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從空中灑落,八名美國大兵抱著武器,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棟破損的房屋後面,其中的上尉挪到庭園的大門邊,透過門縫向外看去,似乎在觀察外面的敵情。
就在他們後邊,三名罩著特製雨披的攝影師,拿著手提攝影機,選擇事先設定好的角度,認真的抓拍著每一個大兵的真實反應。
在雨水的外圍,杜克也穿著雨披,站在事先就搭建好的製高點觀察台上,俯瞰整個戰場的形勢。
人造雨水不斷打在他的臉上,卻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有絲絲溫熱留下,二月下旬的愛爾蘭雖然已經渡過最寒冷的季節,氣溫依然比較低,劇組自然不可能真的使用冷水拍攝,而是製造了溫度適宜的人工雨水。
雨水,總能帶來很多麻煩,這場戲如果連排練算上,已經是三天中的第七次了,好在根據杜克的觀察,演員們的狀態越來越好,今天到現在還沒有出狀況。
這或許與拍攝即將結束有關系,只要結束這場戲,劇組就可以離開陰冷的愛爾蘭,去往法國,感受溫暖的陽光了。
另一支部隊從門後衝過,湯姆?漢克斯飾演的上尉高喊,“打雷!”
對面馬上響起回應,“閃電!”
從杜克的角度看過去,湯姆?漢克斯正在分配任務,熟練沉穩如同一位真正久經戰場考驗的軍官,他和他的手下一隊掩護。一隊向前突擊,很快與一支美軍小隊匯合了。
與此同時,對面響起了德語……
約翰?施瓦茲曼提著攝影機親自跟了上去。按照杜克的吩咐,他的鏡頭始終牢牢跟著湯姆?漢克斯。
等湯姆?漢克斯移位,約翰?施瓦茲曼適時的退後,躲進了旁邊預留的攝影位中,他的助理本?沃茨暫時成為了主攝影師,通過手中的攝影機,抓怕德米爾福飾演的卡帕佐。這個大兵邊抱怨邊隨手從地上的爛果子中,挑著還可以吃的幾個……
槍聲、喊叫聲、慘嚎聲。忽然間再次響起,哪怕是罩著雨披,約翰?施瓦茲曼全身也早已濕透,此時躲在溫水淋不到的地方。反而感覺到了陣陣寒冷。
“cut!”
終於,戰場製高點的位置,傳來了熟悉的喊停聲,“先到這裡!”
正在緊張戒備的美軍大兵一哄而散,紛紛向著早就準備好的洗澡間走去,這樣的天氣稍不注意,感冒或者發熱什麽的症狀,立馬就會找過來。
回到導演監視器所在的帳篷中,杜克接過索菲亞遞來的毛巾。隨便擦了擦臉,就坐在監視器後面,審看起了剛剛拍攝的鏡頭。這些從各個角度抓拍的鏡頭很散亂,但看在杜克眼睛裡,與他腦海中想象的畫面互相印證,總體還是比較滿意。
這是三天來拍攝的最好的一組鏡頭。
“通知劇組,”杜克轉頭吩咐一名助理導演,“盡快轉到十四號場!”
十四號場早就搭建完畢。劇組轉移過來,開始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同時給剛剛遭受雨水襲擊的演員一些休息時間。
等演員們換好服裝進入片場,杜克將美軍和德軍同時召集在了一起,做最後的交待。
“這是一場遭遇戰!”杜克站在那面一推就倒的牆邊,“你們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直面敵人,我要你們拿出歇斯底裡的一面,用力喊!”
所有人都在點頭,杜克特意叫住出演厄本的約翰?斯賓塞。
“約翰,不包括你!”他叮囑道,“記住,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你仍然不願意拿起武器,我會給你特寫!記住用德文。”
“我明白。”
這個演員看起來瘦弱年輕,實則已經三十多歲了,在好萊塢打拚多年,是那種典型的演技還不錯運氣卻不好的演員。
當然,好萊塢這樣的演員太多了。
十分鍾後,各部門準備完畢,杜克讓助理導演喊了開始。
一隊美國大兵走在街道的廢墟中,其中帶隊的軍官見四周似乎安全了,坐在廢墟上面,準備倒掉鞋子裡面的沙石,沒想到碰歪了一根木柱,木柱砸在了後面的牆上,歷經戰火洗禮的牆壁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吸引不少人看向那邊。
與此同時,裡面的人也看向了外邊,德軍和美軍就這麽在極近的距離上遭遇,雙方同時舉起武器,聲嘶力竭的狂吼著讓對方放下武器。
本?沃茨立即走到斜向六十度,從側面抓拍厄本手扶武器,用德語叫喊的鏡頭。
槍聲驟然響起,廢墟中的德軍陸續倒地,鮮血如同雨水一般灑落……
等美國大兵進入廢墟檢查完,杜克直接喊了停,他能清晰的聽到左右傳來了放松的吐氣聲,雖然劇組還要轉戰法國去盟軍墓地實景拍攝,但總算可以離開陰冷的愛爾蘭了。
而且法國只有不多的幾個鏡頭,結束之後,就可以返回加州,重新享受明亮的陽光和溫暖的空氣。
“索菲亞,”
劇組收拾場地的時候,杜克喊來了索菲亞?科波拉,問道,“哈德森?楊和其他臨時演員到了嗎?”
