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好決定之後一行人並沒有立即整裝進軍。
以克拉克、裡德,薩妮婭,米拉和約翰五人組成的小隊與那名農民一起先行回到了村莊之中。
他們並沒有穿著盔甲,連馬匹也沒有騎乘,只是換上普通如同尋常冒險者的衣物下到了盆地內的村落裡頭——其余人則駐扎在半山坡上的主乾道附近,濃鬱的叢林和灌木遮蓋住了他們的身影,而長長的斜坡會是重裝騎兵最好的加速通道。
六人這一行的目的很簡單,了解情況並且商討對策。
那位農民大叔被派出來的時候顯然已經非常緊迫,薩妮婭他們從村莊的小道溜進來時可以清楚地看見不遠處有一些穿著盔甲拿著長矛的軍人在巡邏。
這一點也是他們會選擇輕裝潛入的原因,村莊已經被那位子爵的軍隊控制,沒有摸清楚情況就冒然出動的話只會打草驚蛇,雙方戰鬥起來即便薩妮婭他們這邊獲勝,也必定會對村民造成很大的財產損失和人員傷害。
這一點絕對不是薩妮婭他們願意見到的。
所幸這位村民——名叫湯姆的大叔十分熟悉村內的道路,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巡邏的軍隊,來到了村民們用來隱蔽商討的一間小屋——
“吱呀——”從後門溜進來的一行人顯然嚇到了屋內的村民,其中有兩個年輕人甚至第一時間就拿起了鐮刀,但當看清楚為首的人時,他們的表情就松懈了下來。
“老湯姆……怎麽回事?他們連主乾道都封鎖了嗎?”一名留著長須的老者上前一步來,語氣焦急但仍沒有失了冷靜,泰然自若透露出一股領導者的氣質——而湯姆大叔的稱呼也證明了他的身份。
“不,村長大人,不是這樣的,我在半道上遇上了這些騎士大人”湯姆回過身將薩妮婭他們一行人展現給屋內的人員,兩名青年在看見薩妮婭和米拉的時候眼神明顯一亮,但那位村長卻是皺起了眉——這些人太過年輕了——薩妮婭從他的眼神之中讀出了這個訊息。
“請問各位是……?”老人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比湯姆大叔得體得多,他並沒有像湯姆之前那樣哭天搶地的哀求。薩妮婭甚至可以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明顯的懷疑——這讓少女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
在裡加爾大陸,傳統意義上的壯年一般是指35-50歲的人,活到這個年紀的戰士大多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因此也十分可靠——而他們這些年輕一輩,在許多地方甚至連充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後勤部隊打雜。
但村長的懷疑立即被克拉克給打破了,這位帕洛西亞的驕傲直接上前一步,他甚至不需要念動咒文,周遭就圍起了一圈火環。
“不好意思,你們不覺得屋裡有點暗嗎?”克拉克似笑非笑,然後伸手托住火環,魔法構築的火焰隨他心意而動,分散到了大屋的上方角落裡頭,點燃了油燈。
“魔、魔法師……”兩名年輕人用羨慕和驚詫混雜的眼神看著克拉克,超越常人認知的炫麗魔法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說服普通人,村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換上了笑容。
“我們是千重領正統大公奧佛龍家族的護衛騎士隊伍,鄙人是隊伍的領導人,這邊是我的副官們……”克拉克轉過指著約翰和裡德說道。金發青年被這麽介紹顯得有些受寵若驚,他帶著一些擔憂地看著真正的副官大人,但裡德只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反應。
