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或者不救,聽起來是個十分簡單的選擇題,但是真讓木縈去選,卻覺得非常艱難。
從灰衣人把木縈的靈力封印起來,且軟禁她幾個月的事上來看,木縈似乎有充分的理由不去救他,那樣也能為自己出口氣,可是木縈一想到這樣,卻是覺得自己有些忍不下這個心。
認真說來,灰衣人雖然限制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可是也沒有對自己做出什麽過分之舉來,反倒是自己在他這裡又是頓悟,又是讀書簡的,收獲倒是頗多。
木縈看著後背被鮮血染紅了的灰衣人,開始深思起來。
自己身上靈氣被禁錮,好似是被灰衣人下了禁製,木縈現在雖然沒有辦法可以解開,但是如果灰衣人死了,那她身上的禁製或許便自動開啟,到得那時,她便可以恢復自由,離開這神秘重重的山谷了。
不過若是就因為這樣,自己就要眼睜睜的看著灰衣人去死嗎?
木縈並不是聖母,沒有一顆包容天下壞人的心,可是她也同樣分得清是非黑白。如果灰衣人對她真的是窮凶極惡,那木縈此時根本不會猶豫,絕對不會幫他把丹藥給找出來。可是灰衣人對自己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自己還因此獲益良多,如此說來,自己也便不能不顧其死活了。
種種念頭在木縈腦海中飛速閃過,與此同時,兩名侍女的臉色不由得發白了。
她們此時已然想道,木縈或許根本就不願意看到她們谷主好起來,若是這樣,那她又怎麽可能會幫著她們找丹藥救谷主?
看到谷主身上的生機已經漸漸衰弱,琴香和笛渺不由得咬著唇。面上浮現出驚慌之色,看著木縈的眸光不禁帶有乞求之意,但是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說的不好聽些,木縈此時的身份就是階下囚,讓一個階下囚去救害她至此的人,這話便是想想,都覺得十分不靠譜。這讓她們如何說?
木縈眉間有些糾結的看看灰衣人。漸漸的,神色就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她一咬牙,轉身去了煉丹房中較靠後方的那個架子前。從上面拿出了一個丹藥瓶走了回來。
琴香和笛渺一直注意著木縈的動作,在她轉身往後走時,兩人就不約而同的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待到木縈回來。並把手裡的丹藥遞過來時,這種喜色卻又成了疑慮之色。
“這是……”笛渺小心翼翼的開口。很是不確定地問道。
“這便是能立刻救下他的百轉丹。”
木縈聲音悶悶的,“只要給他服下,他的傷就能瞬間痊愈。”
是,思來想去。木縈還是決定把丹藥找出來,救下灰衣人。
看著灰衣人死在自己面前而無動於衷,木縈自認做不到。既然這樣,那不如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至於她的自由,她無理由的相信,她或許用不了多久,這種情形就會有變化。
琴香和笛渺一聽到“百轉丹”這個名字,就不由得露出笑容來,她們還記得谷主在暈迷前似乎是提了一下百轉丹這個名字,現在木縈這麽說,倒是讓她們安下了心。
笛渺伸手從木縈手裡接過百轉丹,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一下,屬於靈丹的清新藥香便流入了她的鼻中,笛渺聞到這種味道後就是真正放下了心,先是有些感激的朝著木縈看了一眼,卻也不再多說什麽,接著就連忙把百轉丹喂給了灰衣人。
讓她們在眾多丹藥中找到百轉丹,而且是在短短的一個時辰內完成,那她們是必然做不到的。這裡的丹藥這麽多,丹瓶外面又沒有寫有丹藥的名字,找起來雖不至於說是大海撈針,但也絕對是個不小的工程,可是她們同時也是識貨的,只是聞到味道便知道這種丹藥大致是靈藥還是毒藥,所以笛渺此時也沒有了懷疑,當下便給灰衣人喂了藥。
還好灰衣人只是受了傷,傷他的妖獸身上並沒有毒,所以一枚百轉丹便能完全治好他,丹藥入口不過一瞬間,三人便能明顯的發現灰衣人的呼吸變得規律了許多,而不似方才那般斷斷續續,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停止、下一刻就會斷氣一般。
就這樣又過了大約幾分鍾的時間,傷勢漸愈地灰衣人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谷主,您終於是醒過來了,嚶嚶嚶……”
兩個之前一直在強忍著不安的侍女此時終於是忍不住哭出了聲,白淨秀美的臉上已經全是淚痕,看起來實在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可是灰衣人的目光卻是在她們面上一掃而過,最後定在了木縈臉上。
“是你救的我?”
灰衣人說著,就坐直了身體,雙眼中帶著異樣的神色定定地看著木縈。。
他的傷雖然很重,但是靈丹妙藥一吃,轉瞬間所有的傷勢都已經消失的沒了蹤影,除了他的後背還有些血跡外,其實他身上已經是一點傷都沒有了。
木縈此時卻突然有些後悔了。
灰衣人現在仍是只露出一雙眼睛,都這麽久了,木縈也只見過他的眼睛與手指,灰衣人究竟長什麽樣子,她是真的半點也不清楚。
真應該趁著剛才他沒有辦法反抗時看看他究竟長什麽樣子才對。
不過此時後悔也已經晚了,他人都醒了,現在想看也遲了。
“這百轉丹是谷主你的,我只是把它找出來而已,並不能說是我救了你。”木縈平靜回答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也許放過了這個機會,她以後再想要灰衣人的命就基本上不肯能了,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已然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那便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
灰衣人聞言,眼中似乎掠過什麽光彩,他張了張口。突然又停頓了一下,好似是考慮了一番,接著便問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只要我一死,我在你身上下的禁製就能全部解開,那樣這谷中恐怕沒有人能留下恢復了修為的你。”
木縈微微一怔,接著便是點點頭。
“既然這樣。你為何還要救我?”灰衣人的聲音很低沉。卻含著一兩分木縈聽不明白的深意。
“我若不救你,便是在害你。”木縈抿抿唇,眸光有些複雜。“你雖然把我弄過來,可說起來卻並沒有傷害到我什麽,我沒有理由為這個就要了你的命。”
“哦?”灰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那你就不怕。我會一直把你困在這裡,一輩子也不放出去?要知道就算我這麽做了。也沒有人會查到我的頭上。”
“與其你死了,讓我恢復自由,倒不如你活著,再放我自由。這樣你好我也好,豈不是皆大歡喜?”木縈輕聲道,“我相信谷主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不會讓木縈失望的,對嗎?”
