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勁草院。
季欣坐在大廳裡,滿臉的憂慮之色,在她旁邊,木莎正拿手抹著眼淚,不時還有幾聲抽噎。
木勁峰剛剛一踏進廳內,就看見這樣的一幕。心中擔憂,忙疾走兩步,到季欣旁邊,扶著她的肩膀,沉聲問:“聽說縈縈出事了?到底怎麽回事?”
他那時正在城北坊市,就收到了季欣的傳音符,說木縈出事了,讓他速回。他一收到消息就急忙趕了回來。
季欣看見木勁峰,紊亂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我看天色不早了,縈縈自下午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所以我就去她常去的清風亭尋她,誰知剛過去,就看見了煥之堂兄家的洛洛正出手從縈縈後背偷襲她,而縈縈正往外走,毫無所覺……”
木勁峰神色一變:“木洛出手偷襲縈縈?”他雖疑惑但卻知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於是又問:“她可用了靈氣?”
木洛是個修士,雖隻是煉氣四層,但要對付一個凡人,這種修為已經綽綽有余了。若不用靈氣那倒不要緊,可若是用了靈氣,那……
想到季欣匆忙讓自己過來,那縈縈傷勢定然不輕,這樣想來,那恐怕……
果然,季欣下一句帶著怒氣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想。
“是,洛洛是用了靈氣的。”
木勁峰眉頭一皺,隨即問道:“可找大夫給縈縈看過了?縈縈現在怎麽樣?”
木縈是凡人,修士的靈丹妙藥都不是凡人的身體能承受的了的,所以隻能用凡人的醫術來為她診治。
季欣點頭:“已經看過了。不過萬幸的是在洛洛出手時,縈縈的靈寵,那隻靈心獸一口咬在了洛洛的胳膊上,所以她的力道少了幾成,而且出手位置也偏了些。幸好這樣,那手掌隻是打在了縈縈的左側肩頭,並沒有傷及肺腑。大夫已經開過了藥,說她的左肩得靜養好些時間,不過卻並無大礙。”
靈心獸?那個醜家夥?
木勁峰很詫異,沒有想到它居然還能這麽忠心護主,不過也幸好有它,要不然那帶著靈氣的一掌可不是好玩的。
還有那個木洛,小小年紀心腸竟如此歹毒。她和木縈都是孩子,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她這是想要木縈的命啊!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喜,木勁峰又問:“那縈縈現在狀況怎麽樣了?”
季欣答:“她還昏迷著,一直沒有醒,大夫已經給她用了上了年份的藥膏抹上了,你是不知道,這可憐的孩子睡覺的時候都皺著眉頭,一定疼的很了。”
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一直抹眼淚的木莎也抬起了頭,聲音沙啞地說:“爹!你要為縈縈報仇,也要把洛堂姐給打傷!”
“莎莎!”季欣連忙勸道:“你爹她怎麽能打洛洛呢,你這孩子。”
木勁峰已經是煉氣九層了,木洛才煉氣四層,他要教訓木洛當然是綽綽有余的,不過,他身為長輩,怎麽能對小輩出手?那真是笑話。更何況,木洛違法家規,私下與家族內成員動手,而且動手的對象還是個凡人,這事自然有人會管,還輪不到他們出手。
木勁峰臉色一寒:“哼,她?會有人處罰的。”
木家北苑。
這裡是木家的家主和三位長老所居住的區域。
而此刻,在木家大長老木戮的住處。
木洛跪在地上,低著頭,牙齒狠狠地咬住嘴唇,身體則在顫抖著。
“啪!”
一道鞭影揮過,重重地打在木洛的背上,留下一記長長的血痕。而她的背上此時已經有了十來道痕跡了。
“嗯……”劇烈的疼痛讓木洛忍不住地出聲,而牙齒也在唇上咬出了一道傷口,讓她口中嘗到了一股甜腥的鐵鏽氣息。
“啪!”
又一鞭過去,她跪著的身子再支撐不住,膝蓋一軟,直接趴到了地上。
“爹!”
站在旁邊的木煥之再也不能眼看愛女受此刑罰,一把拉住大長老的手臂,央求道:“爹,不要再打了,已經打了洛兒12鞭了,她會受不了的!”
“哼!”冷眼看著仆人拿著殘影鞭重重地打著自己的孫女,木戮眼中閃過晦暗的光,“不打了?還沒有到20鞭,不能停,繼續!”
