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是為了這些逝去的戰士們而哀悼。

　　這幾天的天氣，也由短暫的晴朗變得陰沉了起來。

　　薩妮婭站在原地，與她肩並著肩的是幸存下來的聖殿騎士們，以及眾多沒有參加戰爭的牧師和修女。他們盛裝出行，中間的人拿著火把，而兩側的不論男女皆蓋著白色聖教款式的頭巾，合掌祈禱。

　　整齊而令人感覺到某種奇特力量的聲音在被清理出來的聖庭前方的空地上遠遠傳出——更往前去，用木頭搭建起的數百個多層篝火堆上躺著戰死於這場戰役當中的聖殿騎士們。由他們的兄弟姐妹細細清理完身體的騎士們就好像在準備出征一般，戎裝待發，雙手搭在自己的武器上，雙眸緊閉。

　　他們大多數盔甲上都布滿了戰鬥的痕跡，其中有些直接導致了他們沒能夠站著回到這個地方——成為像薩妮婭身邊掛著一條手臂但依舊挺直腰板的法狄克這些人當中的一員。

　　但這並非全部，位於右側篝火架的絕大部分聖殿騎士都是死於自己武器之手。

　　這些人佔到了參戰的聖殿騎士當中的近乎一半，加上與那好幾千的惡魔一並被龐大的雷霆①摧毀連軀體都沒能剩下的和在之前戰鬥中戰死的——整個千重領聖庭主殿的聖殿騎士團實際上說是已經名存實亡也不足為過。

　　這是薩妮婭第一次極為直觀地感受到了精神系法術搭配傳奇階級強者能夠達成的范圍殺傷力，它讓超過一萬名意志堅定誓死奮戰的精銳戰士在僅僅瞬息之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就連在後方的修瓦蘭德大團長，如果不是因為先行一步撤退到了下水道之中，恐怕也難以逃過這一劫。

　　靈魂與精神的奧妙非常理能夠解釋，它就像是無孔不入的冬天的寒風，總是能夠找到一個薄弱點，輕而易舉地自堅固的心靈裝甲內部摧毀你整個人的意志。

　　這一點即便是薩妮婭本人也無法避開——如同字面意義上死過一次的她連死亡本身都毫無畏懼，但這並不代表薩妮婭就已經天下無敵。

　　她仍舊有害怕的東西，比如害怕自己自己拚盡全力但所做的這一切卻只是像螳臂當車一樣不自量力，她並不害怕失敗，但曾經潛藏在薩妮婭心底裡頭最深處的卻有著一絲細微到就連她本人也很少注意到的疑問。

　　——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義?

　　而這個動搖點便是她中招的原因，黑發少女在學院的時候曾從法術相關的書籍上看到過類似的言論:抵禦精神、靈魂系法術的方法通常有兩樣，一個是以個人魔力組成強大的屏障，就好像鬥氣無法互溶一樣，足夠強大的魔力屏障也可以阻擋住這類法術的滲透。

　　而另一個，則是擁有無懈可擊，絕對不會產生一絲一毫動搖的心靈。

　　前者需要擁有極強的魔力，而後者——幾乎沒有一個人類可以做得到。

　　或許在文化更為不同的其他智慧種族當中能夠有人抵禦住精神魅惑，但對身為矛盾集結體的人類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Ardaro，vivavou”修瓦蘭德大團長用他渾厚的聲線高聲喊道。

　　“願你們安息在安達的聖域，我的兄弟姐妹”

　　“Ardaro，vivavou”站在中間的那一部分聖職者們手持火把邁動了腳步，而兩側的人則高聲唱起了聖歌——薩妮婭並沒有動，她與自己的夥伴們一並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其實原本按照聖庭的規矩，這個儀式是應當由大主教來執行的，並且自殺之人是無法擁有這種厚葬的資格的。

　　但那位老狐狸大主教不知道是跑到了什麽地方，就連修瓦蘭德大團長都對他的去向一無所知——對於這一點黑發少女表示理解，畢竟對方從戰鬥開始就一直在另一側忙著搞破壞，所以在信息量方面和她差不多也不算是什麽富有疑點的事。

　　話歸原處，將那一千多名死於威壓的聖殿騎士們一並厚葬這一點算是小小地違背了聖庭的規矩。但沒人在意，即便是名義上現存最高指揮官的修瓦蘭德大團長也是如此。

　　這算做是在諸多犧牲的悲傷之中尚且算得上是安慰的事情之一——他們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沒有丟下任何一位戰友，也不將他們以高低貴賤而是平等地區分。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這些騎士們能夠如此勇往直前的緣故吧。

　　知道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可以毫不保留地將後背托付給對方的人，就算死後也不會被遺棄任野狗和禿鷲啃食而是會被待以厚禮——正因為這種信任他們才像是一個整體，行動果決，配合完善。

　　薩妮婭想著，有著共同信仰的人確實在某方面比單純的職業軍人更加適合戰鬥——尤其是團體的。

　　“劈啪、劈啪——”

