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給朱仁傑辦完手續，那邊的例會也已經散去，大家看向林浩然的目光明顯不同。曾經以為是一個注定會淘汰的小角色，不出三個月就會走人，所以一直以來沒什麽人主動跟他交集。

　　但今天卻給大家來了一個大衝擊，將以前營業部知名的股瘋子朱先生挖了回去，這個成績直接讓他邁過了新人的門檻，甚至注定會騎在大多數人的頭上。

　　大家看到他跟朱先生交流的態度，這並不是常見的獻媚，而是一種平靜的相處，還有股淡淡的不上心，反而像是朱先生在巴結他一般。都小瞧這個新人了，沒準一個月拉一千萬不是在吹牛，而是人家真有這個實力。

　　可笑的是，龍傑還一再逼人家道歉。現在將事情理了一理，龍傑的做法是那般的荒唐，你說能拉一千萬就一定可以，那人家說拉一千萬又為什麽不行?為什麽說人家是吹牛呢?

　　還要告到潘總那裡，這注定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一千萬，真拿不了第一，拿不出更多錢的話，我勸你還是低調點為好！”都說這是一個勝者為王的世界，送走朱先生，林浩然在門口攔住了龍傑神色溫和地跟他說道。

　　聽著這副勸教的口氣，特別是出自於十九歲的年輕人之口，龍傑心裡那個氣啊！很想拿一億砸出來，但他這個月卻拿不到，家裡答應一千萬已經是極限了，畢竟家裡的生意也需要資金周轉，而現在的股票行情又這麽低迷。

　　“才一百萬，等你拉到一千萬資產再說！”龍傑勉強反駁了一下，但他的信心似乎被摧毀了，低著頭急匆匆地離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林浩然含笑地搖頭，富家子弟雖說含著金鑰匙出生，但都是很膽小，還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不成，剩下的半個月真能拉來一千萬?

　　“酷斃了！”當即有人在後面叫道。

　　“我是趙雄，正式認識一下，咱可是一條戰線的朋友了。”趙雄笑咪咪地走過來，但林浩然回頭看到他，臉色一寒，又種給他踹一腳的衝動，整件事就是他引起的，然後戰火過來不吭一聲，還好意思說同一戰線。

　　“哈哈……別瞪眼，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附近有間新開的火鍋不錯，我今天請客賠罪總行了吧！”趙雄苦著臉，一臉肉疼的模樣。

　　“好！”林浩然爽快答應，有便宜不佔烏龜王八蛋。

　　這個趙雄個子不高，有點發胖，長相帶著幾分猥瑣，在江都證券屬於元老級了。大學畢業就在這裡混，一混就七八年。剛開始還乾勁十足，但後來就慢慢墜落了，因為他的業績明明比其他人強，但升職的總是別人。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很不受潘總待見！

　　二個人來到一家裝潢不錯的火鍋店，只見趙雄猥瑣地拿著手機碼去櫃台那裡，林浩然裝著沒看到，想必這貨省錢團購了。不過吃火鍋時，趙雄還要了一瓶白酒，開始向林浩然大吐苦水。

　　才發現，原來這人是一個話癆，一個晚上都在說誰不好，誰勢利誰虛偽，給人感覺好像營業部沒好人一般。

　　“那紅姐呢?”林浩然忍不住問道。

　　“紅姐?那個女人太軟弱了，要是我早一頭撞死！你今天沒看到嗎?差點連新來的龍傑都壓不住，都說慈不掌兵，她已經被那些老油條吃得死死的，現在營業部沒幾個團隊長聽她的，都是各自為政。”趙雄雖然同樣判斷著紅姐，但林浩然感覺她對紅姐的態度明顯好不少。

　　酒入肚辛辣，在這個微涼的季節很讓人舒服，一夜間太多時間都是趙雄在罵這個罵那個，林浩然的耐心出奇的好，頻頻跟著他碰杯子，而且每當關鍵處還附和。當然不是什麽狗屁知己千杯少，林浩然只是想將這混蛋灌醉。

　　“浩然，你在營業部可要小心點，人心隔肚皮！該爭的東西一定要爭，該是自己的一定不能禮讓，哪怕是跟老總拍桌子也要去爭，不然錯過時機你就後悔終生！”

　　“當年我就是個大傻蛋，大蠢貨！明明業績是那幫人最好的，但老總一句話，說團隊長名額只有一個，讓他再等等……但草泥瑪的，害得老子等了六年！”

　　六年間，時勢變遷，一步錯步步錯，他竟然還是原地踏步。

　　酒漸漸喝多了，趙雄又開始摟著林浩然胡言亂語。

　　“你的運氣……好，運氣好哇！一進來…就有紅姐罩著，但是紅姐也有……她的難處。”

