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莉控子爵的事情最後以黑發少女一拳砸爛了華貴的大理石桌子落下了帷幕——因為這個家夥湊過來打算摸她。
在完全展現出非人形態的薩妮婭那雙閃閃發光的金色瞳孔面前,很少有人能夠保持淡定——見慣了的奧蘭多她們除外,但這位子爵大人卻也顯現出相對比下了非同尋常的鎮靜。
這一點薩妮婭並沒有過多驚訝,她自己現在在帝國上下名氣不小這一點是有些許自知之明的,而作為商業發達的大貴族家系,諾森布埃爾的情報系統同樣出眾,只不過在看見她將大理石擊碎卻毫發無損的纖細拳頭以後,饒是這位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也是收起了**的姿態。
——但他接下去說的話卻出乎了在場三個人的意料。
“果然跟傳聞裡頭的一樣呢……”拉爾洛克子爵說著,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名少女,然後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身後的某個地方。
“羅多爾,站她們這一邊不會錯的。”子爵說出的話語讓薩妮婭瞬間有些茫然,但她聯系到這兩天的情形很快做出了準確度不低的猜測。
“原來如此……這是試探嗎,果然是商人……”身後的奧蘭多也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薩妮婭緩緩地收起了自己的形態,而那位白白胖胖的城主從會客室靠後面的地方總算是現了身——最後一抹余輝降了下來,這天晚上她們三個都留在城主府就餐,銀發的蘿莉大公與那位城主談論了不少的東西——拉爾洛克子爵顯而易見地沒有現身,他明顯地只是想作為這一切的幕後操作手。
吃著精致但不算豐盛的晚餐,薩妮婭對面前的事情有了愈加光明的判斷。
顯然這兩天的放置PLAY是在測試她們的耐心和毅力——以及智商,以奧蘭多現在擁有的聲望和兵力,若她衝動的話被這樣子明顯地戲弄完全派兵殺進城主府逮捕羅多爾。
而如果她做了,想必那位胖胖的城主會在被逮到之前逃之夭夭。
這樣的結果奧蘭多或許能夠獲得阿迪-薩繆這座城市的主導權,但底子薄弱的她在這樣的衝動和光鮮的背後,為了維持城市的運轉必將使得自己手中的力量進一步分散。
而若她能夠忍受住這樣的戲弄,並且有足夠的智慧去思考——蘿莉大公不單單會獲得一位強有力的盟友,自己手中的勢力也會愈加凝聚。
畢竟衝動的人是成為不了合格的政客的,有肚量,能夠坦然自若地承受這種戲弄,在相當程度上可以證明奧蘭多的品性。
測試完了大公本人接下去的自然就是薩妮婭她們這些陪伴在她身旁的人了——黑發少女想著,雖然沒有聽聞但想必巴利亞和依琳他們那邊也必然是有被試探過了的。
這一步若是不合格的話,她們今天應當就見不到這位蘿莉控子爵了。
最後的最後,讓那位幕後指使的子爵下達信心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薩妮婭本身強大的能力。
有素養,有智商,有耐性——但這還不夠,如果奧蘭多死了就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於是他們借助拉爾洛克子爵在外的不良名聲用以激怒三人,從而看清楚奧蘭多身旁的人是否有能力以及足夠忠誠來在這一路上保護好蘿莉大公——顯然,我們的主人翁合格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這個保鏢應該操心的了,但想必獲得了諾桑布埃爾家族支持的奧蘭多在接下去的道路上會走得輕松上許多吧。
她想著,然後將刀和叉相對著放下——貴族禮儀之中這種擺法代表‘我已用餐完畢,十分滿意’,然後向著奧蘭多等人稍稍告別,當先走了出去。
有西陪伴著她,銀發的蘿莉大公想必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公事已然告一段落,剩下的部分她不在也沒問題,因此薩妮婭打算去做些私事。
但在走出城主府以後,黑發少女正準備走向他們臨時居住的地方,卻見到了一個令她有些意外的人。
“唷,吃完了啊”拉爾洛克子爵意在魔法燈照耀下的牆壁旁,朝著她晃了晃手中的朗姆酒瓶——薩妮婭歎了口氣,然後朝著他走過去。
“怎麽,堂堂子爵卻喝著這麽廉價的酒……”黑發少女自然地朝著對方開口說道,她從很久以前就對這些勞什子大貴族沒有普通人/小貴族應有的敬畏,一部分原因是在戰場上的多年廝殺——在那種地方你官多大都沒有用,該死的時候一樣死——而另一部分,大概是源自少女本身的灑脫。
