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在眾人依蓮華之言離開艾諾爾斯時卻有一人在路上悄悄地脫離隊伍,然後留了下來。
尋覓著之前走過的路重新來到湖邊,偷偷留下的那人……藍出神的望著湖中的被鎖鏈纏繞,閉目沉眠的陳安。她悲痛的喃喃自語:“安……會痛嗎?”
“不會,但他會孤獨。”溫和的聲音回應著她。
“孤獨?”
“啊,我本應該在他身邊陪伴,奈何身不在此,只能讓他一個人孤單的度盡千載了。”
“千載?!”藍的的雙眼猛然睜大:“不是說、不是說幾天的嗎?”
“……那是對你們而言。”蓮華溫柔的的聲音在此刻充滿哀傷:“封印並沒你們想象的那麽輕松,即便他是自我封印。區區數日時間,其實什麽也做不成。”
“那、那也不可能千載啊?”
“為何不可能?因為他就在你面前嗎?須記得,時間這個能力在十六夜咲夜和蓬萊山輝夜身上就有。他現在的情況,大抵就和蓬萊山輝夜的須臾一般,只不過沒有那一瞬間做各種行動,創造歷史的延伸性,只是將一刻時間無限拉長。”
“無限拉長……一天等於三百年嗎?”
“……是三分鍾等卻一年,一日等卻四百八十年。”
“四百八十年……”喃喃著這個時間,藍望著湖心的陳安,眼中滿是哀傷,仿佛都要落淚:“安,又得在等我們一千年嗎?”
“那是他的選擇。”蓮華幽幽歎息。即便陳安已經成為了蓮華的代行者,整個存在都融入了世界,不必再擔心以此對別人造成什麽影響,但他實在太強了,強的哪怕身上還有十數層封印,但以解開的五層封印放出的力量也能在讓他在不經意間給人造成絕大的傷害。
這段時間之所以能安然,不過是因為封印已經大致補齊,自己也在小心忍耐。但可惜,那大致的封印太易崩解,所以這才有了現在陳安最終封印的場景。
“安的選擇……安的選擇永遠都是在為難自己呢。”輕輕閉上眼,忍住即將順著眼角滑落的淚水,哀傷仿佛從藍的吐息中實質的流露:“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你又為何,要留下回來呢?”
“我想陪他。”
“而我恰恰相反,我想你離開。”
“為什麽?”
“我怕他會難受。隔湖相守,天涯咫尺。你在這守望的三日對於他卻是漫長的千載。那種守候不是溫柔,而是最殘酷的殘忍。”
藍無言,唇緊緊抿著,藏在袖中的手死握成拳,雙唇和雙拳皆因過於用力而變得雪白一片。
半晌,她猛然睜眼,清亮的眸中透露的是絕對的堅決:“我……要陪他!”
“你……”似乎察覺了什麽,想要再勸的話最終卻變為無奈的歎息:“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對!我要陪他!曾讓他流離了一千年,這一次,我絕對要陪他!”
“你……做不到。”
“事無絕對,不試怎麽知道?”鏗鏘有力的說著,藍一步踏上了水面。
——“離開這……”
驚怖的感覺再次出現。被絕望的驚怖扼住咽喉,被絕望的驚怖攥住心臟,呼吸被終止,血流被凍結,毀滅的終焉畫面如澎湃洶湧的海浪洶湧的襲來。
身體僵住,哪怕連一絲發梢也無法動彈,睜著眼,在蓮華的歎息中,藍墜入了湖中。溫暖的湖水將身體包裹,柔軟的微光中,除了在水裡遊動的魚兒,藍還模糊看到了什麽。
“嘿,藍,回去不好嗎?”突然出現的,背對著藍的那個男人回身看著藍,他在光中朦朧的臉龐上滿是溫柔:“能踏出那一步就已經很感動了,回去吧,藍。數天之後,我們就能再次在一起了。”
“……”無法張口,只是淚水洶湧的從眼中流下,混入湖水似乎將湖水也染上了淡淡的鹹味。
他上前來,用虛幻的手擦拭著她和湖水混在一起的淚:“為什麽要這麽執著呢?藍,只是數天而已,有那麽難以忍受嗎?”
那是一千年,甚至兩千年!依舊無法發言,藍眼中的堅決卻始終未改。
“啊啊,真是令人頭痛的固執啊……唔,我可不記得我有教過你這點啊。”
“罷了,既然你對自己的選擇如此固執,那就幫你一點吧,要不然我的湖可就得變成鹹水湖了。”男人無奈的吐息,接著轉身而去:“記住,如果做不到就回去吧,喊蓮華的名字,她會帶你離開的。”
“安……安……”
驚怖的絕望隨著面前男人的轉身而悄然褪去,但身體的艱難卻並未褪去。湖面被奇跡般的分開,透入而下的微光中,被無形力量抬起的藍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吸進空氣。
湖重新合上,如在平地一般,藍跪倒在水面之上,她艱難的抬頭,前方背對著她的男人正向著湖心方向漸行漸遠。
要放棄嗎?絕不可能!一千年的孤獨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承受!?
