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旺身子一怔,沒想到鄧世昌是要問這個問題。他站在泰山號的甲板上,居高臨下,下面便是在海中奮力呼救的朝鮮海軍。
“軍爺,俺從小就跟父親在長白山打獵。不怕遇到老虎,就怕遇到狼。遇到老虎的時候,它玩命的跟你廝殺,直到耗盡最後一份力氣,也不會求饒。你殺它的時候,心裡沒有些許的憐憫。但是遇到狼,這種畜生在落下風的時候,蹲在地上會直愣愣的看著你,你甚至能從它的眼睛裡看到淚珠子。當你不忍心對它動手的時候,稍有疏忽,它便會上來反咬你一口。俺以為既然要打狼,那就不能心慈手軟。他們對著咱開炮的時候,也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楊金旺神色緊凝,一想起當日叔父還有一船同鄉的慘死,心裡就咽不下這口氣。
“好,痛快,你不做軍人,都浪費了這身虎膽。要不要加入我們華興軍,打到朝鮮殺更多的狼?”
鄭大海抿著酒,看著眼前的這豪爽的漢子,心裡倒是有些喜歡。沒等鄧世昌開口,他便朗笑著詢問了下楊金旺的意見。
“軍爺,俺的命是你們救得,只要你們不嫌棄,俺就跟你們幹了!”
楊金旺也滿心歡喜的大笑了下,黑黝黝的臉上露出兩排牙齒。
“好,把這碗酒幹了,咱以後就都是華興軍的弟兄了。待會你下去再找把刀子,把你頭上的辮子給剃了,咱們漢人留著滿人的玩意幹什麽!”
鄭大海暢快一笑,說著便端起酒碗遞給了楊金旺。
“軍爺,咱家就剩下一個老娘了,也沒啥牽掛。俺以後生是華興軍的人,死就是華興軍的鬼!”
楊金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但是沒想到這酒勁竟然這麽的衝,比他常喝的燒酒都烈。
雖然他的喉嚨像是吞下火炭,但是既然端起了碗,按東北的規矩,那就沒有放下的道理。
“痛快!”
鄧世昌也是高興的自飲了一口,他看著楊金旺滿心的佩服。這碗酒要是他這樣喝下去,非得立馬吐出來。
楊金旺下去後,鄧世昌走到船欄處看著海裡還在不斷折騰的朝鮮士兵,對著桅杆上的傳令兵,變做了一個格殺勿論的動作。
傳令兵一個令旗揮下,周圍的十一艘戰艦很快便受到了命令。甲板上的華興軍隨即端起長槍,“砰、砰、砰”的便對著海裡放了起來。
一時海面上哀嚎四起,數百名剛剛還在水裡撲騰的朝鮮士兵,立馬就被密集的彈雨覆蓋。
海面一處處被鮮血染紅,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屍體一具具的漂浮上來,像是一條條死魚。
“下輩子投胎成漢人吧,沒本事就不要學人家作惡!”
鄧世昌冷著臉看著海裡的屍體輕吐了一句,楊金旺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既然要打狼,就不能心慈手軟。你不殺它,它反過來便會殺你。
朝鮮海軍覆滅後,華興軍的艦隊便返回青島進行彈藥燃料補給。
此次和朝鮮戰船作戰,完全不再鄧世昌和鄭大海的計劃之中。
他們本來想借著步兵還沒有集結的機會,出海尋求戰機殲滅西班牙艦隊,但是誤打誤撞卻先收拾了這些倒霉的朝鮮人。現在步兵已經在青島港集結完畢,他們也要在完成補給後,把這些步兵運送到仁川登陸。
此次出兵朝鮮,由太原軍區右軍團的林全保參謀長負責,他現在還兼任右軍團的軍長。
右軍團主管山東、河南兩省的軍事事務,主要作戰使命是為北京軍區提供戰略掩護,並作為全軍戰略預備隊使用。
這支部隊的根子是太平軍慕王譚紹光的部隊,當年譚紹光遭郜永寬等人陷害致死,顧雲飛便帶著這支人馬投靠了喬志清。
因為顧雲飛和喬志清的連襟關系,而且右軍團歸順華興軍的時間也早。喬志清在蘇州起家時,就在上海嘉定城收編了右軍團。
所以右軍團和左軍團一樣,都屬於喬志清信賴的嫡系,主要負責的也是京城的防禦。(左軍團是喬志清起家的人馬,現在主要負責山西和河北的防務。華興軍中的中高層將領,也大都出自左軍團。)
除了黃飛鴻統帥的北京衛戍軍外,第二層的防禦便是太原軍區的左右兩個軍團。
喬志清把右軍團的中高層將領,也全部換成跟隨他的嫡系。當年譚紹光手下的五虎將,除了顧雲飛,林全保還擔任重要的職務外,其他三個將領養老的養老,調職的調職,基本上已經沒有太平軍的痕跡。
現在右軍團下設三路大軍,軍長便是喬家昔日的家丁,劉福、劉祿、劉壽三兄弟。
這三兄弟當年因為山東大旱,跟著父母逃荒到山西給喬家做了家丁。
說實話,三兄弟的軍事水平真的很平庸,和後起之秀王世傑、張宗禹、張閑、羅三元等人根本不在一個水平。基本所采用的戰法,不是從實戰中得來,就是喬志清所教。但是三人也有兩個優點:第一,忠誠。第二,不怕死。
