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鄭夫人唇邊露出譏諷的一笑,冷哼道:“是人就有弱點,就算當時我拿她沒有辦法,但是只要時間久了,再難啃動的骨頭,也會被啃掉。”
“向琤和周氏派來監視我的人,在幾年前,終究是被姨母想法子買通,這樣一來,家中所有人的行動這才便宜了。”
“只可惜就算姨母到處尋醫問藥,你翹月姨母所中的毒,卻沒有完全的解藥,只能這樣一月一月的拖下去,等到她的年紀過了四十,身體完全透支,便會如同得了癆病一樣,吐血而亡。”
翹月不禁恨恨的插嘴道:“夫人,早死晚死不都是個死?婢子已經拖累了主子您這麽些年了~豬~豬~島~小~說~www~zuhu~,自己也覺得近年來越發過的心累人乏,心裡頭總是擔驚受怕,沉甸甸,空落落,這種不上不下,總吊著半口氣的感覺,真真是忒難受了”
“您看看,現如今,咱們的清兒小姐都長到這麽大了,又和明安侯府認了親,咱們此時不報仇,難道還要任她們逍遙享福?夫人,婢子不怕死,您就跟清兒小姐都直說了吧。”
崔婉清不由得喃喃的問道:“沒有解藥?這不Kěnéng吧?總會有神醫可以治得了的。”
鄭夫人傷心的搖了搖頭,“自打姨母我得了自由,第一件要緊事情,可不就是幫著你翹月姨母想法子解毒?別說京城附近有名的大夫了,就連江南的謝神醫都托人去問了。”
“謝神醫親筆寫來書信回復,這‘幻夢’之毒。的確是無解。不過是拖時日罷了說起來都是心酸和眼淚。唉,總之,是姨母對不起你翹月姨母啊。”
崔婉清原本想著,沒有解藥,至多翹月會像剛一進門見到的模樣,但起碼還有命在,現在一聽說就算月月吃著解藥,到了界限。也還是難逃死路。
這樣一來,翹月可真的是舍生忘死的,在促成報仇這件事情啊!
而像翹月這樣的人,世間難尋幾人,前世裡崔婉清只有在話本子上,才看到過這樣的描述,真沒想到,今世裡,眼前就有一位活生生的典范。
她能不感激莫名嗎?她能不覺得心如潮湧嗎?
崔婉清當即便站起來,恭敬鄭重的衝著鄭夫人也翹月兩人。深深的施禮,十分痛心的言道:“兩位姨母在上。請再受清兒一拜,說到底都是我們母女倆,連累了你們主仆倆,清兒心中真真是內疚不已,您二位若是有什麽需要侄女兒做的,請盡管吩咐,清兒絕無二話,傾盡所有也要為您們辦成。”
“的確是Yǒushì情要你去做。”鄭夫人說話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先前的平靜,她深深的望了一眼翹月,方才扭過臉,雙眼決絕的看著崔婉清言道:“姨母要你將害死你娘的凶手,全部一個不剩的都找出來,讓她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得的代價。”
“姨母還要你幫著我們主仆倆問個清楚明白,她向琤和到底為什麽要和外人勾結,謀害自己的至友,甚至還是有恩與她的人?”
“清兒,姨母對周氏的恨意,尚不及對向琤的十分之一,你還小,也許並不能明白,自己的至交好友,居然害死了另一位至交好友,反過來還背叛自己,狠毒的想要置你於死地的滋味”
“呵呵,太痛苦了,每天晚上,我都在問自己同樣的Wèntí,我想要答案,她到底為什麽會如此喪心病狂的答案!”
“清兒,這兩件事情,你能做到嗎?”
崔婉清自打站起來行禮之後,就一直就沒有坐下,在這對新得來的姨母跟前,崔婉清覺得自己無法安心落座,也許只有拿出最最恭謹的態度,才能讓自己的心裡好受點。
她聞言重重的點頭,款款而言:“請兩位姨母放心,您所說的這位兩件事情,正是侄女兒立志要做到的。”
“其實侄女兒第一次在明安侯府見了薑,就覺得薑姨娘言語之間很是怪異,心中覺得大大的不對勁,從那會起,便一直都在想辦法探查。”
“當初給娘親接生的兩位穩婆,一逃一癱,算是都斷了,而夢蝶和彩蝶也是相繼離世,至於宋太醫家也只剩一子,據說是在京城做乞丐,但是我家幫襯著侄女兒查找許久,至今也沒有找出來人。”
“侄女兒私底下與三哥商議,從薑姨娘身上下手,現今已經得知,因著她女兒的身子不好,但逢初一十五都會帶著朵兒表妹,去大成天寺進香。”
“既然朵兒表妹是薑姨娘最親近的人,那麽咱們要是捏著朵兒表妹的脖子,您說,薑姨娘還會因著曹三夫人的轄製,而什麽都不說嗎?”
