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羅一覺醒來,又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立刻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她這一夜雖然顛沛流離,倒也並沒有受太多苦,再加上該處置的傷南宮凌都為她處置的十分妥當,幾乎沒有受到什麽損害。【首發】
若說唯一有點什麽不妥的,也就是那個該死的藥留下的後遺症,讓她渾身上下覺得虛軟的要命,但這一點陸秀一早就對症下藥,開了一副精細妥當的食補藥補方子,確保她的身體不會有任何損傷。
阮老爺一早過來,問明白了前因後果,輕拍著阮煙羅的頭說道:“煙兒放心,爹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阮老爺是文官,言語行動之間向來都是溫文儒雅,此時話語雖然依舊平和,但眼神中卻帶著下定決心的執著。
這是一個父親在女兒受傷害之後,絕不妥協絕不姑息的信念。
這世間他什麽事都可以忍,唯獨傷害他與紅顏女兒的事情,絕不可忍。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阮煙羅已經知道阮老爺的勢力絕不止表面上一個戶部侍中這麽簡單,她絲毫不懷疑阮老爺說能為她討回公道的話,因此只是笑著問道:“爹能做到什麽程度?”
阮老爺目光一凝,他的女兒真的和以前的不一樣了,如果是以前的阮煙羅,這會兒不是哭哭啼啼的說有人欺負她,就是嚷著讓阮老爺為她報仇,可是此時的阮煙羅,卻會冷靜甚至含笑的問他,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那種睿智,那種沉穩,是阮老爺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出現在自己女兒身上的。(首發)
不回答阮煙羅的話,卻問道:“你希望爹做到什麽程度?”
阮煙羅笑了笑,輕輕說道:“我希望,南宮暇死!”
……
這一日阮老爺去上朝,阮煙羅則歪在院子裡的軟塌上看書,但看了一午,卻根本沒看進去幾頁,她一直在等待著阮老爺上朝的結果。
這些日子她細細的想過,皇帝對郡主和阮老爺的性命很看重,卻偏偏既不重用阮老爺也不疼愛郡主,如果這兩者之間的關系不是親近,那麽就只有另一個可能:忌憚。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阮老爺,能讓皇帝忌憚什麽呢?就算阮老爺背後有一個長風軍,也不過區區五千人,皇帝隨便派個禁衛營都是它的好幾倍,連正規軍都用不著。
所以阮老爺必然有一些底牌,是阮煙羅不知道,但卻能實實在在的威懾到皇帝的。這張底牌阮老爺沒有告訴阮煙羅,必然有他不能告訴的理由,阮煙羅不會強求,但卻想要知道,這張底牌能讓皇帝忌憚到什麽地步。
所以她提出了讓南宮暇死的要求,南宮暇就算再不受寵,但畢竟是皇子,是皇帝的親生兒子,讓他死,在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阮老爺聽到卻連眉頭都沒有皺,只是說了一聲知道了。
這就讓阮煙羅吃驚了,她簡直無法想象阮老爺手中的那張底牌究竟有多大,阮老爺現在還沒有回來,阮煙羅不知道這件事情能不能辦得到,而當阮老爺回來,她就能知道她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皇帝對阮老爺,對阮家的忌憚,究竟有多深。
在軟塌上調整了一下臥姿,腿上冷不丁一陣刺痛。雖然陸秀一已經給阮煙羅看過診,但這傷口位置尷尬,而且又不嚴重,阮煙羅自然是不會說的。只是再小的傷口也是傷,何況那根針一直插到了大腿深處,平時不碰的時候沒什麽感覺,可一旦碰到,就是鑽心的疼。
阮煙羅疼的直皺眉頭,也因著這疼的提醒,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欠了一筆帳沒收,她衝蘭月招招手,問道:“那個顏清還在不在?”
蘭月眼睛裡微微跳了一下,很快說道:“在的,昨天多虧顏清及時救醒我們,後來又回府報了信,老爺就讓他暫時先在府裡住下來。”
阮煙羅是不許長風軍的人進府的,蘭月怕阮煙羅不高興,細心的解釋了一下。
阮煙羅說道:“去把他給我叫來。”
不多時,顏清跟著蘭月進來,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步伐中帶著軍人特有的風骨。不過臉上再沒有了初見阮煙羅時打量與不屑的神態,而變成了恭謹與心悅誠服的欽佩。
他後來救醒蘭月蘭星的時候才知道她們中了多厲害的迷藥,阮煙羅也喝了那些茶,可是卻能讓自己保持清醒,甚至還留有一絲行動的能力,在那種幾於不可能的情況下奮起救了他一命。
所有這些事情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一個眾人口中傳言的瘋子更是不可能做到,可是偏偏阮煙羅做到了。
如果說之前顏清對阮煙羅只是覺得愧疚,只是從胸懷和為人上覺得她和沈紅顏有些相像,那麽經此一事,顏清已經百分百的確定,阮煙羅是沈紅顏的女兒,就算她不像將軍一樣橫刀立馬,縱橫疆場,可是無論哪一方面,她都絕不比紅顏將軍差一分一毫。
走到阮煙羅跟前,顏清沒有任何猶豫單膝下跪,看著她沉聲說道:“長風軍顏靖,見過主子。”
阮煙羅眉毛挑了挑,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甘心臣服,她看的出來。這些天她晾著顏清,不理不睬,不是要打壓他的傲氣或者別的什麽,她是真心不想要他們。她就是小氣,就是記仇,任何與她的人遭遇不幸相關的人,她都不會輕易原諒,哪怕顏清和長風軍在裡面起的作用小到不能再小。
只是當顏清不顧性命的撲向她,寧可死也要救她於刀口之下的時候,那種視死如歸一往無前的執拗眼神,讓她稍稍動搖了決心。
這支軍隊終究是她的娘親留給她的,她的娘親沒有留給她金珠寶玉廣廈良田,卻留給了她一份力量,這裡面,大概飽含著她對阮煙羅未來命運的擔憂,以及希望她能有力量自保,平安一世的願望。
看在她那個如傳奇一般的娘親份上,她給長風軍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