“而這邊這兩位美麗的女騎士……”克拉克轉臉看向了薩妮婭和米拉,黑發少女白了他一眼,而米拉安靜的站著,並未言語。
“則分別是世界守護者組織的繼承人之一,和”克拉克轉過了臉,直視著村長。
“奧托洛帝國德斯克皇家第十三王女”
“啊——”這句話讓屋內的人——包括湯姆大叔都瞪大了眼睛,他們齊齊地盯著米拉,然後帶著些許緊張地跪了下來。
這些淳樸的村民顯然並未聽說過世界守護者之類的東西,但米拉的身份他們卻一下子就能夠明白。
“殿、殿下……”這種罕有的待遇讓米拉的表情變得有點哭笑不得,她上前一步去,扶著那位村長起了身:“村長先生,實在是不需要這樣……”——顯然,德斯克皇室有名無實的事情在這一帶並不是特別有名,這些人全部都聚焦在米拉王女的身份上面,緊張不已。
“這是你應得的,我的殿下。”薩妮婭湊在米拉的耳畔,輕聲說道。白發少女呆了一呆,回過頭,看著自己的摯友,明顯地從對方臉上讀出了幸災樂禍,她小小地歎了口氣,然後回過頭去。
“請起來吧,我不過是一位有名無實的王女罷了,各位不必如此……”米拉顯然不是特別喜歡這種東西,她無奈地歎氣,但所幸屋內的人也終於都起了身。
“嗯,這一次可真是萬幸,能夠得到諸位的幫助——”皇室的身份在這種鄉村能夠起到的震懾是城裡人難以想象的,感覺自己似乎是得到了最權威支持的村長整個人一改之前的嚴肅之中帶著沉悶,精神抖擻地站起了身,而克拉克也適時地開口,提出了情報方面的需求。
與此同時薩妮婭和米拉兩人卻從後門走了出去,她們的任務是探清敵方的兵力分布和換班時間,這一點配合女性身份的會變得事半功倍。
不論歷史上出了多少位女強人,裡加爾主流社會各界之中女性的比例還是要比男性少上很多。因此當見到一名柔弱少女的時候,你很少會懷疑她其實是個頂尖的戰士。
不過這也僅僅是萬一被發現時的一個保險罷了,薩妮婭和米拉都沒有打算用上賣萌這個技能。
出了房門之後兩人借著房屋的掩護跑到了村莊後山稍高一些的地方,謹慎地觀察後選擇了一處草叢躲藏起來開始查探敵情。
“嗯……我這邊是六人一組,鎖子甲,羅曼式頭盔,長矛圓盾單手劍”薩妮婭開口說道,同時用鋼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畫上地形並且標注,之後又遞給米拉。
“我這邊是五人一組,裝備和你一樣,不過還有一個戴著的是桶盔,還有肩甲和腿甲,可能是小隊長。”米拉接過本子和筆,認真地標注下目標方位以及行動路線。同時開口,低聲說道。
“你怎麽覺得,薩妮婭”一邊計算著他們巡邏的間隔,白發的王女殿下小心地隱藏著身形。之前湯姆大叔說那位子爵的軍隊之中有超過一百名弓箭手,她倆可不想暴露在那些家夥的視野之中。
“私兵,而且是三流的”薩妮婭的回答和米拉所想一模一樣,貴族的私兵幾乎就像是他們的家徽一樣普遍,而這其中又有許多的不同。
大公級別的私兵是巴利亞所屬的那種公爵騎士護衛隊,小而精,戰鬥力堪比精銳正規軍且只有貴族出身的人能夠加入,在戰時還擁有指揮常備軍的權力。
而伯爵和子爵級別大部分都會雇傭經驗豐富的職業雇傭兵作為私軍——正如之前薩妮婭他們遇上的那夥洛安人的群體。
而黑發少女口中的三流私兵,就是眼下她們正在觀察的這些家夥。
隊伍懶散,紀律松懈。
在她倆談話的時候那些私軍巡邏兵已經到達了終點——只有一個批次,連換班都沒有,草草散步完就圍成一團開始喝酒——
少女甚至看見了其中一人在巡邏過程中連跟同伴打聲招呼都沒有就獨自跑到了一旁的小巷裡頭撒尿——以她的眼光看來這些家夥像流寇多過軍人——而這也正是大部分三流貴族私兵的來源,亡命之徒,街頭混混,失業者,要論戰鬥力的話勉強能夠算得上,但碰上正規軍只有歇菜的份兒。
“麻煩的就是那一百人的弓箭手了……”薩妮婭緊貼著泥土地,眼神來回掃描,最後果然在一座鍾塔的頂端發現了弓箭手的蹤跡。