鄭夫人聽到這裡,不禁瞧了眼翹月,翹月的神色滿意至極,冷笑道:“早就該這麽做了,虧得我當年還拿她當妹妹待,良心都被狗啃了,背主賣友,黑心事做絕,也是得讓她嘗嘗咱們嘗過的滋味了。”
“清兒小姐,您可務必要讓咱們的薑姨娘,好Hǎode體會下,什麽叫做錐心之痛才成!”
鄭夫人眼瞧著翹月因為恨意,而變得扭曲的面孔,不忍心再看的低下了頭,唉,心性再好,再溫柔的人,被死亡恐懼折磨了成十年,心理也會變得不正常的。
她深深的呼了幾口氣,從案幾上拿了一張早就擺放在那裡的白紙,遞給對面的崔婉清,輕聲言道:“清兒,這上面寫著一個地址,你讓你家三哥去一趟,宋太醫的兒子就在這間破廟中,你鄭伯父當初找到他,便告訴我知曉。”
“可是姨母擔心,那兩個毒婦也在監視著宋公子,為了不讓她們倆起,便任由宋公子在破廟中當他的乞丐,這麽些年了,他也措磨的夠厲害了,想來,以他現在窘迫不堪的境地,你家三哥只需隨便給點銀錢,他便願意為你們做任何事情的。”
“到那時,咱們手上有了香蝶的供詞,再加上宋公子的作證,我和你翹月姨母也會站出來指證的,哼哼,姨母倒要看看,她們倆黑心肝的賤人,還能有何辦法脫罪狡辯?!”
因著下午還有課,崔婉清不得不卡著時辰點離去,她跟眼前的鄭夫人說好了,以後會經常來看望兩位姨母,以盡,這才依依不舍的告辭了。
但是,打從此時起,崔婉清的心,可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這件事情,經過了十年的時間,牽扯的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就像一個漩渦,不停地旋轉著,擴大著,將更多有關聯的人卷進水中。
特別是這會子,這位可愛體貼的小表妹,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巧笑嫣然,不時嘰嘰喳的跟自己說著話。
還有修溫文爾雅的身影,關心的眼神,溫柔的笑容,也在崔婉清的腦海裡糾纏不休,揮之不去。
還有自己家中的十二妹妹,那孩子今年才五歲,稚子無辜,她還什麽都不懂呢,就注定得為自己的親生母親還債了
照眼下的一切往下推算,曹三夫人和崔二夫人這一對狼狽為奸的毒婦,算是跑不了了,可是自己揪出了害死娘親的凶手,為娘親報仇雪恨,為翹月姨母報仇雪恨。
但是,接下來就要面對,因著親娘如此不堪,曹棠和曹修,十二妹妹這些嫡出的公子小姐,旁人暫且不提,這三位勢必要被帶累的狠了,面對流言蜚語,這三人往後又得要如何自處?
想到才十二歲,便已經如此出色的曹修,不但要面對他人的唾棄,就連將來娶妻,也會因著曹三夫人品行不端,而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妻子。
同理,原本是侯府千金,被曹家捧在掌心的曹棠,也嫁不到好人家去,這樣的結局,這樣的結果,自己又該情何以堪?
“不行,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能讓棠兒和修表哥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崔婉清看著在自己身邊,和孟月樂鬥嘴都得正來勁的曹棠,暗暗下定決心,“娘親的仇一定要報,向琤和周氏也必須,但是卻絕對不能影響到棠兒和修表哥的Wèilái,絕對不能”
崔婉清下午放學,在山腳和崔長健會和之時,便讓鶯巧前去傳話,一會回家之後,便要去崔長健的書房,有要事要和崔長健商談。
到了崔家東府的二門上,崔婉清就打著要父親那裡問點事情的幌子,使人去祖母那裡報平安,自己連後院都沒進,便往崔長健的院子趕去。
崔婉清到的時候,崔長健早就好人守門,屋裡也就他自己一人,正拿著本書,假模假樣的瞅著出神。
“怎麽樣,可是有好消息?”崔長健看著自家九妹妹進門,隨意的將手中拿著的書,丟在身旁,眼神灼灼的看著自家小九妹,關切的問道。
崔婉清看著崔長健棱角分明的俊臉,深深的歎了口氣,憋了一下午的鬱悶之情,終於在此刻,可以在自家三哥面前得以宣泄。