　　列成兩排，一邊左手一邊右手拿著火把的聖職者們在嘹亮的聖歌之中以整齊的步伐走出，然後一個又一個走向了篝火架的位置，點燃了堆放整齊的木柴。

　　原本作為絞肉場的地面已經被打掃一空，除了深深陷在石頭縫隙裡仔細一看還可以分辨出些許紅色的殘余血跡和那些大型法術與能量造成的破壞以外，它幾乎就像是新的一樣。

　　——而說到打掃戰場，這裡要提到的是這場戰爭之中另一樣算得上是安慰的事情。

　　在三天之前，奧蘭多、聖殿一方的勢力和西森克家族達成了短暫的停戰協議:在有奧佛龍公爵家軍隊監督的情況下，西森克家可以派遣人員，為在工業區戰死的他們一方的士兵收屍。

　　這個極為大度的舉動來自於那位銀色頭髮的蘿莉公爵——所采用的薩妮婭的建議。

　　曾經身為軍人的她十分了解這個老套的收買人心的手段西森克一方會欣然接受，算是給兩方都創造了一個暫時性的喘息之機。

　　行動足足花了兩天三夜的時間，西森克派系的軍人們出乎意料地沒有進行任何襲擊的嘗試。而奧蘭多一方的監督者們也沒有進行任何的阻撓，雙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只是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在薩妮婭看來算得上這場戰爭當中難得的人性的閃光點——說實在的，一部分的黑發少女甚至希望這種相安無事的情況一直就這樣持續下去。但這是不可能的。

　　軍事知識與戰鬥經驗豐富的她十分清楚，在這種情形下即便已經造成了這麽大的傷亡，雙方的領導階級非但不會退卻反而會因此更加迫切地想要得到戰果。

　　——畢竟都已經撕破臉皮了，接下去除非一方將另一方打敗或者真的是有神明降臨前來止戈，否則這場戰鬥是不會輕易結束的。

　　所以實際上在清掃戰場的同時，奧蘭多手下的傭兵和士兵們也抽調出了兵力，開始訓練起火炮操作手來。

　　備戰在緊張地進行，城牆上的廢墟和雜物都被直接朝著外區推了下去——這是對對方的一種示威手段，讓西森克派系的人明白自己倘若進攻將會面對的是什麽。

　　清掃城牆的同一時間，前去搜尋那位蘭姆考克團長的小隊也送來了報告——除了靠近後段的一些傭兵和正規軍的死屍以外，他們最後在偏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整段破損嚴重的城牆。帶回來的碎石樣本被那位宮廷法師檢測的結果是這種魔力屬於一頭自爆的奪心魔，這可以算是給那位西海岸出身的團長最後的結局給了一個大概的答案。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相信他們依然活著，因為損壞的城牆下方是一條從山上流淌而下的大河，這條充當了斯特堡絕大多數飲用及工業用水的大河十分寬闊，因此他們相信那位團長和傭兵們說不定掉落到了河水之中幸存了下來。

　　但對此我們的薩妮婭是持保留意見，畢竟那段城牆直到水面的距離足足有一百多米，這個距離摔下去水面幾乎和地面沒有什麽區別。

　　確定這支包含了幾名己方高階正規軍軍官和臨時傭兵聯盟的領導人物在內的一千多人隊伍全滅這件事可以算是又一個不小的打擊，然而眼下戰爭尚未結束，僅僅取得了初步戰果的薩妮婭她們仍舊需要進行更多的戰鬥。

　　——而照我們的薩妮婭的性格，這自然不可能只是單方面地防守。

　　依靠之前她將米拉——後者在前兩天變得稍微穩定了一些，從而被小心地移動到了聖庭的神職人員休息處那裡安置，現在仍舊昏迷但照東的話來說她已無大礙——喚回的那種神術的原始版本——也就是需要以薩妮婭本人的血作為媒介的版本——在這些天裡頭被進行了極大的改進，聖庭的牧師們在薩妮婭一行人戰鬥的同時研究探索並且找到了一種行之有效的使得天使的能力降臨到人體上提升各種素質卻又不會佔領心智的方法。

　　這說實在的並不太出乎薩妮婭的預料，大陸上各大神殿的牧師們可以說是侍奉神明的科學家，如同法師一樣他們也樂於探索各種各樣的知識，甚至在加爾元年早期蒙昧的時代各大教會還曾經是無數新技術誕生的原點。

　　而現如今的牧師們雖然在這個百花齊放的年代裡頭與那些天馬行空的大煉金術師巫師一類的人物相比名氣要弱上許多，但那基礎扎實的功底依舊從未改變——特別是涉及到神術的開發和利用方面，因為專業性的緣故很少有民間學者能夠比他們更加了解的。