“哈哈……你倒是第一個這麽說的,其他人大部分都覺得我肯定是拿個破瓶子裝名貴的酒呢。”拉爾洛克稍稍有些微醺的模樣,薩妮婭聳了聳肩:“這種牌子的朗姆酒味道我還是可以聞的出來的。”黑發少女想著——因為上輩子她從軍時有一位好戰友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價廉物美的蒸餾酒。
淡淡的回憶在薩妮婭眼前晃蕩著,隨著入冬的第一個夜晚讓她產生了一絲絲奇異的鄉愁。
只不過和其他身在異鄉的人不同的是,她懷念的地方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那個和如今美滿生活截然不同的時空。
這種錯位的空虛,充斥著即視感,銘刻著許許多多的回憶但一切卻完全不同——且僅僅只有她一人知曉的孤獨和痛苦,在過往還有艾莉卡可以分擔,但現如今也……
“喔,想不到布羅法林的薩妮婭還是個識酒之人啊……幸會幸會,這種批量生產的朗姆酒不論品質還是包裝都只能算是平凡——但正是這種平凡,卻造就了它獨特的味道。”拉爾洛克看著瓶子上的白色紙質標簽,微微一笑打斷了薩妮婭的思考。
“過分地追求完美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正是因為平凡,正是因為成熟,所以才是美麗的嗎……”黑發少女聞言,發出了些許的感歎。
“嗯……其實也不是那麽大不了的事情,布羅法林的薩妮婭,僅僅是因為我喜歡,而且這種酒我可以喝個夠也不會心疼而已。”拉爾洛克歪了歪頭看著她晃了晃酒瓶,但薩妮婭搖頭婉拒了對方的邀請。
“諾森布埃爾家的人喝酒還會心疼,這還真是稀奇……”她笑了笑,然後從拉爾洛克子爵身旁走過:“哦還有……”薩妮婭忽然停了下來,她之前出門時從衛兵手中接過進而別在腰間的皓月因為慣性而微微晃動著,反射著月亮和魔法燈的光芒。
“我是千湖,格林爾克人。”薩妮婭回過頭,系著銀色發帶的馬尾輕輕晃動著,微微一笑。
“嗯哼,那麽祝你立冬節快樂!”拉爾洛克朝她也回了一個笑容,舉起酒瓶,而薩妮婭沒再回頭,朝著她休息的地方一路走去。
冬季開始的同時也已經邁入新的月份,因此她也有一件必須做的事情……
薩妮婭伸手輕撫著自己發帶上艾莉卡的名字,天氣雖冷,但她心中卻暖暖的。
……
次日的清晨是少見的大晴天,冬季南方晴朗的天氣下出去曬太陽一直是一件令人身心舒暢的事情,這對我們的主人翁自然也不例外。
她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幾人休息的地方是一處旅店的客房,木製大房間內擺放了八張兩兩相對的床令薩妮婭稍稍有些又回到了學院的感覺。黑發少女昨晚寫完信之後就當先沐浴然後休息了——她這一次寫的不止是給艾莉卡的,還有給自己雙親以及學院那邊的格羅琳學院長以及熟悉的幾位導師——又或者菲爾、貝拉、某位大煉金術師和某位傳奇鐵匠他們這些朋友的信件。
滿滿當當寫了一大堆,之後當奧蘭多和依琳、向日葵,以及與巴利亞一同前去幫忙重建軍隊編制的米拉,當然還有她的四位守護騎士們回來以後,一共九人就相互道了晚安之後進入了睡眠——嗯,或許你會疑惑八張床怎麽睡九個人——這種小問題就別計較了別計較了。
總之在經過一夜溫暖的睡眠以後,出於寄信的考慮和出來曬曬太陽的想法,我們的薩妮婭在這件旅店下方享用了簡單的早餐以後,穿著一襲黑色的武士服,系著她的長劍就走到了大街上。
人類在各種各樣的大災難之後恢復的能力總是驚人的高,這才不過三天的時間,她生活的這片和惡魔肆虐的南城區僅僅一公裡之遙的重災區也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秩序。
即便以普通人的肉眼也可以看到不遠處那些倒塌損壞的房屋以及少部分尚未清理乾淨的血跡,但僅僅只有幾名士兵作為分界線的這一側,卻是熱鬧歡騰,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不少的孩童和大人們在一起笑呵呵地走在大街上,路邊的攤位比起以往要多上許多。薩妮婭明白這是他們在做立冬節的準備,奧托洛南方的人們將進入冬季的第一天定為慶典的節日,因為在過去冬季捕獵之類的要困難許多因此大部分人家都會在這一天醃製鹹肉,臘腸之類的,並且贈予親朋好友。
而在生活水準蒸蒸日上的現如今,這個傳統節日就變換成為了一種吃喝玩樂的狂歡節似的東西了。
人類總是這樣,即便災難剛剛過去三天不到。
但這也倒不是說他們就好了傷疤忘了疼,相反正是因為知曉災難的痛楚,人們才學會了樂觀和歡笑。
