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並非亡者,無月之夜深埋土下的彼等亦隨蠕動的混沌行走在大地之上」——《哈斯克文本》-‘偉大的’阿西卜·薩德拉薩克
……
詭異的事情隨著西森克家族的援軍從城門的地方進入而發生。
許多的洛安人和傭兵都有了相同的感受——前一秒鍾明明已經筋疲力盡的自己的對手,忽然地就好像是接受了最高等級的聖愈術一樣整個人恢復了慢慢的精神——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技巧出眾的洛安人勇士在面對重新振作起來的敵軍自然也不會松懈——對他們來說這只不過是將之前就已經殺死過的人再一次殺死罷了但——
以傾斜角度從頭盔和護脖的縫隙狠狠地砍中了脖子的斧頭沒能濺出一絲一毫的鮮血,直直捅進頭盔觀察口的短劍也沒能讓對方退縮——
措手不及。
灌注極為狠厲的攻擊確保了這一次自己真正殺死了對方的許多洛安勇士們直接被仍舊在行動的正規軍士兵砍了個正著——他們之中的許多人陷入了迷茫和驚訝,然而全副武裝的這些士兵們行動矯健又靈敏就好像沒有受到一絲一毫傷害一般接著乘勝追擊。
詭異得如同擅長編造恐怖故事的詩人筆下那些只有一個空殼子的亡魂盔甲武士一般毫無生命跡象——然而卻又不同於那些神怪傳說行動極為矯健絲毫不像是任何的傀儡之物。
——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人給得出答案,浴血奮戰的西森克家族的士兵們只是感覺自己的同伴們變得越來越強力——以至於在數百名鑽進來之後努力挪開了地龍屍首並且砍倒了再一次從城牆上方降落的洛安人以後加入戰團的正規軍近戰手援軍加入時——
佔據了人數優勢的洛安人-傭兵一方,被徹底地擊潰了。
雖說他們本就是混入敵軍的陣線進行混戰,但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洛安人-傭兵一方的軍隊仍舊保持著強而有力的小隊形態就好像深深扎入敵人血肉的又尖又長的許多毒牙一樣時刻不斷地給正規軍方面造成傷害——
傭兵們不善大規模團戰的天性被我們的薩妮婭揚長避短地揉搓進了戰術之中,與洛安人一並切割成無數小股部隊遊走並且襲擊任何大意的敵人的這種戰鬥模式對他們而言簡直如魚得水。
得益於我們的主人翁上一世加入正規軍之前曾作為傭兵的短暫經歷她十分了解這些家夥的優勢和弱點因此決計不會使用他們去列陣來一個傳統的軍團對推——因為那樣做即便有著人數上的優勢她仍然沒有任何的得勝機會。
但眼下顯然黑發少女分散兵力造成混亂然後試圖迅速吞掉對方的企圖結果似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沒能結成大型陣列的傭兵-洛安人戰團被注入‘新生’力量的西森克家族正規軍士兵打了一個大大的措手不及,一下子加大了攻擊力度的他們在同一時間緊縮了陣型——
就好像更往南去越過鋼之岩城堡和白色隘口去到獸人的領土那兒存在的某種捕蟲草一般——西森克家族的正規軍如同忽然閉上的兩瓣捕食器官將存在於他們陣列內部的對手包圍了起來——
“刺!”
整齊到駭人的動作在一瞬間解決了數百名的傭兵和洛安人——但他們不是飛蟲。
雖然這個比喻有些奇怪,但洛安人-傭兵的混合部隊比起相對軟弱無力的飛蟲更像是一隻身強力壯擁有堅固盔甲和長角的優格-索爾①甲蟲——一種可以讓小型的哺乳動物都望而生畏的凶猛肉食性甲蟲——
“殺啊!!!”
帶血的白色胡須和長長的白發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左右搖晃,緊皺的眉頭就好像堅固的大理石一樣結實而兩手握著的武器則如同雷霆的直擊一般有力——
“咚——鏘——噗——呲”
左手的戰斧砍中了頭盔左側下方的間隙——擦出了火花崩掉了斧刃的一角的結果是劈開了脖頸的鎖甲,緊接著右手緊握的單手長劍在鬥氣的加速下以極高的速度狠狠地劈了過來——
“咚——”力道又大又沉的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這名士兵的胸甲上,而交叉砍過的兩把武器隨著這一記猛踹立馬讓他屍首分離——
“咻——”並沒有溢出多少鮮血的身體終於倒落在了地上,而確認了可行性的這名洛安人回過頭大聲咆哮道:“砍頭!!”
