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羅一身白色勁裝,在陽光下微微笑著,明明身高並沒有他高,卻給他一種強大的居高臨下的氣勢,她的眼神平靜,但就是這樣的平靜,讓他背後發涼。
心裡暗暗心驚,可是又不敢得罪阮煙羅,丁遠賠著小心說道:“宮中的馬都是極好的,不知郡主看中哪一匹?”
“我不懂馬,丁管事給挑一匹吧。”阮煙羅隨意一笑,不在意的說道。
她態度非常平和,丁遠卻越發不敢掉以輕心,在剩下的馬裡找了一匹最好的,牽到阮煙羅跟前。
阮煙羅伸手撫了撫馬的前鼻梁,眼睛一轉問道:“丁管事,我能不能給它喂些東西?”
宮中的馬雖然好,但畢竟不是自己養的,彼此之間不熟悉,等會兒跑起來就會影響發揮,因此很多公子貴女在賽馬之前都會先給馬兒喂些東西以培養感情,當然喂的東西都是宮裡事先準備好的,以防止發生意外或者有人居心不良。
阮煙羅這個要求合情合理,丁遠自然不能拒絕,捧了一把草料遞到阮煙羅手裡。
阮煙羅拿過來喂了,那匹馬好像頗為喜歡阮煙羅,吃光了草料不算,還一個勁的舔阮煙羅的手,阮煙羅任手被馬舔著,一轉頭問道:“丁管事,你挑了這匹馬,想必對這匹馬是很滿意了?”
在丁遠眼裡,阮煙羅現在就是個瘟神,他吃不準阮煙羅這句話是幹什麽意思,小心的回道:“郡主來的有些晚,不過剩下的馬裡這匹的確是最好的。”
“丁管事滿意就好。”阮煙羅收了手,衝丁遠勾勾手指。
這個動作如果換個人來做,難免顯得有些輕佻,但阮煙羅做來卻說不出的合適,而且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丁遠不自覺前傾身體,順著阮煙羅的意到了她身前。
阮煙羅湊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丁管事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自掘墳墓?”
丁遠身體如過電一般猛的一顫,阮煙羅已探出另一隻手在丁遠肩膀上拍了拍,笑意森冷的說道:“不知道也沒關系,丁管事馬上就會了解了。”
不等丁遠反應過來什麽意思,阮煙羅轉身帶著蘭月蘭星往場邊走去,既沒說要這匹馬,也沒說不要這匹馬,只是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攏,目光地獄般寒涼。
她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相反,她既小氣,又記仇,凡是敢傷了她的人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蘭香的一條命,還有她死前受的那些苦,她會一點不落的通通討還。
丁遠被阮煙羅一席話驚出一身冷汗,後背粘粘的濕了一層,他本打算撐完這場賽馬會再離開,可是現在卻連這一點時間也撐不下去。
一咬牙,反正再有一柱香時間就要正式開始分賽馬,他在不在都沒關系,不如現在借病離開,到時頂多被治個擅離職守的罪名再被除了職位,可是不管怎麽說,丟了官總比丟了命好。
打定了主意,正要離開,忽然頸邊傳來粗重的呼吸,他一轉臉,便看到剛才為阮煙羅挑的那匹馬不知何時已經逼到了他的跟前,一張馬臉在眼前無限放大,凶狠至極的瞪著他。
丁遠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馬忽然摞起著蹄,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哢嚓……”
一聲沉悶的聲響,丁遠的胸口立時向下陷入一塊,被馬匹生生踢碎。
“啊……”直到此時,丁遠的慘叫聲才發出口,捂著胸口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
那匹馬踹倒丁遠之後,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再次騰空雙蹄,狠狠向下砸去,與此同時,還不住的摞著蹶子,跟瘋了一樣。
上過戰場的戰馬可以處變不驚,
就算周圍的環境再亂依然聽從主人的調遣,但這些被精心圈養的禦馬可沒有這份本事,所有的馬本來就被放在一處,此時一亂,其他的馬立刻驚慌起來,發出陣陣長嘶,並且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跑動縱跳。只不過片刻,原本井井有條的馬場變的混亂一片,近百匹馬發狂一樣到處亂跑,管理的人逃命都來不及,更不用說去阻止,若不是有高大的柵欄攔著,只怕連場外都要受到波及。
“小姐小心……”
“公子,快退遠一點……”
各家奴撲護著自己的主子紛紛往遠退,阮煙羅也跟著往後走了走,走到安全位置,她停下來,漠然盯著那個倒在地上拚命掙扎的身影。
馬驚是有過程的,趁著這些時間,差不多所有人都逃了出來,只有丁遠因為站在馬群中心,又一開始就被踢倒,沒有來得及跑出來。
他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慘叫,試圖往外逃,但剛爬起來,就被亂竄的馬匹撞倒,再爬,又被撞倒,最初踢他的那匹馬更像是認準了他,蹄子一次次的抬起,又一次次狠而準的落下。丁遠滿身滿臉都是鮮血,像個血人一般,即使只是遠遠的看去,也說不出的淒厲瘮人。
起初時,他尚能在地上滾動以躲避馬蹄的踐踏,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馬踏中之後,他終於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不再有。看著碗口大的馬蹄再一次高高舉起,直衝著他的面門砸下來,丁遠終於弄明白阮煙羅臨走時對他說的話。
自掘墳墓……
這匹馬是他挑給阮煙羅的,而現在,他就死在這匹馬的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