喬志清當然知道他們的能力,但是就看重他們身上這兩個優點。
右軍團作為戰略預備隊,主要任務就是防守而非進攻,他們具備這兩條也就足夠了。
這次進攻朝鮮,不單單要解決朝鮮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要跨過鴨綠江,解決東北的錦州防線問題。所以喬志清也讓右軍團三路大軍全部出動,在海軍的協助下登陸朝鮮作戰,總兵力達到十萬多人。
對付朝鮮這樣的彈丸小國,根本不需要什麽戰法。三人只要是踏踏實實的聽從林全保的調遣,按照國防部的既定戰術執行下去就足夠了。喬志清把這個立戰功的機會交給右軍團,也是為了照顧他們喬家的老夥計。
朝鮮戰艦全部覆滅的消息很快傳回朝鮮,大院君連忙召集了兵部的高級將領議事。說是全軍覆沒,其實還是有兩三艘提前就撤出戰場,逃回朝鮮。
這些幸存的海軍完全被海戰的那一幕給嚇傻了,回到國內後,面見大院君,全都是驚慌失措的胡言亂語。
大院君把他們關在牢房裡澆上涼水凍了一晚,第二天這些人才清醒了過來,把過程大致敘述了一遍。但是他們也不知道這支強大的艦隊屬於哪個國家,隻說是艦隊上飄揚的旗幟是紅色的,上面還點綴著星星。
大院君想也沒想就猜到一定是華興軍的艦隊,華興軍把遠東各國都打了個遍,朝鮮肯定不是一無所知。畢竟有很多的朝鮮商人來往於新中國販賣人參鹿皮,從他們的口中也能帶回一兩點消息。
只是大院君當初怎麽也沒有相信,強大的清廷能被這個華興軍奪了天下,就連當初侵略過他們的日本,也被這個華興軍打敗。
在大院君的心裡,日本就是臥在朝鮮身邊的惡狼,隨時可能跳起來咬人。沒想到這匹惡狼竟然碰到了,比它還要凶惡的老虎,最後被活活咬死了!
大院君一貫奉行閉關鎖國政策,當初倒是有人給他建議,讓他派使者試圖和這個華興軍交流一下。但是他當時覺得沒有必要,一是大清朝還在鴨綠江的對面臥著,朝鮮作為大清的屬國,此舉一定會激怒清廷。二是他壓根就不相信大清朝會被華興軍打敗,在他的眼裡,清朝時那樣一個龐然大物。
即使是後來西班牙艦隊避難朝鮮,大院君仍舊認為一定是華興軍使用了什麽陰謀詭計,不然怎麽可能打得過這麽強大的艦隊。
這次,當他知道上百艘朝鮮戰船,瞬間覆沒的軍情後。他終於相信,這隻凶惡的老虎看來是真的了。而且這隻老虎直接繞過關東,從海上來進攻朝鮮來了,這的確出乎大院君的意料。
因此,他連忙派人把駐防在鴨綠江的西班牙戰艦,請回了朝鮮海域防禦。會議上,西班牙戰艦指揮官皮克上校,也被邀請來緊急商議防禦對策。
對於朝鮮來說,鴨綠江防線還有第二道,朝軍可以依托陸地進行抵抗。
但是漢城距離仁川只有四十公裡,要是華興軍從仁川登陸,那朝鮮都城估計三日就被攻破了。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自作主張,我早就說過,華興軍不好惹。你們偏偏要主動出擊,這下完了,全完了!”
皮克劈頭蓋臉的對著大院君就一頓的抱怨,但是轉眼一想,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他嘰裡咕嚕的說完,身旁的朝鮮翻譯,才慢慢的翻看著隨身攜帶的英朝語言對照表,半句半句的把他的意思翻譯了出來。
皮克雖然是西班牙艦隊指揮官, 但是他父親卻是英國人,平常他只和西班牙人說西班牙語言。索性他會英語,不然朝鮮還真找不出一個懂得西班牙語的翻譯官。
這個英語翻譯官也是朝鮮找遍了國內,才從一個進行人參貿易的商鋪中找來。
翻譯官手上的英朝語言對照表,恐怕也是朝鮮的第一本手抄式英文翻譯字典。
“皮克將軍,這次戰鬥純粹是個意外。你看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抵擋華興軍的進攻嗎?”
大院君也不敢對這洋鬼子生氣,現在還要全靠人家防禦朝鮮海岸。
“總理閣下不要驚慌,華興軍的艦隊雖然厲害,但是我們西班牙艦隊也不是個玩具。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在朝鮮,我決定帶隊主動進攻華興軍的艦隊基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皮克臉色一轉,突然變得無所畏懼起來,跟大院君拍胸脯保證。他壓根就不知道華興軍的基地在哪裡,但是臉上的表情說的跟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