他這麽喊著,緊接著一陣呼呼的風聲從腦後襲來,洛安人迅速地側過身同時交叉了手中的武器攔在對方襲來的軌道上——但這一擊出乎他意料地沉重,墊在上面的短劍被直接砍斷之後余勢未消地深深砍進了斧頭的木柄——緊接著將這所有的力道都釋放在了他的左肩。
“咚——”
洛安人松開了手中已經作廢的武器——他的一條手臂垂了下去,寬松的衣服露出的皮膚緩緩地出現了大片的烏青和淤血——顯然這一擊造成了嚴重的內傷。
鎖甲被擊中的部位有許多的甲環都有些變形,可以想象若不是自己使用兩把武器交叉起來攔住的話恐怕此時已經被從肩膀開始劈成了兩半。
——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自己誇大想要招架對方進而反擊的話完全可以直接避開“鏘——”洛安人從後腰的部位抽出了自己的第三把武器,一把十分具有米洛塔斯風格的,三分之二的刀刃是直的而到了尖頭的部位卻變得像是彎刀一樣蛇形的大型匕首。
這是他們的傳統,每一名洛安人在達到7歲的那一年就會協助自己的監護人——這通常是父親,但在善戰的洛安人當中也時常因為父親角色的缺失而由家中的長子代替——打造一把自己的防身匕首。
在洛安人的方言裡頭這種匕首被稱之為‘斯拉齊’——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只在洛安方言當中存在的詞匯,解釋成通用語的話大概可以翻譯成‘生命之伴侶’之類的意思——據稱這是背井離鄉的洛安人唯一一種紀念自己曾經故鄉的方式。不論其他的武器他們如何使用或者拋棄,只有它,只有自己的‘斯拉齊’是無論睡覺洗澡甚至是拜訪自己的親友都絕對不會超過自己手臂可以夠到的地方的——而正如同洛安人一貫簡單又實用的主張,斯拉齊也是極為優秀的一種近距離格鬥的武器。
“哈——!”
對上洛安人的是一名兩米多高的龍騎士,他全副武裝比平均身高一米九左右的洛安人更大更高的塊頭就好像是山一樣給出極大的壓迫感——但洛安人沒有任何準備屈從的意思。
“呼——”
龍騎士單手拿著一米八以下身高力量不足者必須雙手才能扛得起的闊刃劍,以極大的范圍伴隨鬥氣加速的高速度橫著揮出了一記水平斬——縮小的陣型讓一些人措手不及,洛安人躲開的同時有一名傭兵被直接劈開了半個脖子——鮮血四溢,她徒勞地試圖捂住自己的脖頸然而只能瞪大眸子跪倒在地。
“咚——”將自己失去反應的手臂用腰部的武裝皮帶束緊以免妨礙行動,洛安人在躲開攻擊的同時朝前一滾緊接著停下腳步,然後右腳跟重重蹬地直起了身體朝著已經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對方的腋下狠狠地一刀刺出——
“嚓——鏘——”精鋼鑄造並且注入魔法的斯拉齊在擊中龍騎士腋下鎖甲的時候竟然崩掉了刀尖,然而灌注了全身力氣的洛安人這一擊在鬥氣的推動下仍舊擊穿了附魔過的高等護甲薄弱的部分——“刺啦——”他刺進了對方因為抬手的動作而展現的腋下漏洞,但在他進行進一步的行動以切斷對方的動脈時,一個詭異的事實並著對方身體的行動讓洛安人立刻改了主意拔出了手中的刀子迅速後退。
“咚——呲啦啦——”他拉開了距離,而似乎是發覺了這名龍騎士和他扛上了,周圍的傭兵和其他的洛安勇士都努力地維持著戰線不讓其他的正規軍士兵進來干擾他——但這也是他們僅僅能夠做到的了,忽然加大且變得劇烈的交鋒水準讓所有人都疲於奔命,因此洛安人也不期待任何的援軍——至少短時間內。
“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對方又一次利用那身高和臂長施展開來的大范圍攻擊的洛安人忽然發覺自己的判斷是如此的明智——刺穿了對方腋下本該造成極大動作干擾的這一擊完完全全地承受了之後那名龍騎士依然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以迅捷而又有力的動作揮動著武器——
——事情難辦了。
洛安人的眉毛皺得更緊了,對於根本沒有太多表情的他們這一個民族而言眉毛皺得越緊也就代表他們覺得為難的程度越高——而對應到普通人的身上,這種情況通常已經是歇斯底裡和自暴自棄。
但這不是他們的所作所為,高傲的洛安人即便面對死亡也不會像是普通的傭兵或者正規軍一樣表露出害怕的情況,他們樂於接受死亡,假若那就是必須付出的勝利代價的話。
