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裡，才知道她老媽回家了。尿毒症的病情的危害主要是在腎，就像是某個部件出了毛病，堅持“透析”倒還能繼續運行，生活跟普通人沒多少區別，所以沒有“病危”一說。

　不過有時難免出大問題，而這一次醫生已經說了，必須要換賢，不然是活不了多久。

　在張英的指路下，開始回張英的家。出了天窩縣，路就開始破了，等到了水鎮，就全是泥土路，快到她們村的時候，路很是顛簸，林浩然開得小心翼翼。

　進村的時候引起了轟動，村裡的一幫小孩跟著汽車起哄，旁邊還響起了一些鞭炮聲，真是一群熊孩子。林浩然更加之謹慎，這村裡的過道比較窄，好在她家就在村邊，過了一會就到了張英的家口，張英的父母迎了出來。

　張英看到爸媽，猛地推開車門，一下子撲到母親的懷裡，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看到母親好好的她喜極而泣。林浩然沒想到這女人這麽愛家，在張父的指揮下，將車子停在楊桃樹底下。

　張英過來拉住林浩然的手，臉紅紅地介紹道，“爸，媽，這是我男朋友林浩然。”

　林浩然嘴巴泛苦，早知就將人送到鎮上就馬上遁走，現在這算怎麽回事嘛！自己第一次見泰山的場景他有想過，但卻從來沒想過還要進行預演，今天這一切都是假的，卻奪走了他寶貴的第一次。

　

　

　

　“叔叔，阿姨，你們好！”林浩然略顯得局促，恭恭敬敬地道。

　張英他父母望著林浩然，略感這人年輕，不過林浩然特意換了一幅黑框眼鏡，而且經過這些時日人也略得穩定，所以倒也沒被看出他還不到二十歲。張父是個老實的莊稼漢，點了點頭倒沒說什麽，而張母看著林浩然直發毛。

　若不是知道她是有夫之婦，還以為她是愛上了自己。林浩然也是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張母，她的臉上浮腫，皮質暗黃，看著她的五官和身材，當年肯定是一個美人兒，但如今有些讓人不忍直視了。

　林浩然打開後備箱，開始將東西往下面搬，有煙酒、有食品、有禮盒……一件件地往下搬去。

　在搬東西的空檔，張英微微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在他耳邊悄然嗔怒道，“你是不是早有預謀了?”

　林浩然大感冤枉，

這些東西自己本來是打算帶回家的，但哪知道世事弄人，昨夜走錯了方向，結果來到了你家。這總不能二手空空吧，所以順手給了你，怎麽變成有預謀了?

　他剛想要解釋，但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撲了過來，張英跟她抱在一起。

　林浩然知道這個就是張英的妹妹張華，今年高三，準備考大學，她提到的調皮弟弟倒沒有見著人影。

　

　

　

　“你就是我未來的姐夫?”張華稍微好奇地望著她，臉上紅彤彤的。

　其實她是高三複讀一年，跟林浩然也就一般大。

　林浩然大敢頭疼，望了張英的臉，他不想撒謊了，麻麻說撒謊是不對的。結果發現被張英狠狠地瞪著，大有揍人的趨勢。張華不解地回頭望著姐姐，感覺到不太對勁。

　“他今天早上向我求婚，我沒答應，受打擊了，不用理他！”張英白了她一眼，又拉著自己的妹妹回屋裡。

　張英的家是紅磚屋，大概是知道她今天要回來，打掃得很乾淨。來了一些人，到了這個時候，林浩然突然有種舉目無親的感覺，因為他發現這裡的方言他聽不懂。

　林浩然嘴巴泛苦，很想到鳴鼓，你這推廣普通話都推到國外了，到處都是孔子學院，怎麽咱國家還不普及?

　好在，張英還算是貼心，將林浩然的情況說了一下，年薪二百萬讓那幫人倒吸了一口氣，為他爭足了臉面。

　簡單地吃過飯，張英將他帶到一個房間，房間打掃得很乾淨，估計是張英的閨房。

　林浩然也不計較，昨晚開了一夜的車，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感覺有人進來給他蓋了被子，被子帶著少女的芳香。不知過了多久，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從床上爬了起來，擦了擦惺忪的眼睛，聽到屋外母雞打嗝的聲音。

　林浩然走了出去，已經是下午時分，發現屋裡根本沒有人，心裡在想，也不怕賊子進來偷東西。他在屋裡周圍轉了一圈，真的沒有看到人，給張英打電話，她說是已經跟媽媽和妹妹在鎮裡了，不過有弟弟在家看門的。本由”””””，”””””””

