥著對昨天那場音樂會的討論，支持者和反對者各執己見抄的翻天覆地，反對者認為他背叛了民謠，而支持者則認為他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一種融合了民謠和搖滾的全新音樂風格就此誕生;鮑勃-迪倫一時間成了媒體的熱點，甚至稍微蓋過了一點人們對越戰的關注。把所有的報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歐德曼好不容易才從某個角落裡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某張配圖下面的介紹文字裡出現了一次，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收拾好報紙歐德曼朝迪倫的桌子走了過去，他想試試看能不能把迪倫昨晚用的那把Stratocaster電吉他要過來做個紀念，記得2013年的時候那把吉他可是拍賣出了96.5萬美元，這一價格也打破了吉他拍賣的世界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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