　　“你大概……不知道，紅姐……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她的……位置被人盯上了，現在有人……想擠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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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要擠走她啊?”林浩然才真正來了點興致，卻發現搭在肩膀上的手松落，這個死人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揪起來扇了二巴掌，結果還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林浩然很想將他丟在馬路上，明天起來準自個能回家，但這個時候他手機響了，一個女聲傳來，據說是她女朋友，不一會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孩出現，這才幫忙將他送回了家。

　　沒想到趙雄一個這麽猥瑣的家夥，竟然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好白菜給豬給拱了！

　　聊了一個晚上，林浩然認真思考著趙雄的話，感覺還真是有幾分的道理。營業部的關系複雜，其中不少更是領導的親戚，若有機會你不鬧上一鬧，人家肯定會將位置給他的親戚了。

　　當然，若你沒有成績敢去跟領導拍桌子，那肯定是找死。升遷的關鍵雖然在領導，但更為重要的是你手頭有料，而這料自然就是你手上的客戶以及客戶對你的忠誠度。

　　不過，林浩然又覺得好笑，自己的試用期都還沒過，考慮這一些未免太早了?

　　自從公布“江都賽”之後，營業部的氛圍比以前好了，大家的積極性明顯高漲，開戶的數量明顯有了提升。

　　國都證券那一邊，同樣也是喜氣洋洋，發生著莫名其妙的好事情。

　　成交量，是一個營業部的利潤之源。上周明明股市大盤下跌，市場成交量嚴重萎縮，但讓人驚喜的是，自家營業部的成交量不僅沒有隨市場下跌，反而逆市上漲30%。

　　對於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陳應恆是喜滋滋的，當即讓人去了解情況。

　　“已經調查清楚了，系統沒有問題，事因是中戶室有幾個人最近運氣奇好，買了幾隻好股，頻頻交易造成我們傭金上升。”助理很快就查清原因，將那幾個人的名單遞了過來。

　　這個消息果然沒讓他失望，當即開始規劃未來，讓人渲染這幾個賺錢的事跡。

　　錢的驅利性證明，只要存著賺錢效應，那些投機者手上的金錢就會蜂擁而上。市場不景氣不要緊，但抓住這幾個典型，讓人誤以為市場還能賺到錢，引誘那些股民繼續投資。

　　突然而至的好消息，點燃陳應恆胸中的激情，打算要大乾一場！

　　“劉翠花、竹全洪，朱仁傑……這些都是樓上中戶室的人，資金量倒是不大，不過他們的傭金定得不算低，這利潤增長要超過30%！”助理在一旁解釋，臉上也是洋溢著笑容。

　　“陳總，有個江都證券的大客戶要轉過來，要你去談談！”有個大堂經理敲門進來。

　　“呵呵……好！雙喜臨門，我這就過去談！”陳應恆點頭答應了下來，披上西裝走了出來。

　　他在臨出門前，將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交待給助理去辦，“跟以往一樣，不，要比以往更用心用力。將他們幾個賺錢的事渲染一下，你懂怎麽做了吧?”

　　“明白！”助理露出一個曖昧的微笑，領命而去。

　　同一時間，東風大廈門前，四個老人掛著笑意走上大廈台階，手裡各自拿著一份資料。四個人原本不算太熟悉，頂多是點頭之交，如今卻有說有笑地交流著彼此的炒股心得。

　　“這麽巧，你也是61年的，你幾月份?”

　　“什麽，你們也是61年的?”

　　“哈哈……真是無巧不成雙啊！我也是梅蘭芳大師仙逝那年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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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略一交流，才發現大家都是同齡人，登時拉近了彼此間的關系，一排行下來，都是大哥大姐相稱。在這裡最為老相沉穩的朱仁傑，坐實了小朱之名。

　　“你也就大了上那麽十幾天，你煩不煩的?”朱仁傑不耐煩地揮手，轉移了話題，“都別說了，先將股票帳戶轉過小林那裡，不然我可不認識你們。”

　　“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還變掛不成?”劉翠花登時就不滿。

　　“誰知道！”朱仁傑冷睥。

　　“這個放心，你們都跟著我，我們一起轉戶，他們敢阻攔我們就打電話給證監會，投訴到他們光屁股。”自詡為年齡最大的老大哥竹全洪拍著腦膛，走在最前面。

　　三個人對視一眼，又是跟了上來。

　　的確，朱仁傑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很多人說是轉戶到別處，但一旦到營業部那裡，對方肯定會千方百計地阻攔。這就好比肥肉從嘴邊遛走，任誰都不肯，更何況這四個還是肥羊呢！

　　降傭，打感情牌，送禮等等的手段，所以不少人就倒在糖衣炮彈之下，最終造成轉戶失敗。而且有人統計過，這種失敗率達到50%，可想而知這種攻關的可怕，這四個人中難免會有一二個叛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