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你個狗崽子!你給老子滾出來,你還有臉進這個家門。”
一聲嘶啞的大吼傳遍整個院子,讓崔瑩瑩都忍不住顫抖了下,臉色蒼白的的連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恩公,麻煩來了,是我二叔在外面。”
王生也是一臉慌亂的神色,垂著頭滿是羞愧。
“怕什麽,你們二人是正經的戀愛,何懼他人的目光。”
喬志清看著王生沒出息的樣子,低喝了聲,起身就帶著親兵出了門去。
王生紅著臉緊跟著後面,就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各位白天還沒有鬧夠,非要鬧的官府來,才肯善罷甘休嗎?”
喬志清一出了院門,就氣勢洶洶的大喝一聲。
眾村名皆被他的氣勢鎮住,紛紛後退了幾步,唯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王大叔,就是這幾個外鄉人今日多管閑事,救走了王生和你兒媳婦。”
身後有個村民伏在那老頭子的耳邊輕語了聲,怯生生的對喬志清指指點點。
“外鄉人,你年紀也不大,為何這般愛管閑事。我們王家的事情,何時論到你來說話?”
老頭子正是王生的二叔,崔瑩瑩的公公。拄著拐棍指著喬志清大喝了聲,腰背佝僂,兩眼都眯成了一道細縫。
“對啊,這是我們王莊自己的事情,你們從哪裡來,快滾回那裡去。我們王莊不歡迎你們。”
老頭子身邊的那小夥子顯然就是來挑事的,振臂鼓動了村民一聲。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村民們全都義憤填膺的舉著火把振臂高呼了起來。
“老人家,都說是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看您這年紀也有個七十了,你怎麽越老越糊塗了呢?若是把你的侄子和兒媳婦淹死,以後誰還會照顧你的生活,在你百年之後,誰又肯為你披麻戴孝呢?”
喬志清沒有理會村民,而是隻盯著老頭子勸慰了一聲。說完瞪了下旁邊的小夥子,滿臉都是冷色。
那小夥子看著喬志清的目光,全身就像是浸泡在冰水裡一般。突然打了個冷顫,垂著頭再也不敢說話。
“他們敗壞門風,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死了,也不想再認這兩個敗壞門風的狗崽子。”
老頭子顯然動怒,手捂著胸口乾咳了幾聲,差點沒叉過氣去。
這時,喬志清身後的崔瑩瑩連忙哭喊著,跪在了老頭子的面前。
“爹,是兒媳婦不孝。您身子不好,千萬別生氣,兒媳婦給您賠罪了。”
崔瑩瑩跪著身子哭喊著就磕了兩個響頭,俏臉熱淚盈眶,似乎把心裡的內疚一下都發泄了出來。
“二叔,您就讓我娶了瑩瑩吧。我保證會向親兒子一樣為您養老送終,咱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難道不好嗎?”
王生也上前跟著跪下了身子,滿臉都是愧疚之色。
“你們啊,就是要活活氣死我啊。你堂弟要是在天有靈,一定會找你倆報仇的啊。你倆讓我這老骨頭如何面對你的堂弟,如何面對我死去的大哥。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頭子長喝了一聲,舉著拐棍就要朝二人的頭上砸去。
“我看誰在鬧事?”
這時人群的背後突然火光通明,一聲長喝傳來。村民們全都回頭張望,一時慌亂的連忙朝兩邊退讓。
只見一隊身著警服的人馬跨馬而來,領頭的一個年輕人下馬後,直接穿過人群抱拳對喬志清行禮作揖。
那年輕人身穿黑色中華套裝,眉目清秀,倒也十分的俊朗。
黃飛鴻和兩個親兵也緊隨其後,對村名們大聲吆喝一句,“都散了吧,再不走,全部抓回公安局去。”
村民們自然見過公安的樣子,看那年輕人的裝扮便知道他是官家的人。而且竟然還對那個年輕人行此大禮,想必那個年輕人的身份更加尊貴。
周秀英的公安隊伍已經培訓結束,全部都是部隊退伍的士兵。
如今已經編制到各市縣維持治安,在最近一次新文化運動中,配合文化部天天走村串巷的宣傳新文化,村民們對他們也不陌生。
想完也沒有人再敢鬧事,全都撒丫子散去,誰還再敢多說一句閑話。
“老爺子,我就是江寧縣長趙愛民。您有什麽冤屈,咱們屋裡細說,帶著這麽多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
那年輕人和喬志清交談了幾句,回過頭便對王老爹抱拳相邀。
王老爹雖然不知道縣長是多大的官,但是看他的架勢,跟從前的縣令也沒有什麽區別。總算是有個說理的地方,趙愛民一招呼,老爺子便氣衝衝的拄著拐棍進了正屋。
趙愛民是魏國棟的得意門生,魏國棟擔任南京市長後。便把他提拔了上來,擔任江寧縣縣長一職。
黃飛鴻帶著兩個親兵,坐船直上江寧縣跟趙愛民傳達喬志清的命令。
趙愛民一聽說喬志清再王莊,慌忙帶著一對警察,馬不停蹄的就隨黃飛鴻趕來。好在來早了一步,不然還真不知道今晚要鬧出什麽禍端。
村民們散去後,方才站在王老爹身邊的年輕人,很快去了族長的宅院。
那族長家底豐厚,宅院也是前後兩院的大瓦房,在村裡首屈一指。
“族長,不好了。咱村裡真是來了大人物了,連縣長都帶人趕過來了。”
年輕人在族長官家的引領下,很快去了後院的客堂。
“二狗子,你亂嚷嚷什麽呢?什麽大人物?”
