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回到大學城青年公寓的房子，王開實際從拿到這裡的鑰匙之後，還沒有住進來過。物業之前說約時間來裝網絡，王開都沒有顧得上來管這事兒。回到家，王開還是帶著點小興奮地將衣服標簽什麽的剪了，然後又煞有介事地再一件件地換上在鏡子裡臭美一下。

　　別看王開平時都看不上這些爛街牌子，但是人家爛街也有爛街的道理，上身之後效果跟那些便宜貨還真是差距明顯，當然王開並不覺得這個差距值得了十幾二十萬。

　　折騰了小一天，王開也覺得有點餓了，正好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來了。王開一瞧來電顯示，不禁笑了。

　　“大老公，大老公，晚上有空沒有，出來聚啊。”一個清脆嬌嫩的女聲急急地傳來。

　　王開無奈地苦笑:“我說沫姐，你這叫法哪輩子才能改啊，上回吃得虧還不多嗎?”

　　“要你管啊，老娘就願意這麽叫，你們全都是老娘的后宮，看不慣的就不要想嫁給老娘。”這囂張霸氣的言論讓王開毫不意外。

　　打電話的姑娘叫做周沫，是王開的好朋友，幾年前玩樂隊的時候認識的。王開那個時候在樂隊彈貝斯，周沫屬於文藝女青年，在地下搖滾圈混得很開。她本人是學美術的，美院畢業之後就搞牆繪什麽的，因為姑娘長得條子好臉蛋好，所以也乾平模，現在反而當平模是她主要收入來源了。一直以來王開都跟周沫玩得比較好，這姑娘大大咧咧，很是讓人喜歡。

　　唯一不好就是這妹子有點腐，而且口無遮攔。她那個時候還談著男朋友，居然把王開樂隊裡幾個男生“冊封”為自己的大老公、二老公、三老公、四老公。反而她叫自己男友就是“喂”、“哎”之類的。為這事兒那男生還跟王開幾個樂隊夥計打過架。最後也跟周沫分手了。

　　“好啦，說不過你啊。沫姐找我幹什麽啊?”

　　“我聽說你那個破樂隊解散了?”

　　王開在沉寂一年的過程中，也偶爾去跟別人搞搞樂隊什麽的，不是之前跟周沫一起混的那個樂隊。不過後來因為音樂觀念的衝突，王開一個多月前從這個樂隊退出了。

　　“有這事兒?我不知道啊，不跟他們玩了已經。”

　　“那你現在有樂隊嗎?”周沫的語調突然提升了。

　　王開預感得有什麽事兒，說道:“沒啊，怎麽了。”

　　“行了，你趕緊的吧，文化路風雅琴行老地方，半小時之內不見你，你自己看著辦。”

　　“你總得跟我說去幹什麽吧，我這還餓著呢。”

　　周沫道:“發現了幾個好苗子，你沫姐我心癢難耐，準備當經紀人捏一支牛逼樂隊出來，尋思尋思手頭上技術好、台風正而且能寫歌的貝斯手也就你一個了，別丫的廢話了，二老公也來。”

　　“啥，朋哥兒也跟著你瘋?”

　　“快點吧，還老些事兒要做呢，等你啊！”說罷周沫就掛了電話。

　　王開心想也不知道周沫這回靠不靠譜。中海地下搖滾圈裡，周沫算是一號能折騰的人物，不過越是她這樣的越能做好事情。王開玩樂隊是從高中的時候開始，他那時候瘋狂地迷戀電台司令(Radiohead)，然後開始學電聲樂器搞樂隊。後來別人都跟不上他了，他就在學校外面搞，也就是那會兒認識了周沫。

　　大學時期，王開也在學校玩過一段時間樂隊，當初也幻想過稱謂搖滾明星，不過隨著年齡增長，這個夢漸漸地淡了。現在他也彈琴唱歌，不過更多就是自娛自樂，享受演出的感覺，成名的功利之心倒是淡了。

　　王開隨便搭了搭自己新買的衣服，他本身就算是很有氣場的男生，土豪起來也是很有味道。開車來到文化路那邊的風雅琴行，推門進去找周沫。

　　他知道周沫偶爾在這家琴行打工，這家琴行算得上是全中海最大的電聲樂器琴行了。王開跟這家老板也挺熟，老板叫路友，是一四十多歲的海歸，美國一個三流音樂學院畢業的，大毛病沒有，就是喜歡吹牛皮，倒是人也挺仗義，王開買琴的時候給過幾次比較大的折扣。