　他當即就想吐槽，這哪有弟弟在看家?你那坑人弟弟早就丟著家門大開，不知跑去哪玩耍了！

　午後的陽光正好，林浩然打開手機發現上不了網，連接不到3g網絡，歎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無聊的下午，他搬著凳子坐在門前望著楊桃樹發呆，若有過往的村民，他會報予微笑。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在村民眼肯定很傻，不過很快就改變了這一個局面。

　一個年約七旬的老頭經過，他的頭髮已經掉光，牙齒也脫落了不少，脖子上圍著一條泛黑的圍巾，身上裝著老式的衣服，雖然已經駝背，但精氣神還不錯，特別那雙眼睛充滿著睿智的光芒。估計是村裡智者一級的人物，林浩然最喜歡就是跟有智慧的老人相處，因為總能學到一些東西。

　不過這一次林浩然注意的是，他手裡那一根水煙筒。這水煙筒是“輕便型”的，它的材質不是黃石竹，而是脆竹，所以雖然小了一號，但重要只有黃石竹的三分之一。

　老人發現林浩然望著他，眨了眨眼。

　大概是同病相憐，二人僅對視一眼，就仿若找到了知己一般。這個閃著冬日陽光的午後，他們一老一少坐了下來，舒服地曬起了太陽。

　老人看著他將自己的水煙筒借走，微微詫異都望著他，有些不解他這是幹嘛。然後看著他熟絡地敷上煙絲，“咣”地打著火機，竟然有模有樣地吸了起來。

　“年輕人，好！很好！”老人用不嫻熟的普通話，豎起了大拇指。

　“我們那裡也有這種水煙筒，在家裡我一般也是抽煙絲，”林浩然笑了笑，突然起了什麽一般，跑到車裡拿了一把上好的煙絲，“老太爺，這也快過年了，新年沒啥送你的，這個還請你收下！”

　老人也不客氣，收了下來，撕開密封袋口，又是連連稱讚幾個好。

　林浩然也是很高興，這煙絲的確不錯，這是一個客戶送給他的，說是原廠出品，黃鶴樓的原煙，市場上有錢也買不到！

　“你的?”老人伸指指向楊桃樹下的奧迪，簡潔地問。

　“對！”林浩然點了點頭，發現他一副意動的樣子，這個老頭人老心不老啊！

　“我坐坐！”老人希冀地道。

　這正合林浩然的心意，因為在這裡他也是坐膩了，也想開車出去兜兜風。

　林浩然幫老人拉開車門，望著這滿臉皺紋的老人，心裡突然在想。若是沒有現今的科技，沒有改革開放，自己恐怕也是如他一般，生老病死地會安逸於一隅之所。

　其實若不是爺爺去當了兵，恐怕也只是一個這麽的一個老頭。

　老頭沒有對未知的茫然，上車之後很是興奮，但是林浩然發現被纏上了麻煩。這個老頭在車子出了村子之後，突然板起了臉，指著前面的路，一個勁地說“這邊！”

　林浩然隻想帶這老頭兜兜風，在村裡周圍轉上幾圈讓他高興高興，消磨一下無聊的時光，但哪想到成了這老頭的司機。漸漸地，心裡湧起了不耐煩，這都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這個老頭還一個勁地指揮著他，有一度他以為自己遇上了神經病，怎麽好意思要求自己載他跑那麽遠，好些路還差點陷了底盤。

　若不是碰著林浩然這樣不愛惜車子的人，恐怕有些車司機根本就不舍得走。

　老人朝著一個山頭指去，手微微顫抖，林浩然猛地踩下油門加油，但最終那個坡度太陡峭，坡底又積滿了沙子，結果車子在那裡嗡嗡地打滑，已經上不去了。

　老人知道車子是開不上去了，推開車門，然後手腳並用地爬那個陡坡。林浩然看著他差點滑滾下來，急忙丟下車跟了上去，最終老人自己爬上了斜坡。

　當看到那裡一個孤零零的墳墓時， 老頭的眼淚落在他乾巴巴的臉上，跑了過去，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浩然跟在後面，原本不耐煩的心情，看到這一幕也是悄然地摸了一把淚。

　發現這一次過來很值！

　突然，林浩然望著這山下面的風景，嘴巴微張，一陣大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是冬天，但下面的接著天際的肥草地綠意盎然，一條小河蜿蜒期，有白羊在那裡奔跑，幾隻大鳥在天空翱翔，正對著落日，看到了落日的美景。

　這是一處寶地，林浩然覺得若將自己安葬在這裡，那個財運指數肯定要爆表了。

　當回過神時，他看到老頭正在墳前忙碌，林浩然過去幫他拔掉墳頭的草。老頭看著林浩然的動作，眼神微滯，然後對著坑頭繼續說著話，期間指了指林浩然，大概是說能來到這裡是林浩然的功勞。

　這些年，老人腿腳不便，根本沒法來這裡了，而這一次得償所願，仿佛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