“四個”她將小本子翻開,在另一頁記下了數據,鍾塔第二層供人員休息的地方被石頭給圍了起來,看不清楚,薩妮婭決定待會兒去詢問村民——最後是它的下方,在正門外面還有著一小群同樣懶懶散散的輕裝步兵——大約有20人——黑發少女遠遠看去,然後很快皺起了眉。
因為她明顯看到其中幾名士兵正抱著兩名女性在上下其手,雖然因為距離的緣故她沒有辦法看得清楚,但以這些家夥的品行而言顯然是不會好聲好氣地詢問女士們的意見的。
“呼——”薩妮婭小小地呼出一口氣,然後在本子上記下她覺得十分關鍵的信息。‘鍾塔表面為未經打磨的石塊堆砌,可徒手攀爬’——剛剛寫完,米拉的手伸了過來,顯然她那邊也發現了情況。
“市政大廳二層可以看見的有十一個,三層的窗戶關著,但從箭縫看來應該也是充滿了弓箭手”米拉接過小本子記下方位,然後接著說道:“等等,他們有人質,而且這裡的守軍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白發少女的話語讓薩妮婭提高了注意,她用雙手撐在泥土上,微微撐起身體然後移到了米拉的旁邊。
“是村民……”遠處的一名弓箭手打開了市政廳二層的房門,透亮的陽光下屋子裡蜷縮在一起穿著簡單衣物的幾人她倆很容易就能判斷出身份,薩妮婭微微眯上眼睛,米拉在一旁迅速地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個情況——黑發少女將目光轉向米拉所說的不一樣的守軍。
“板甲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東西顯然是金屬製成的,少女觀察著他們的人數,然後一一報告給米拉。“嗯,這應該就是湯姆大叔說的那20名騎士了,他們全都聚集在這裡也就代表……”
“那名子爵就在市政大廳內部”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心有靈犀地微微一笑。
“看來他是打定了主意村民們會乖乖交上男爵的孫女了”薩妮婭將小本子和鋼筆放回到腰包裡頭,然後縮著身子慢慢地朝著身後的灌木退去。
“嗯,真是個自大的家夥”米拉也以同樣的動作準確地移動著,兩人很快撤離了這片稍高的山地。但就在她們下到村莊準備跑回屋子的時候——黑發少女拉住了自己的友人。
“噠——”兩人一齊將身體緊貼在民房的陰影角落裡頭,一動不動。
“呼——啊”淅瀝瀝的水聲在一旁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男人舒暢的聲音,薩妮婭輕嗅了一下鼻尖,一陣濃鬱的酒臭味傳了過來,她皺著眉——顯然這些私兵一直都在這個地方大肆暢飲,不過他們變得醉醺醺對自己一行人未免不是好事。
“噝——”米拉和薩妮婭一並有意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那名私軍的輕裝步兵就在她們不到一米的地方,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
“嗯呼——爽!”滿身酒氣的男人甩了甩脖子,然後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上前幾步一腳踢開了薩妮婭她們躲藏的這家人的家門。
“呀!!”女性的尖叫聲立即響了起來,而那名踏步進去的輕裝步兵哈哈哈大笑著,不停地說著“寶貝,過來大爺這邊”之類的話語——
“鏘——”米拉稍稍拔出了她的那把刺劍,但薩妮婭按住了她的手,白發少女神色焦急又帶著一絲惱怒地看向自己的友人:“她會被**的”王女殿下顯然無法容忍這種情況在自己眼下發生,但薩妮婭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這間屋子的二樓。
“!”米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黑發少女立即屈膝倚牆,然後把手掌交叉放在腿上。