緊咬牙關,沸騰心中最堅決的意氣,藍搖搖欲墜的從湖面上站了起來。風中殘燭的光影般搖擺著身體,在水面踩踏出一波又一波的波紋,藍向著湖心奮力前進。
一步接著一步,藍竭盡全力的前進。走了多久?不知道。只是發現那個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湖心的那棵樹,明明近在咫尺,卻似乎遙不可及。
疲憊的伏倒在水面,望著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別說前進,藍連喘息的力量都沒有了。
可惡!就要這樣停下嗎?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
……
“我的願望嘛~哈哈,當然是和藍,和重要的人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咯。”
“狐~”(一個人不好嗎?)
“說什麽傻話,一個人的孤獨感覺大爺最討厭了!”
……
“哦哦,新的一天又開始啦。瞧我看到了什麽?一隻剛睡醒的藍……決定了,今天的早餐就是你了,一鍋燉上三個時辰的狐狸肉!”
“狐~(咬你哦!)”
“別那麽凶,開個玩笑而已嘛。把你燉三個時辰早就已經到中午,吃不了早餐了……哎哎,別咬別咬,大爺最怕痛了……哈哈,醒來發現身邊有藍在,今天果然還是有一個令人愉快的清晨啊~!”
……
“藍,被咬死,這種淒慘的死法我可不接受哦~”
……
給了她溫暖,給了她笑容,給了她一切。溫柔的不想她受到傷害,於是他獨自背負了一切;溫柔的不想她受到傷害,於是他孤獨流浪了千年;溫柔的不想她受到傷害,於是慨然選擇了死去。
他那麽溫柔、他那麽溫柔、他那麽溫柔,他明明那麽溫柔,為什麽……為什麽還要一個人承受那麽多啊!!
——“狐!!!”
搖曳著九尾,奮力立於水面,金色的天狐揚首朝天,發出不甘的長嗥。從心靈最深處爆發的不甘和堅毅化為澎湃的力量從身體的每一絲毛發,每一點血肉,乃至每一個細胞奔騰而過。
力量出現了,於是化身九尾的天狐,停歇不前的藍再次前進。這一次腳步不在艱難,這一次心靈不在迷茫,優雅的從水面走過,來到湖心那個男人的身旁。身體穿過無形的鎖鏈,天狐溫柔的望著那個人。
用面頰蹭了陳安身體兩下,口中發出細微的嗚咽,天狐盤踞著身體在他身邊伏下。——這一次,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了……安。
許下如此的誓言,在柔軟的光中,在微風化作的旋律的優美音色中,天狐垂下高傲的頭顱,然後閉上了眼。
為了他,她願意付出一切。即便是千年的長眠,也其實也不過是千年的廝守罷了。
與他廝守,縱千年長眠,亦無怨無悔!
……
緊閉雙眸,長眠於此,無意識的深淵黑暗於此刻降臨——本應該如此。
但突然,有一束光出現了,仿佛破開混沌的那一道光,微泛白的金色從天而降。柔軟的光中,如淵的黑暗被奇異的扭曲了。
有什麽東西在面前出現了,好奇的觀望著那看不清形狀的光,俯伏在黑暗中,被驚醒的天狐好奇的眨眨眼。
是什麽呢?不清楚,只是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
“藍……藍……”
是有誰在呼喚自己嗎?好熟悉,好溫暖。思維還處於混沌之中,但只是聽見那聲音,便感覺自己的心靈被溫暖和幸福填滿的天狐還是毫不猶豫的向那光伸出了前肢。然後……
——穿過時空,跨越千年的時光,千年的廝守化為的夢開始了。
……
她是誰呢?不清楚。她從何而來呢?不清楚。沒有姓、沒有名,沒有父、沒有母,只是某一天睜開眼,搖曳著九條小小的金色尾巴,她便嗚咽著在晨曦中誕生了。
……
“九尾……妖狐!!”
“妖怪!妖怪來了!!”
初生的她心中充滿著無數好奇,又因為這些好奇,她吃了無數苦頭。不管願不願意,不管痛與不痛,生活便是在那樣孤獨無依,飽受敵視和恐懼的狀態下艱難度過。直到有一天,躲避著充滿惡意的陰陽師的追捕,在一處地方,她遇到了一個人。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