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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首映式才剛剛落下帷幕,位於東海岸紐約的各大主流院線中,午夜場即將開始。
“看,這就是克裡斯托弗·李……”
在時代廣場下了出租車,艾琳展開手中的海報,放在了幾名同伴的面前,“這絕對是全好萊塢最酷最有氣質的老頭!”
“艾琳,你這是第幾次重複了?”
一個黑發女孩不滿的撇了撇嘴,招呼其他四個同伴向著廣場對面的AMG影院走去,“就算李再酷再有氣質,經歷再怎麽傳奇,也改變不了他是一個老頭的事實!我們喜歡的是年輕的帥哥……”
“噢,上帝啊……”她露出了花癡般的表情,“只要想到湯姆·克魯斯和布拉德·皮特,我的心都醉了。”
“這麽說你們一定要去看《夜訪吸血鬼》了?”艾琳頗為不滿的問道。
“是啊!”
其中的三個女伴同時說道,“我們就是來看《夜訪吸血鬼》的!”
“你呢,安娜?”
走進影院的時候,艾琳問自己的好友,雖然在紐約大學的電影專業學習,但安娜更喜歡快節奏的電影,她聳了聳肩,“我對那兩張撲克臉不感興趣。”
這話引來了三個女孩的怒目而視,安娜和艾琳趕緊遠離她們的視線,走到了售票處,因為時間很晚的關系,等待買票的人並不多。
“《勇闖奪命島》,午夜場,兩張!”艾琳說道。
“《夜訪吸血鬼》,午夜場,三張!”
幾個女孩的聲音引起了休息處一個中年女人的注意,她叫做克瑞斯,是受雇於華納兄弟的調查谘詢公司的員工,一直在通過雙眼實地觀察《勇闖奪命島》及其最大的競爭對手《夜訪吸血鬼》的售票情況。
她在這裡坐了足有兩個小時,觀察到的情況幾乎沒有懸念,就像是剛才幾個女孩的購票一樣,在依靠粉絲支持度的午夜場,《夜訪吸血鬼》的售票量穩壓《勇闖奪命島》一籌。
時間漸漸接近了東部時區的零點,進入影院的人越來越少,這個時段走進來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衝這兩部剛剛上映的影片而來,克瑞斯偶爾也會與人攀談幾句,以了解觀眾的觀影心態。
選擇《夜訪吸血鬼》的觀眾大部分都是因為主演和原著的影響力,而《勇闖奪命島》的支持者則多是動作片的愛好者,從超級碗廣告開始,就一直在留意這部影片。
克瑞斯問及的觀眾中,有近三分之二都表示最初是從超級碗中場廣告中了解到了《勇闖奪命島》,裡面的悍馬與法拉利追車以及獨特的‘炸彈視角’都給他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針對性的廣告再加上合適的宣傳平台,華納的宣傳似乎做的還不錯,克瑞斯從這些雜亂的信息中,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勇闖奪命島》在超級碗上的廣告宣傳似乎起了不小的作用。
坐在影廳中,安娜接過艾琳遞來的水,隨手放在一邊,眼睛四處轉了一圈,大約有近四十個觀眾,其中大多數都是男性,她們這樣的女性動作片影迷相對還是少數。
影片很快拉開了大幕,如同杜克·羅森伯格的上部影片一樣,《勇闖奪命島》也是超快的節奏,過渡情節往往一閃而過,不斷用動作、爆炸和飛車的場面來煽情,她旁邊的艾琳從第一場動作戲之後,就不斷的在大呼小叫,一點都沒有出身名門的淑女風范。
與艾琳不同,安娜大學專業就是電影製作,在觀影的同時,還用冷靜的頭腦,不斷分析電影情節,等影片漸漸到了結尾處時,也有了不少心得。
在安娜看來,這部電影的故事情節,從頭到尾充斥著各種不惜代價的試錯。
漢默將軍的主線當中,他為了蒙難且得不到及時撫恤的屬下,悍然竊取VX毒氣導彈,損失一人;進駐惡魔島監獄,經熟人推薦召喚兩名陸戰隊精英,這是戰略上的一大敗筆,也是致死的錯誤;消滅以安德森中校為首的海豹,卻漏掉兩名主角,戰術上第一步錯誤;以人質誘出約翰·梅森,囚禁梅森和古斯比,卻被梅森逃出並將陸戰隊精英各個擊破,這是戰術上第二步錯誤;因不想導彈擊中舊金山市區而修改飛行軌道,引發內訌死於部下之手,這是戰術上第三步錯誤。
正方也在不斷試錯,比如主角之一的古斯比,拆彈過程中因為同事玩弄洋娃娃差點送命;被召喚到機場,在不明情況之時大談他對VX毒氣的理解,因而被當成拆彈的最佳人選;和約翰·梅森的爭執當中手無縛雞之力敗下陣來;因為沒有受訓,雖然搏鬥中險勝,但點燃綠色煙霧彈稍遲,被爆炸的氣浪掀飛進了大海。