整天悲天憫人愁眉苦臉的人大多數都是在無病**,當真體會過絕望和痛苦的人,更多的是保持著歡笑——因為他們深刻地明白那份痛苦有多麽的殘忍和冰冷,從而不願意讓自己身邊的人有這種相同的痛楚。
薩妮婭想著,大概,這就是人類會在這片大陸上開枝散葉的緣故吧。
不似精靈的完美,也不似矮人的團結;不似侏儒般智慧,亦不似獸人般強力。
人類擁有的是無數的缺點和黑暗面——和不斷前進,不斷克服自己缺陷的意志。
她一邊漫無目的地思索著,一邊和一些——或許這個量詞並不對,因為幾乎整個阿迪-薩謬的人現在都認得我們的主人翁了——總之她一邊和不少人打著招呼,然後一邊向著兼辦送信服務的傭兵工會走去。
工會的位置在靠近後城區的地方,路上會經過城門區所以薩妮婭打算走過去看一看。
嘈雜的聲響在她還未到達的時候就已經傳來,薩妮婭剛一進來就看見巴利亞在遠處指揮著隊伍,一些平民和沒有穿盔甲的士兵在整理著這一處的廢墟,城牆整體的損傷並不嚴重,但薩妮婭看著那些人的布置明顯地判斷出他們是打算在這個地方的地下修建一個防禦魔法陣。
她想了想,覺得這應該是依琳的主意。
布羅法林武鬥學院法師部在大陸上的排名或許比法術之都要低上許多,但實際上法術之都出來的人也並不就等同於精英,畢竟那邊人頭混雜,即便有著許多的機會,真正能否成功也是取決於你本身的素質。
厲害、有心的人即便是沒有條件也會自己創造出條件,抱怨著外界/物質因素達不到需求而遲遲不肯行動的人永遠只會原地踏步——而依琳,絕不是這種人。
淡紫色頭髮的少女即便以那身高和英氣的模樣看起來是個十足的錘戰士,但她在法術方面的天賦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薩妮婭稍作觀察,顯然依琳的主意是在城門後面的地方放置一個副防禦魔法陣——在法術協會重建起來之前可以充當都市的防禦結界,而在之後,也可以成為第二道保險。
一個好士兵永遠會有兩套計劃,皇家武鬥學院出身的狂戰士少女在這種地方可謂心思縝密。
黑發少女站得遠遠地,沒有去打擾那些人。
她還聽米拉提起過重新修築的大門會使用黑曜石熔鑄,這樣在耐熱性上面會提升好幾個檔次——畢竟那些數量龐大的惡魔到底從哪裡來的現在都沒人知曉,若是這附近就有一條尺寸驚人的空間裂縫①的話可是相當不得了的事情。
探知裂縫或者魔門①的事情本應是由法術協會和聖殿聯合負責的,但法術協會的分部現在已經全滅,而聖殿的人早在破城之時就逃之夭夭,即便城市守住了但現在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因此搜索的行動只能延期,將目前的重心放在防范未然之上,等待法師協會和聖庭人員溝通之後再進行徹底的掃查。
但話是這麽說,說實在的薩妮婭並不覺得那些人能夠找得到。千重領的地形十分複雜,幾十萬人的軍隊灑進去也不見得能夠搜索多大的范圍。
這一點算是一個隱患,但確認到有諾森布埃爾家族在幕後以後這就不再是她操心的問題。
帝國第三富有的公爵家族運作起來增強一座城市的防禦力什麽的只是分分鍾的事情,昨天夜裡的晚餐時薩妮婭甚至聽聞那位子爵打算用飛艇運載來兩萬人的軍隊以補充城防軍損失的兵力——這地方可不是千重領首府斯特堡那樣的巨城, 在沒有空港的阿迪-薩謬降落也即意味著價值昂貴的空艇會完全報廢,把這種東西拿來當一次性產品使用,薩妮婭也只能說是有錢真好了。
默默地看著那些人努力地勞作著,我們的主人翁本著不要被抓去當苦力的想法——雖然以她的身份應當不會發生這種事——靜悄悄地縮回到了小巷之中,然後緩緩走向傭兵工會的地方。
“嗯……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她黑色的馬尾一抖一抖的,迎著早晨9點的朝陽,心情一片燦爛。
注釋:關於空間裂縫和惡魔之門的區別。很簡單,空間裂縫是不穩定的,而惡魔/地獄/火焰之門/魔門是穩定可控的。空間裂縫隨機張開,惡魔們能不能過來這邊要碰運氣——走到一半忽然關閉了把惡魔整個切成兩半的可能性也很高。
比較起來魔門這種東西,就是相當有技術含量的了。
魔門有很多種,雖然功能都一樣——提供惡魔來到陽光下的通道——但建成卻有複數的區別,捕捉到人類大量死亡,通過黑暗者的連接,在短時間內迅速構築出來的魔門是其中一種。將空間裂縫強行穩定下來的魔門則是另外一種。
穩定的魔門可以讓惡魔自由出入,所以相比起來空間裂縫要相對安全得多,但對人類而言也只是‘危險’和‘非常危險’兩種等級的區別,不論如何都不是可以掉以輕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