“噠噠噠”米拉稍稍退後一些,然後幾步加速一腳踩了上去,薩妮婭同時用力地直起身子——“哢——”白發少女的手指搭在窗沿上,腳蹬住牆壁穩定身形之後微微探出腦袋去觀察,確定沒人她立即推開了窗戶,翻身進去之後又回過來向著薩妮婭伸出手去——
“噠噠哢——”黑發少女幾下助跑,一腳踩在牆上之後抓住了米拉的手,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進去。
“打暈就行”薩妮婭輕聲說道,米拉點點頭,表示讚同。
“吱——”兩名少女腳步輕盈地走出了房間,房門並沒有鎖上,這一家似乎只有那名發出尖叫的女性居住。她們小心又安靜地前進,然後很快鎖定了目標——那名輕裝步兵的哈哈大笑和女性的哀求聲想聽不見都難,薩妮婭對著米拉點了點頭,白發少女心領神會,她從武裝帶上抽出細小的匕首,手腕翻動以刀柄在前。
“噠——”兩人分別倚靠在敞開的房門的兩側,動作輕柔而悄無聲息。
“3”薩妮婭豎起了指頭,這個房間的床正對著大門,私兵背對著兩名少女正在撕扯那名女性的衣物——這給了她倆天大的方便。
“2”薩妮婭比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1”然後收起了指頭,當先衝了進去借著衝勢以肘部重擊對方的後腰,然後迅速起身一隻手卡脖子另一隻手捂住了私兵的嘴。
“米拉”她輕聲說道,白發的王女殿下從一旁閃了出來,鬥氣覆蓋在匕首上,她用刀柄的底部重擊在這人的腦袋上——精確的鬥氣控制使得對方立即翻著白眼昏了過去,但卻沒有造成任何的外傷。
“咕——咚——”男人喉嚨裡發出無意識的聲音,然後被薩妮婭松開,摔倒在木板上。解了一半的褲腰帶徹底落下,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響了起來。
“呼……”米拉和薩妮婭都松了一口氣,黑發少女迅速地靠到窗台的一側觀察著外頭的情況,然後對著米拉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一切平靜。
“你沒事吧?”王女殿下靠近了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孩,對方臉上滿是驚慌和茫然失措——她甚至忘記去用衣物遮蓋自己大泄的**,所幸這裡所在(還有意識)的全員都是女性。
“噓——”米拉朝著那名淚眼汪汪的少女豎起了一根指頭,示意這一切不要聲張。女孩怯生生地點了點頭,白發少女上前為對方蓋好了衣物,然後和薩妮婭一同搬起那名傭兵下了樓梯。
“這家夥怎麽解決?”米拉開口問道,而薩妮婭聳了聳肩:“學院學過的怎麽布置現場的東西你忘記了嗎?”她指著兩人原先躲著的地方,臉上帶著一絲壞笑。
“他不會記得發生什麽的吧?”窸窸窣窣的聲音什麽東西落在水裡的聲音先後響了起來,薩妮婭開口問道,而米拉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不會”她說著,詞語的末尾有一種憋著笑似的感覺。
“嗯,那我們走吧”薩妮婭拍了拍手,兩人離開了這裡。
……
大約三十分鍾以後,之前路過的那隊私兵回來尋找他們的同伴。
“所以我說啊,小托馬斯那家夥一定是又跑去禍害哪家的女孩了”其中一個尖細的聲音以確鑿無比的語氣說道。
“啊,在那呢,他怎麽躺著……”
“臥槽,這家夥……”
“聖神在上這太惡心了,別去扶他!這家夥喝了那麽多酒肯定是尿著睡著了。”
“臭死了,把他放這兒吧,混蛋竟然睡在自己的尿裡頭,走走走,喝酒去,別管他了”
腳步聲遠遠離去,隻余下失去意識的輕裝步兵,依舊躺在一灘液體之中,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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