匕首靈敏地翻轉,自正手握變成了更加能夠發揮出臂力和適合猛刺的反手握——龍騎士的頭盔觀察孔是豎著的,尺寸剛剛好可以容納一柄刀刃薄的就好像是斯拉齊一樣的匕首刺入。
但這是極為艱難的,只要偏差了一絲一毫他就會撞上護欄從而功虧一簣,加上對方可不是任人宰割可以讓他失敗了依然有第二次嘗試機會的木偶因此一旦失敗面臨的東西不可謂不嚴峻——
但洛安人隻字未提。
“……”他只是沉默著,沉默地蹲下了身子緊接著立馬足底發力開始了短得驚人的衝鋒——
“踏——咚——”僅僅在左腳灌注了鬥氣而其余的力氣都用在了那隻握著匕首的手和半邊身體的洛安人朝著地面重重一腳踏出——緊接著一躍而起。
他瞧準了機會狠狠地一匕首扎出。
這是如此有力如此迅捷的一擊就好像是故鄉米洛塔斯的遊隼俯衝捕獵鴿子的雙爪一樣地迅猛——
——他成功了。
盡管那刀刃被頭盔的邊緣磕碰得殘缺不全,盡管那隻布滿了滄桑強健不已的戰士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而小幅度地顫抖著——洛安人的斯拉齊仍舊直直地捅進了龍騎士的眼窩。
——從刀刃的長度估計,完全加速的它已經摧毀了大腦。
沒有任何的生物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幸存——洛安人的嘴角掛起了一絲不算微笑的微笑,緊接著鮮血無法阻擋地染紅了他潔白的牙齒瘋狂地溢出——
就好像是他自己判斷的那樣——龍騎士不是全然任打任怨的木偶——在他使他——或者說使它完全停下動作之前,那單手狠狠揮砍過來的闊劍劈開了洛安人已經失去知覺的那一隻手臂並且深深地砍進了他的胸腔——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好在同一時間刺進了對方的大腦的話恐怕此刻早已被砍成兩截遠遠飛出——
“噗呃——”洛安人吐出了最後一口鮮血然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高達兩米全身重鎧的龍騎士轟然倒地,壓在他的身上全然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踏踏——”
而一個比起兩人都嬌小了許多的身影在這時如同疾風一般疾駛而來,緊接著那鋼底覆蓋熟膠防滑齒的女士戰靴在泥地上一滑——
“庫林漢先生,那一邊的就交給你了,記住,沒見血就砍頭!”一頭黑發因為動作而微微晃蕩,薩妮婭看了一眼帶著安詳面容的洛安人和壓在他身上的龍騎士,緊接著轉過頭一劍向前直接劈開了那名向她襲來的正規軍士兵手中的長劍;三根連著手甲的手指;半邊面甲和整個臉龐——
金屬的表面反射著已經逐漸開始變得暗淡的月亮的光芒,而在目睹了對方那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睛以後我們的薩妮婭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按在了對方皮肉猙獰的裸露臉龐上——
“北鬥的紋章——龍破!”
“咚——啪——”震蕩開來的高壓魔力讓這名士兵整個頭顱都炸裂了開來, 幾點暗紅色的鮮血濺過薩妮婭柔嫩的臉龐在她的臉頰劃下了幾道顏色,而我們的黑發少女看都不看轉過頭問向自己的友人——
“波動更加明顯了,在那裡——”
依琳睜開了雙眼緊接著指向一個方向,而身後的向日葵一錘子直接把一名士兵的大半個頭盔打得變了形——“咻——”破空聲響起,米拉以精準的姿態準確地洞穿了這名士兵的頭顱,緊接著她們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薩妮婭。
“北!!”我們的黑發少女清聲高喊,而在下一個瞬間接連兩道色澤淡到幾乎無法看見的魔力月牙被釋放了出來——朝著依琳指著的方向。
“轟——咚——”
“咿呀啊啊啊——”
宛如怨靈咆哮一般的聲音伴隨著——即便在夜空當中也——顯而易見的黑色扭曲的霧氣顯示在前方不遠的位置——薩妮婭沉下了腰做好加速的姿態。
“找到你了,死靈混蛋——”
“東魔的紋章——”
“破——”
“空——”
“咚——!!”
……
注釋:優格-索爾,獸人西部領土,一部分與死者之都瓦爾卡米拉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