仆人聽到命令,沒有遲疑,一鞭接一鞭地抽上已趴在地上無力動彈的木洛。
木洛緊握手掌,閉上眼睛,尖銳的指甲把脆弱的手心都掐出了血印。她覺得自己的頭嗡嗡作響,好像連疼痛都已離自己遠去了。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鞭聲已經停止,身上好似已經沒有了知覺,但是她的腦子卻是無比清醒。
“洛兒!”木煥之一等到鞭停,立刻扶起一動不動的木洛,滿臉心疼地說:“快,坐椅子上緩一緩。”
木洛被木煥之扶起來,緩慢地坐到椅子上,剛坐下便牽動了背後的傷,疼的她一陣吸氣。
扶女兒坐好,木煥之眼含痛色,埋怨木戮道:“爹!幹嘛一定要打夠20鞭?這是在咱們房裡,少打幾下家主不會知道的。”
木戮坐下,不理木煥之,而是看了眼臉色蒼白,被汗水沾濕頭髮的木洛,沉聲問道:“你可知錯!”
木洛抿了抿了嘴唇,不語。
看到她的表情,木戮就知道她定是不服氣,也是,他這孫女一向心比天高,受此刑罰心中必然生怨,可是……
想起殘影鞭,木戮臉色緩和了些,不再那麽僵硬。
殘影鞭,是木家的刑具。隻要違法家規,便會按犯的錯誤大小被罰以不同數量的鞭刑。這殘影鞭是用取自望月崖上的堅槐木做成的,打在身上奇疼無比。而且隻要被處以鞭刑,修士不僅不能在挨鞭的時候運用靈氣,而且在打過鞭後也不能用靈丹妙藥和靈氣恢復自己的傷勢。也就是說,雖然是修士,可是受了此刑後隻能按凡人受傷的法子一樣,找大夫醫治。
而木洛居然敢對身為凡人且同是木家族人的木縈出手,而且用上了靈力,所以被家主罰以重刑20鞭。即使是木戮,都沒有辦法求情。不但不能求情,還必須不打折扣地將這20鞭打完,不能輕罰,更不能少罰。否則若被家主察覺,怕是會再罰木洛20鞭!
所以,雖然木戮心疼而不舍,卻也隻能狠心打完。
誰讓她不僅動手,還在動手時被季欣和她的侍女看見了呢。
就當是讓她長個記性吧,木戮自我安慰道。
“你那天終究還是聽到了吧?”木戮歎息著問道。
木洛頓了頓,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聽到了多少,但是你的確不該對木縈動手。”
木洛眼睛裡滿是憤恨,聽得此言,沙啞出聲道:“是她搶走了本來該是我用的寶物,我不甘心!”
木戮聽到這話後看了一眼木煥之,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那眼神都很是無奈。沒想到這孩子聽也就聽了吧,還偏偏聽到了那兩句話,而且還沒聽全!
“洛洛,你誤會了,你聽到的隻是一部分,事實並不算是這樣。”
聽到爺爺的這話,木洛終於抬起頭看向他,面露懷疑:“不是這樣?那是怎麽回事?”
木戮啞然,看了一眼木煥之,對方表情也很是不自然。
他要怎麽跟孫女說?說我和你爹本來打算去搶你堂嬸的寶貝,結果東西沒搶到,還把你堂嬸給害死了?說我其實才是你之前打傷的那個孩子的仇人?
他真拉不下這老臉去對孫女說這話,而且她孫女藏不住話,假如今天對她說了這事的原委,她哪天見到木縈,一個心虛內疚之下說漏嘴怎麽辦?
這件事家主嚴格要求過,絕對不能讓木縈知道,對自家人也得要保密。 他無意中讓孫女聽去這件事,家主知道後已經對他發了一通火,最終罰了洛洛20鞭。這也就罷了,說什麽也不能讓木縈也知道了,否則事情將會更加麻煩。
於是,他板起一張臉,喝道:“這件事情不該是你能知道的,你不要再問了。而且,這件事家主已經交待過,除了你以外,再不允許別人知道,如果有人問你,你也不要回答!若你不想再挨殘影鞭,那就管好你的嘴!至於當時在場的木柯,你也得讓她打消疑慮。”
提到殘影鞭,木洛就感覺背上的傷更疼了,到底不敢再開口挑戰爺爺的權威,隻能閉口不再問。隻是眼中暗芒一閃,心想,他們不敢跟我說,那證明我說的就是真的。木縈你等著,早晚會再收拾你!她不後悔今天打木縈,隻後悔一個不注意被那醜東西咬了自己一下,失了準頭,沒能打死她!
看見木洛不忿的表情,木戮有些不放心,但是想讓木洛打消念頭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告訴她事實,然而事實卻又不能對她說。無法之下,也隻能再次勸道:“洛洛,你這次已經受了罰,如果你以後不再提這事也就罷了,如果再對別人提起或者再找木縈的麻煩,恐怕就是家主親自找你了。”
聽到爺爺提起家主,木洛眼中閃過一絲畏懼,隻得不甘的點頭。
不過,不找木縈的麻煩?不可能!隻要以後不會被人看到就好。隻要出了木府,機會多的是。木洛嘴角含著冷笑。拜別了爺爺,由爹爹將自己扶回房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