　　進門就看見架子鼓專區那邊，自己的樂隊兄弟姚恩朋正提著一隻銅腔軍鼓看著。姚恩朋就是周沫平時戲稱的二老公，之前跟王開合作過挺久。年紀比王開大一些，平時話不多，也不太參與樂隊私下的活動，但是技術活沒話說。

　　“朋哥兒。”

　　“哦，來了。”

　　王開挺習慣姚恩朋這德行了，他也不生氣，因為這就是姚恩朋默認狀態。

　　“真跟著周沫折騰嗎，我怕這妞不靠譜啊。”

　　姚恩朋還是淡淡地說:“玩兒唄，反正平時也沒事，你不是現在也沒樂隊了嗎?”

　　“這倒是。”王開嘿嘿笑了笑，他很快就會成為經濟上的自由人，雖然還有幾個想法要去實現，但是也會有充足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比如玩音樂。

　　周沫這時候在店外帶進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最扎眼的就是那個個頭得有一米八五的帥小夥。留著長頭髮，樣貌相當帥氣，而且打扮上也很搖滾，非常個性的皮坎肩下居然沒穿上衣，右臂紋了相當漂亮的花臂。

　　另外一男一女王開都認識，男的叫隋大頭，真名王開記不住了，也是本市地下音樂圈相當猛的一個吉他手，據說從六歲開始彈吉他，而且後來拜了名師學習，手上功夫相當硬，在中海能排得進三強。不過這人據說精神有點問題，說是有阿斯伯格綜合征，平時很木訥，而且幾次都跟自己樂隊的人掰了。王開跟他玩過幾次，對他印象倒是不錯。也許是因為這人跟姚恩朋差不多，都是屬於話少，而王開屬於典型話多的緣故，所以相處融洽。

　　至於那個女生，王開就有些意外了。這個個頭不高卻相當漂亮的姑娘正是之前在KFC遇上的大學學妹，李彩兒。看到王開也在，李彩兒眼睛立馬亮了，上來打招呼道:“好巧啊，學長你也在。”

　　周沫跳出來，叫道:“擦，你倆還是熟人嗎?大老公，這是我表妹，不要亂動心思啊。”

　　王開笑了:“這還是我學妹呢。”

　　他問李彩兒道:“你也玩樂隊嗎?”

　　李彩兒搖搖頭道:“我什麽樂器都不會的，唱歌都跑調，表姐說要帶我出來玩我就跟來了。想不到學長你也在。”李彩兒也是很意外，更覺得冥冥中注定。她其實不喜歡搖滾樂，覺得搖滾樂很吵鬧。但是後來在學校裡看到王開組樂隊，也就慢慢喜歡上了這種音樂。周沫說要帶她看樂隊，她也就跟來了，沒想到居然又碰上了王開。

　　周沫這會兒介紹大家互相認識，那個長的帥掉渣的男生叫做梁左，很奇怪的一個名字，是被周沫發掘的一個主唱。據周沫說，不僅人長的炫酷，而且唱功相當厲害，還有音樂基礎，能自己寫歌。

　　梁左也屬於很外向的男生，他年紀也不算大，在樂隊裡是最小的那一個，很能聊，王開心想這貨肯定也是花叢中劈荊斬浪的急先鋒，不知禍害了多少黃花閨女。

　　周沫拍拍巴掌:“我跟路老板說好了，借咱們排練房用一下，大家Jam一下，看看玩不玩得來，今天就當認識一下，交交朋友，特別是你啊，小左子，這裡都是圈裡有名有姓的主兒，你剛開始在中海圈兒裡玩，好好學習著點。”

　　“好嘞，沫姐，我今兒就是來當學生的。”梁左口音裡微微帶著一點京片子，大概是帝都來的。

　　所謂Jam，在樂隊術語中是樂手們在僅定調式或者和弦的情況下，即興演奏的一種模式。通過這種即興，大家也能大體了解各自的水平，王開很了解朋哥兒和大頭的水準，今天其實主要就是看這個主唱梁左怎麽樣。琴行的排練房是租給外面樂隊用的，樂器也是租著用，不過自然不會有什麽特別值錢的好玩意。

　　Jam開始，別看隋大頭人木訥，結果人家一上手就是一段鞭笞金屬的連複段，鼓手朋哥兒更是打金屬的好手，雙踩相當穩定，而且過鼓都很花巧。王開其實很久不玩金屬了，他主要玩獨立搖滾和爵士一類的東西，金屬樂他也玩得了。

　　梁左聽了一段，立馬有了想法，張口開腔就是十分給力的黑嗓，然後又秀了一段水吼，功底十分過關，氣也很足。

　　王開打了個暫停手勢，樂隊都停了下來，他問:“怎的，沫姐你這是想拉人搞金屬嗎?”