故事雖然以試錯的方式推進,卻並不顯得突兀和生硬。
漢默將軍明知道以暴易暴不能換回國會的良知,最終的行為卻引起了總統的注意;他從頭到尾沒有殺害任何一名平民,盡管他的綁架、囚禁和發射行為都屬於恐怖主義,但臨死前那句——怎麽會這樣,我都幹了些什——足以表明骨子裡的愛國情懷。
他的所作所為,在形式上是錯的,但實質上都是對的。
而作為正面人物,五角大樓、政客和FBI討論案情時,明知轟平惡魔島會害死平民,反而為了國家正義不得已為之;明知囚禁梅森是錯,卻依然妄圖在任務完結之後再度拘禁他;明知道古斯比是個菜鳥,卻依然授命他拆掉毒氣導彈——除了他沒人乾得了。
這些決定在做法上都沒有錯,實質上卻充滿了盲目、氣急敗壞、淺薄而且短視,特別是澡堂伏擊戰一段,所有海豹成員面對居高臨下的陸戰隊員,手裡的MP5在突擊步槍等重火力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這段簡單直接的煽情,給安娜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如果說梅森報復沃麥克代表了個人對不公平體制的一種局部抗爭,並僥幸得手,澡堂伏擊戰就意味著“冠冕堂皇的正義在邪惡面前完全的失敗”!
當然,這只是她自己對電影的看法。
一開始,海豹隊員試圖爬出下水道,結果面對井蓋上的激光報警器,他們采取了反射激光的方法試圖躲避偵查,卻沒想到激光報警器實際上是震動預警裝置,只要發生接觸和震動就會報警。
於是乎所有海豹隊員堂而皇之地爬出了澡堂,等待他們的是無情的子彈,安德森中校慷慨激昂的演講雖然差點動搖軍心,但戰爭從來不看臉。
由於整部影片的矛盾集中在漢默將軍實施恐怖行為的出發點之上,這一橋段的指代意味極盡精妙。
“先是揮舞著道德大棒的虛偽正義試探邪惡的底限,結果發現邪惡沒有理會他,於是跳了出來歌舞升平……”坐在座位上,安娜聳了聳肩,“卻被驚醒的邪惡一把掐住脖子,宰雞一般撕得粉碎”
其中安德森中校等幾名海豹隊員臨死前的掙扎,畫面帶給人深深的無力感,甚至比他慷慨激昂的演說更能觸動她的內心。
即便影片不斷以各種試錯推動情節發展,卻不意味著不能得到理想化的結局。
安娜能夠看得出來,那位與她同齡的年輕導演,在《勇闖奪命島》中,試錯的前提不是無準備,而是有準備,也獲得了最理想的效果。
雖然從澡堂之戰後,影片回到了老套的個人英雄主義拯救世界的橋段,但在導演精妙手法的調配下,安娜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同樣精彩有趣。
她畢竟學習了幾年電影製作,很快就得出了一些分析。
在戲劇表現上,矛盾衝突的多發性是有限的,鏡頭語言交代的局部畫面, 對一秒鍾的情節往往有100種角度的拍攝,但不能全部呈現給觀眾——電影不可能這樣拍——特別是在《勇闖奪命島》這樣節奏緊湊的動作題材電影當中。
影片前70分鍾的時間把矛盾衝突全面激化之後,無法再通過大場面的敘事風格對情節進行推動,導演杜克·羅森伯格乾脆在這裡引入了一個螺旋式上升的結構,把視角從整體轉到局部,通過人物衝突帶出整體故事的發展。
這是非常巧妙的手法轉化,說起來似乎很簡單,實際運用上卻相當難。
那個年輕的導演明顯越來越成熟了!安娜心中暗歎了一句。
於是,影片從之前的正反方整體輪流試錯,變成了正反方的個人在輪流試錯。
接下來,盡管影片的畫面張力上不如之前的車水馬龍、團隊作戰這麽誇張,但細節處反而更精致,鏡頭語言和演員的個人表演更見張力,而情節預置的許多伏筆,在通過台詞和動作一一解開時,也越發的出彩。
在《勇闖奪命島》當中,這樣的轉化非常自然,而且預先埋下了很多伏筆,因此效果……
“就像羅曼式建築加入了哥特式的花窗玻璃,一舉改變了因采光不足而導致沉悶壓抑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安娜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如果用建築的概念形容《勇闖奪命島》,導演杜克·羅森伯格絕對是第一流的設計師和現場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