族長正抱著剛娶的小妾玩樂,一聽到門外的喊聲,便又恢復了正經的模樣,出了客堂。
“族長,事情現在可複雜了。縣長都帶著警察下鄉了,對著今天的那個多管閑事的外鄉人點頭哈腰。”
那年輕人小名二狗子,原來是族長家裡的仆役。後來政府的工作組給他分了幾畝的田地,但是這小子好吃懶做慣了,哪裡會耕地種田。沒過兩個月就敗光了所有家底,又把地賣給了族長,給他當回了仆役。
“縣長?今天看這個年輕人就知道他身份不凡,沒想到來頭這麽大!”
族長愣了下,嘴裡嘀咕了聲,就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對,是縣長,小人親耳聽見的。族長,要是這件事就這麽輕易放過去,不趁機搞垮那個王生。到時候那小子再領著一幫人和你作對,那以後您在村裡的權威可會大打折扣的啊。”
二狗子的眼珠子亂轉,不斷的出著鬼主意。
當年工作隊進駐王莊,打土豪,分田地,王生可是帶著一幫小兄弟鬧的最厲害。
若不是族長賄賂了一位工作組的官員,如今這王府大院說不定都讓王生給分了。
族長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情,終於讓他得知了王生和崔瑩瑩偷情的事情,這才報了心頭之恨。
若不是喬志清碰巧遇見,王生和崔瑩瑩怕是已經做了地府的遊魂野鬼了。
方才王老爹帶著一幫人到王生家鬧事,也是族長的安排。
那王老爹身子薄弱,根本就生氣不得。
族長派二狗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為的就是讓王老爹動怒。然後整出了人命,自己就可以帶著村民名正言順的把外鄉人抓起來,押送官府。
這實在是一箭雙雕的事情,但是卻怎麽也沒料到那個外鄉人的勢力這麽大。
“王生啊,王生。都說是人賤命硬。想不到還真是這樣,你這條賤骨頭,還能招來這麽大的福星。”
族長不斷玩弄著手裡的茶碗,尋思著應對的法子。
“縣長算什麽,當年來咱們村土改的工作組組長薑大志,現在已經在南京市裡擔任副市長一職。我現在就去求他,要是讓王生在縣長面前胡言亂語,那事情可就不妙了。”族長冷冷的嘀咕了一聲,心裡咯噔一下,右眼皮直跳,隻覺得會發生點什麽,匆忙大喝一聲,“二狗子,快備馬車,我們現在就去市裡。”
“是,老爺。”
二狗子奸笑了聲,轉身就出門而去。
王生的正屋之中,王老爹在趙愛民的勸慰下已經緩和下了情緒,端著茶潤了潤嗓子。
屋裡的氣氛一下緩和了下來,不時還傳來了絲絲的笑聲。
“縣長,你沒騙老朽吧?這守寡的妻子,真的可以中途改嫁了?城裡面的風俗都變了嗎?政府也不給辦法貞節牌坊了嗎?”
王老爹一臉的疑問,腦子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
“王老爹,我還能騙你不成。這新國家有新國家的律法,以前的那一套早就不時興了。王生和崔瑩瑩這是正常戀愛,律法不但不懲處,還要鼓勵嘞。您身為長輩,也要為孩子著想不是?他們都還年輕,你不能就讓崔瑩瑩活生生的守寡吧?這不是難為人家孩子嗎?”
趙愛民輕笑了聲,耐心的給王老爹做著工作。
“哎,你說的我都明白。這倆孩子平時對我也都是百依百順,孝順的很啊。我還沒有老糊塗,心裡面可都惦記著呢。但是他倆要真在一起,族長可就把他們逐出宗祠了啊。到時候他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每日裡還要被人指指點點,還不如死了好啊。”
王老爹哀歎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老爹,您就放心吧。這農村馬上就要拆除祠堂,實行村民自治制度。到時候村長就是由大家自個選出來的,再也不會是族長的一言堂,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咱王生的房子,土地,媳婦,誰也拿不走,誰也沒權利拿!”
趙愛民簡單的給王老爹介紹了下,通俗易懂,連喬志清也忍不住點頭讚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