　　周沫翻了個白眼道:“玩金屬你就不玩了是吧?毛病！風格還沒定，你們自己看著來吧。”

　　王開點點頭，跟隋大頭說:“頭哥，吉他借我一下，我彈個段子，你幫我彈貝司吧。”

　　搞樂隊搞多了，基本上吉他貝司鼓三大件每個樂手都能玩，而吉他和貝司本來就高度類似，畢竟貝司的全稱實際就叫貝斯吉他。王開上手彈了一個很風騷的分解和弦，走向也比較少見，是他自己平時編的段子，很有味道。

　　果然梁左也像是找到了什麽感覺，開始對著麥克風吟唱。Jam的唱基本都沒有準詞兒，聽得就是個旋律。梁左的聲音很有特色，是那種聽一遍就能讓人記住的，而且他的唱功比時下很多國內一流樂隊的主唱，還要強不少。王開順勢一轉，踩了失真效果器，歌曲進入副歌段高潮，梁左也跟著唱了進去，高潮部分他的發揮更加驚豔，想出的旋律也許並不怎麽特別厲害，但是他的高音穿透性極佳，很有氣勢。

　　一段彈完，王開放下吉他，挑著大拇指:“！”

　　確實，周沫找的這個主唱真的不一般，水平是相當的高，王開見過不少主唱，專業的業余的都有，他自己也當過一階段主唱，不過比起這個梁左，還是差了很多。

　　周沫眉開眼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找來的。”

　　她又問:“哥幾個覺得怎麽樣，就這麽定了吧。”

　　梁左先發言:“夥計們都太牛逼了，我覺得咱們整起來能紅。”

　　隋大頭不發言，自動忽略。

　　姚恩朋道:“玩著吧，反正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王開笑著說:“確實挺好的，我覺得要是都靠譜一點，能走出來。”他所說的走出來並不意味著成為什麽國內大團之類，最起碼能夠有一些成熟的作品，然後能夠讓一些歌迷記得住。

　　周沫笑得最開心:“好啦，我宣布新樂隊正式成軍了。誒，你們幾個想想叫什麽名字吧。 ”

　　兩個悶葫蘆不會說話的，王開不擅長起名，結果就是周沫和梁左商量，最終也沒有想到什麽好名字，暫時用“黑或白”這個樂隊名。

　　“倒是咱們不能老用路老板這裡的排練房啊，人家這也是收費的，而且時間上也沒法保證，我覺得哥幾個還是外面租個排練房的好。”周沫很快就進入了自己經紀人的狀態。

　　梁左歎息道:“我現在是沒啥錢，全部設備就是一個話筒了。”

　　王開這時道:“我一直就想整個自己的排練房，現在手頭上也有閑錢，沫姐你知不知道什麽面積大一點不怕擾民的地方，咱們租下來先用著。設備的問題，我看看我能辦就辦了，不能行大夥兒想辦法。”

　　其實王開這也是說實話，他老早就想有一個自己專屬的排練房了，擺上幾十件樂器，能夠可勁兒地躁起來。現在自己也算是有錢了，折騰一個排練房也花不了多少錢，就算買好設備也不如他今天一下午血拚的花費多。

　　周沫笑得合不攏嘴:“還是大老公給力啊，這麽支持我的工作，行，場地的問題我幫你注意著，設備你想辦法好啦。大家互相留個聯系方式什麽的，然後等排練房搭好咱們下一次排練吧。你們幾個，別藏私啊，有什麽好的段子拿出來，咱們做上四五首原創，我就可以給‘黑或白’聯系演出了。”

　　“好啦，走了走了，我現在還餓呢，阿彩啊，你想吃點什麽，咱們大夥一並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