“呵呵呵……”
從灰衣人口中突然發出幾聲爽朗的大笑聲。這種笑聲與以往的灰衣人相比完全不一樣,木縈正在疑惑間,就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為之一變。
整個煉丹房就仿佛像無數塊玻璃破碎一般,琴香與笛渺兩個活色生香的美人也在最後時刻變得面目僵硬起來,木縈隻覺得自己頭好似有些暈眩,待她回過神來時,就驚詫地發現她正處在一個絕對陌生的屋子裡面。
這個屋子與方才那個煉丹房完全不同,它就只是一個屋子,屋子裡有桌椅若乾,除此外便再也沒有多余的擺設了。
這是哪?
明明剛才還在谷中的煉丹房,與灰衣人和兩個侍女在一起,可是此時卻一下子變了個環境,木縈有些迷茫的同時,便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後正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相貌倒是十分儒雅沉穩,尤其是他的一雙眸子,像是看盡了世間冷暖一般,透露出幾許愁思與涼意。
這是……那個灰衣人?谷主?
這人的臉,木縈並不認得,可是那雙眼睛卻是讓木縈覺得有些眼熟,再稍稍一想,木縈就輕易地把他與灰衣人聯系到了一起,當下就更覺奇怪了。
“這是……”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在谷裡的煉丹房嗎,怎麽現在突然環境都變樣了?
“你可以感受一下你的身體。”中年男子聲音渾厚,卻是有著幾分輕松之意,這讓木縈稍有些緊繃的神經也得已緩解了些許。
“你把我身上禁製解除了??”
木縈開始時還沒有發現異常,只是一心在注意著周圍的變化,可是經這男子的一提醒,木縈這才發現她身上的禁製竟然已經被解開了!
她現在已經恢復靈氣了!
木縈當下便覺得有些欣喜若狂,失去了靈氣的修士跟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兒一般,就連呼吸都覺得萬分不自在。適應了身體內有靈氣的感覺之後,失去了靈氣便會覺得連手腳都有些不靈便了。
木縈深深呼吸了一下,體內充沛的靈氣讓她不由得面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可是接下來男子的話卻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禁製解除?不。”中年男子輕笑了一聲,當著木縈的面坐在了她的身側,還倒了兩杯茶,自己一杯,另一杯遞給了木縈。
木縈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喝茶?她眨眨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古怪的念頭,“你說什麽?”
“禁製沒有解除,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被我下過什麽禁製。”男子的話輕飄飄,卻讓木縈覺得有個巨石砸在了她的心頭一般。
“你……”
“在靈氣與資源這麽貧乏的齊星大陸,你都能達到七品煉丹師之境,就算沒有親生父母的照拂,你也安然走到了今日。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中年男子卻是凝眉低歎了一聲,看著木縈的目光慈祥之余還有些欣慰,可是他的話卻把木縈給震的不輕。
“你可猜出我是誰了?”他看著木縈問道。
木然的看著這個中年男子,木縈的目光都已經有些呆滯了,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有些不夠使,一直以來的疑惑似乎有些得到了解答,可是有些問題卻越發覺得的難以理解了。
“你是……雲家人?”木縈輕舔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聲音也同樣發緊的問道。
男子的話語,他說話的語氣,無疑不是在向木縈展露出這一點:他來自浮靈大陸,與木縈系出同源,這麽說來,他定是雲家人無疑!
灰衣人竟然是雲家人?那他是誰?
那個害了自己爺爺奶奶的伯祖父?
不會,若是他,那他根本就不會跟自己多廢這麽多話,早在得知她的身份後恐怕就會立即要了她的性命了。不說自己身上有雲宗的*焰,便是自己是爺爺奶奶的後人這一條,自己那個心狠手辣的伯祖父也不可能會讓自己活下去。
若不是他,那依著他說話的語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你是雲家老太爺?”木縈繼續問道。
雖然是問,可是她的話語中已經有了七分篤定了。
能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只有楚家那兄弟兩人。楚家人就算跟雲宗關系好一些,但是有楚臨幫他們找自己已經是盡了情分了,又怎麽會特意找到齊星大陸來?而若不是楚家的人,那便只有雲家的那位老太爺,也就是自己的太爺爺了。
“我是你太爺爺。”
雲宗老太爺眼眶有些泛紅,有些感慨的歎息了一聲,“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看到錦風的孩子。”
木縈乍然得知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覺得心頭也是一動,可是她現在卻沒有認親的心情,而是緊盯著他,說道:“你可否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幾個月的山中一行,到得山谷中後的舉動,那都是什麽意思?
還有所謂的禁製,他竟然說自己根本就沒有被下禁製,那之前又是怎麽回事?
在把這些事情弄清楚前,木縈沒有心思去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爺爺,她也無法相信他所說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假如他不是雲家太爺,而是伯祖父自己冒充的,隻為讓她放下警惕後把*焰交出來而故意設下的圈套,那她豈不是要被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