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讓曹修他捫心自問,若是真的將此事促成,曹雲真的娶了崔婉清做世子夫人,難道曹修的心裡就真的能好受得了?
不?不會的!
想想吧,整日裡看著暗自喜歡的人兒,和自己最敬愛的兄長,出雙入對,恩恩愛愛,那得是一種什麽樣的煎熬?
恐怕也只有到了身臨其境的時候,曹修才會真正的明白,所謂飲鳩止渴,無疑只會讓人死得更快!
崔婉清眼見這樁,齊玄輝私下裡做出來的好事,本該是隱秘不為人知,可老天爺就是要來湊個熱鬧,竟是好巧不巧的,就讓曹修給知道了。
於是乎,憑地起風波,生生讓她遭了今日這一番罪,這種心情上的折磨,完全要比身體上的創傷,來的更痛苦!
想到剛才自家表哥,是那樣認真的在觀察自己的一言一行,崔婉清不由就打了個冷顫,偷偷的用目去瞧對面的人兒。
豈料這一看之下,她才發覺,曹修已然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神情也是變幻不定,忽而悲傷,忽而恍然,忽而又是幾分黯然。
崔婉清大約也能猜出幾分,自家表哥正在想些什麽,眼神也跟著黯了黯,深感造化弄人。
本是好好的表兄妹,偏要生出點別樣的事情來,徒地惹人傷神那......
她在心裡想了又想,終是輕聲言道:“表哥,你此番能得遂志先生的青眼,真乃是大大的幸事。”
“先別說外祖母和舅父們,是怎樣的高興,就我們這些做妹妹的。也跟著你大覺面上有光,與有榮焉。”
“想來你既能師從名門,那麽終有一日,你也會是受到萬人敬仰的大家呢。”
“到那時候,表妹我出門做客,大可以跟人炫耀,‘曹修曹大家。那可是我嫡親的表哥’。”
“嘿。那可甭提多有面子了。”
崔婉清這話說的可是實話,前世裡曹修雖是少年成名,但因為家世太好。從未受過什麽挫折,是以畫風和意境都比現在青澀的多。
等他隨著年齡的增長,感悟到更多的世情,意境終於有所長進之時。本就年邁的遂志先生,已經與世長辭了。兩人是恍然錯過,並沒有成為師徒。
而今世裡,曹修這該受的苦都受了,該經歷的也都經歷了。又因為崔婉清這個異數,品嘗到了感情上的甜酸苦澀,整個人比前世裡至少早成熟了十年!
有了這番超脫感悟的他。畫風迅速精進,因緣巧合之下。他的畫作便入了遂志先生的青眼,先生一看之下,大覺此畫投緣,於是便有了這段,畫壇巨匠晚年再收一關門弟子的佳話。
所以說,這世間的事情,向來都是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就會有所得,崔婉清這個知悉前世今生,有何不同的人,怎能不深深的替曹修覺得欣慰?
是以便將話題,往這樁幸事上引去,這也是希望曹修能多想點好事,少想點不好的事情。
果然,曹修被她故作的怪樣,逗得一樂,倒是真心實意的言道:“嗯,能為遂志先生的關門弟子,對於任何酷愛畫藝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極難得的好機會。”
“說起來,還多虧了我們趙亭趙山長的引薦,若不是他將我的畫作,寄給先生一觀,哪裡會有今日的美事?”
“既然有如此良機擺在眼前,表哥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等到了江南,必會努力跟隨先生學習畫藝,也好早日有所成就,不至於讓先生覺得,付出的有所不值。”
他說道這裡,本就已經結束了,但想到剛才崔婉清打趣他的話,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也好讓表妹你,打著表哥我的幌子,在京城裡作威作福啊!”
崔婉清登時也是撲哧一笑,眼睛骨碌碌的一轉,一個想法瞬間就竄上心頭。
“表哥,您近年來的習作呢?可還存著?”她突然問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曹修被她跳躍的思維,弄得一怔,但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嗯,早些年的基本都沒了,但是近三年,但凡看的過眼的,都留著,裝了也有七八口紅木箱籠了。”
崔婉清聞言樂不可支,長袖半遮著臉的笑道:“那感情好,表哥,不如這樣吧?”
“等過年,我去給外祖母拜年的時候,你就將那裝畫的箱籠都打開,隨著表妹我可勁的挑,就權當是新年賀禮了,成不成?”
曹修大奇,“你想要畫作,表哥畫給你就是了,你自己說,想要美景,還是人物?想要花草,還是走獸?”
“表哥細細給你畫一幅新作,翻那些舊的作甚,沒地弄髒了手。”
崔婉清聽他這樣一說,越發笑的厲害,“一副哪裡就能夠了?”
“表妹我要提前攢上一大箱,將來等你出了名,便都拿出去裱了,也好多多的賣些銀子呀!”
曹修恍然大悟,不禁莞爾,心裡又酸又澀,怎能不明白,自己這玲瓏心思的表妹,是見他鬱鬱不樂,這才想了法子來逗他開心的。
“好在,她還是我的表妹,好在,她還願意這樣掛記我,好在,我們還是相知想得的兄妹。”曹修在心裡默默的安慰自己。
這樣一想, 他心裡也仿佛不是那麽的難受了。
曹修此刻的神色柔和,唇邊帶笑,他輕輕的拍了一下手,說道:“好啦,清表妹,總之一句話,我們遠去江南後,你自己在京城,要萬事小心才成啊。”
“但凡是和良郡王有關系的事情,都要和長建兄商議過再做決定,千萬不要被人弄得自亂陣腳。”
“萬一真的有人,逼迫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就去明安侯府找你大舅父,讓他為你做主。”
“不管怎麽說,他在朝中也深有威望,再加上崔大伯父,現如今在朝堂裡,也頗為人稱讚,這兩下裡一相加,那人總也要顧忌下,不至於會貿然行事才對。”
“他早就把該行的事情,都行的差不多了。”
“至於表哥你說的這些,人家早就都考慮的不愛考慮了,怎麽讓咱們家人點頭,怕是早就有了章程了。”崔婉清想到齊玄輝一向思慮周密,少有錯漏,貌似還生出點小小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