哈德森?楊就是劇組找來的飾演老年的詹姆斯?瑞恩的演員。
“他們前天就抵達法國的卡昂市了。”索菲亞翻看了下工作日志,“我們有專人在那邊接待他們。”
“公墓的事呢?”杜克又問道。
“已經聯系好了!”
兩人說了沒幾句,換完衣服的湯姆?漢克斯走了過來,“該說再見了,杜克。”
不等杜克反應,他過來擁抱了杜克一下,笑著說道,“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希望我們還有繼續合作的機會。”
“是啊,我也很希望如此。”
杜克說的不是客套話,演技出色的演員,往往能讓導演輕松不少,特別是湯姆?漢克斯這種類型的演員,他又跟漢克斯握了握手,然後翹起大拇指對他說的,“湯姆,加油!拿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借你的吉言!”
湯姆?漢克斯走後,陸續有演員過來與杜克告別,這些人很清楚,與杜克這樣的導演打好關系沒有壞處。
“回洛杉磯有興趣參加我召集的派對嗎?”
最後過來的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寒暄幾句後,突然壓低聲音,對杜克說道,“金發!長腿!模特!”
“萊奧……”杜克衝著他笑了笑,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看來我們能在這方面找到共同語言。”
在索菲亞翻起的眼睛中,兩人同時笑了起來,他們在這方面的審美還是有些共同之處的。
當天下午,大部分演員就撤離了片場,多數人搭乘飛機返回了各自的城市,到了第二天,杜克留下一位執行製作人以及其他幾個助理,處理劇組善後的事宜,他則帶領大隊人馬直接趕赴法國大諾曼底地區的卡昂市。
劇組的目的地是位於奧馬哈海灘高地上的諾曼底美軍公墓,該墓地佔地大約70公頃,俯瞰大西洋,大洋的對岸就是“陣亡將士”的故土美利堅。
這裡是一片被精心打理的綠色草坪,四周環繞著蒼松、灌木和玫瑰,潔白的大理石十字架在草坪上相互交叉排列,聖潔而威嚴,一眼望不到盡頭,在這近萬名靈魂安息的土地上,墓地的整體建築設計被分成左右兩列,以字母區分區域,墓地西邊有兩尊女性雕像,其手中的劍柄上分別站立著象征美法兩國的白頭海雕和高盧雄雞。
1956年,這片墓地正式對外開放,法國政府於1979年將它作為永久領土贈予美國,諾曼底美軍公墓因此變成一個神奇的“國中國”。
公墓中每個十字架紀念碑上都刻有士兵的姓名、軍銜、部隊番號、家鄉和陣亡日期,根據杜克收集的資料,據說拯救101空降師那名士兵的人物原型就安葬在這裡,不過公墓管理方並沒有刻意標注他們的墓碑位置,因為所有犧牲者得到的是同等的待遇。
因為早就與管理方協調過的關系,在杜克帶領劇組到來後,公墓暫時封閉了一個區,作為拍攝的外景地,雖然只有半天的時間,但對杜克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裡的拍攝幾乎沒有什麽難度,試拍了幾次作為磨合,大部分鏡頭幾次就過,拍攝很快來到了最尾段。
年老的詹姆斯?瑞恩站在約翰?米勒上尉的墓地前,望著自己的妻子。
“告訴我我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什麽?”妻子疑惑。
“告訴我是個好人!”
妻子意識到了什麽,看了看潔白的十字架,異常認真的說道,“你是,詹姆斯!”
她轉過身向後走去,詹姆斯?瑞恩昂首、挺胸、立正,然後對著潔白的十字架行了一個標準的美式軍禮!
攝影機一百八十度環繞而過,杜克摘掉用於傾聽現場錄像的耳麥,直接喊道,“過了!”
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卻沒有任何興奮的呐喊或者慶祝的掌聲,大家默契的保持著沉默,這是身在墓園中最基本的禮儀。
沒有過多的停留,劇組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器材,撤離了美軍公墓,杜克等人當晚就乘坐飛機飛往了洛杉磯,將一式兩份的膠片分別封存進不同的銀行保險庫後,暫時進入了休假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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