　　我們的黑發女騎士充其量只是現學現賣將她由女神大人那裡得來的知識轉了一手而已，如何發揮全憑這些人自己。

　　不過這個改進版的不需要使用鮮血作為引導也可以普及到幾乎每一個人的法術有兩個缺陷。

　　一個是因為不知名——據那些牧師推測很可能是因為缺少了薩妮婭的鮮血——的原因，這個改良版的神術只能維持短暫的，準確地來說是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頭使用它的人可以擁有堪比聖階的防禦力和攻擊能力，但等到時間一過就會像任何增幅的神術一樣讓人陷入短暫的脫力。

　　這算是一大弊端，畢竟時間一到一群人全部沒了力氣，而他們又都還陷在敵陣之中的話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但本身組織這樣一支隊伍就是為了奇襲的話，一個半小時是絕對夠用的了。

　　而另一個缺陷，則並非來自於神術，而是來自於九天之上的天國之中。

　　安達在薩妮婭所知的神明當中算作比較慷慨的一位，他賜予自己的信徒以庇佑和光輝，並且除了這些心理上的安慰還有一打的各類型神術可以為他們使用。

　　但再慷慨的神明也沒有可能讓你無限制地使用他的神術。

　　就好像法術當中的等價交換理論一般，神術同樣需要付出才能夠獲得——而天使降臨作為一個救場用意的應急神術，使用的要求非常之低乃至於淺信徒甚至於非黑暗者以外的非信徒都可以引動——解除了信徒使用限定這個限制的它自然有著其他方面的要求。

　　那就是數量。

　　要知道天國之中的天使老爺們也不是每天都閑著沒事乾坐在那兒發呆的，隨便一個人只要知道了咒文都可以使用的話，那麽寄宿在人體之中行走於大陸上的天使還不得到多成狗了。

　　能夠讓這個法術成功的條件在於周圍一定距離內有聖殿的存在——依靠聖殿的規模它的距離從5到50公裡不等。而這還不是所有，即便你像薩妮婭她們一樣擁有一個省會主殿級別的高級聖殿，你每天能夠召喚的天使也只有——

　　十位。

　　——是的。

　　而且它是不累積的，沒有像那些和善的餐館和旅店一樣采用了‘如果今天不使用，積分的百分之幾自動累積至明天’之類十分友好的規矩。

　　每天十個，沒有更多，沒有更少。

　　——因此你很難怪罪這些牧師們在得知了薩妮婭的行為的時候幾乎瘋狂了起來乃至於打算把我們的薩妮婭綁起來抽血做成‘薩妮婭牌天使降臨強化藥水’之類的東西。

　　畢竟是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這些侍奉神明的牧師，如果有機會可以提升自己或者同伴的戰鬥力的話，他們同樣不會錯過。

　　就算這種行為從廣義上來講有點像是佔了自己信仰的神明的便宜——但在開始研究的時候那位老狐狸大主教的話就已經代表了這些家夥對此事的觀點。

　　“沒事沒事，偉大的安達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情的”

　　於是，最終研發出來的結果讓每天可以召喚降臨的天使從十人增加到二百六十人，而薩妮婭在之前的會議之中提出的，自然就是從聯合部隊當中挑選出可靠的精銳，來作為這個名額的人選。

　　兩百六十名聖階——就算只能撐一個半小時，也是一股足以改變整個戰場局勢的力量。

　　望著熊熊而起的火光，黑發少女靜靜地思考著。

　　R:睡過頭了結果做了個坐在電腦前看著時間流逝怎麽都寫不出稿子的噩夢驚醒了，然後這是給之前那些登場很威風的初墮者跟惡魔們的下場交待一下，寫完檢查的時候才發現忘記說明了orz，要解釋這個就得提一下空間和超空間的設定——就像前面說過的，從地獄來到現世的通道(超空間通道)有兩種，一種是人為或者自然形成的不穩定的裂縫，而另一種則是穩定的魔門，然後斯特堡這裡是沒有魔門的——至少現在還沒有。

　　然後這些家夥開啟了它們從而降落，本來以惡魔法師的水平開啟的超空間是相對來說算得上穩定的，於是它們隻付出了些許的傷亡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撕裂過一次的空間就會在短時間內變得不是很穩定，然後某個被老狐狸關起來的白頭髮的家夥探知到了這一點，就利用還不穩定的空間重新張開了一個超空間從而逃脫——

　　而他的這一舉動就坑了那些剛從地獄爬出來還沒跑遠的惡魔，短時間內接連被撕破的空間發出了怒吼，高純度的能量劈裡啪啦直泄把那些惡魔還有一部分跟他們頂著打的正規軍士兵打成了灰。

　　——但這些對於高高在上的惡魔領主而言都不算什麽大事，人家理都沒理只是衝著薩妮婭來的，然後出於好奇他剛爬出來就使用巨龍的威壓想試試薩妮婭到底有多強……

　　所以實際上這些家夥的死都怪老狐狸(不，應該怪作者你吧混蛋)——如果不是這個家夥嘴賤挑釁的話那些聖殿騎士和正規軍士兵們都能活得好好了不是麽(不，所以說了是你這個混蛋安排的劇情啊)

　　嗯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